厚厚二十頁鎏金紙、三百條不平等條款,可精煉成幾個字——


    “錢,管夠”


    “房,管豪”


    “位,管高”


    “人,不要”


    精準踩雷,主打就是一個囂張。


    司琴南圖的微表情從好奇到詫異再到震驚最後上升為慍怒……很富有層次性和階段性。


    慪,自從遇到之瑤,他整個人情緒都不太穩定了。


    在司琴南圖冷若冰霜的注目裏,之瑤滿意地迴屋睡覺。


    臨走前還不忘戳著那黢黑的璽印,貼他臉上友情提示:


    “看清楚咯,這可是你自個兒的印章,賴不脫……”


    “親愛的圖圖太子,這份拓本免費送您啦,定要好好學習,爛熟於心,待大婚過後,遵照執行……”


    “祝我們此生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司琴南圖像剛從冰窟閉關而出的魔頭,渾身冒白氣,透過眼前女孩亮晶晶的眸底,他看到一張陰沉的臉。


    笑容從司琴南圖眉梢轉移到之瑤眼角,她俏皮搖頭:“也祝今夜好夢鴨,嘎嘎嘎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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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邊,景星奉命把小桃叉出去。


    小桃生怕公主被大魔頭欺負慘了,同景星展開激烈的她逃他扛拉鋸戰。


    胖有胖的好處,兩三個迴合下來,竟把對方累得氣喘籲籲。


    景星索性擋住門,粗氣連連:“我不想再扛你了,你看你頭腦簡單,四肢……蠻發達……”


    “太子……欺不欺負太子妃……我我不知道,退一萬步講,他……就算欺負了,也不不……一定撈到好……”


    小桃不服氣:“我家公主涉世未深,太子看起來兇神惡煞的,可別把她嚇壞了~嗚……”


    !!!!


    景星滿臉震驚,她這個樣子叫涉世未深?


    放眼魔界,不,放眼三界,還沒有第二個人能讓太子如此焦頭爛額。


    他弱弱地反問:“你家公主啥樣,你心裏真沒點數怎滴!”


    “我家公主怎麽了嘛,不就愛吃一點,愛睡一點,沒事打打龍搓搓球爬爬樹殺殺雞……”


    “她雖然調皮,但靈法不精,鬥不過,真的鬥不過大魔頭!”


    景星聽得一愣一愣的,她說的好像沒有錯,可就覺得奇怪,這樣一個草包怎就走哪攪哪兒呢?


    “你說,太子是不是天生精神分裂,或者,後天受了什麽刺激導致他分裂?”


    小桃止住眼淚,忽拉過身呢喃。


    景星好奇:“此話怎講?”


    小桃:“在仙界,太子看起來很蠢……”


    景星:……


    “不,不是看起來很蠢,就是很蠢,沒腦子,也很好拿捏,被人賣了還主動數錢,說他是個二愣子,都算表揚……”


    “你才二愣子!”簡直聽不下去,景星掏了掏耳朵,心情很不爽:“行了行了,直接說重點。”


    小桃白他一眼,繼續:“可今日一見,從裏到外換了個人似的,氣質、儀態、說話的語氣全都變了……尤其那個冷冰冰的眼神,好可怕!”


    景星:“太子一貫如此,在仙界,不過……稍微克製一下,留下好印象嘛。”


    小桃捶胸搖頭,沉痛不已:“沒想到,他還有兩幅麵孔,渣!”


    “哎,還是仙界的太子好哇。對我家公主來說,沒腦子的太子就是好太子。”


    景星:……


    門幽幽開啟,越過景星肩頭,暗黑的樓道飄出一張臉。


    小桃渾身緊繃,立馬捂嘴,神色倉惶無措。


    門外響起清冷聲音:“對本殿來說,嚼舌根的人都該扔去喂魔獸。”


    嚇得小桃直哆嗦,往景星身後躲,景星忙向旁邊出溜一步,撇清關係。


    “滾迴去看好你家公主,她若再敢亂跑,我先拿你開刀。”


    “好好,尊敬的太子殿下,我一定看好公主,一定一定。”小桃貼著門蹭出去,飛也似的消失在拐角處。


    剛才不挺能說嘛,景星暗忖,女人真的善變。


    轉念一想,太子語氣不好,心下明白——他和太子妃算賬失利,得,窩一肚子氣,又要撒自己頭上。


    景星狗腿地迎上前: “殿下,這麽晚了,明日還要迴營,屬下伺候您迴房休息?”


    司琴南圖卻徑直越過他,坐在對麵的凳子上,懷裏多了好些淩亂的紙卷。


    什麽呀!


    景星狐疑,撈起細看,幽暗燈光下隱約可見四個大字——“婚後協議”。


    哦,他隨即笑開,邊翻邊打趣:“嘿,殿下,你和太子妃搞了半天,忙這個呢……”


    “啊!殿下!”


    熟悉的豬叫震耳欲聾,景星一蹦三跳:


    “你有什麽把柄落她手上了嗎?這這這……這哪是婚後協議,簡直一個舔狗指南!”


    他覺得司琴南圖瘋了,瘋得不要不要的。


    莫非,太子被之瑤那美人皮魅惑了?色亂人心迷人眼自斷路。


    司琴南圖眯著眼看他:“要不,你再瞧瞧有何特點……”


    景星聞言,立馬細細品讀,突然,扒拉紙卷的手猛顫。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用手大力揉了揉雙眼,再仔細瞧,登時滿頭大汗:“殿下,我,我眼花了……這一撇一捺,還有那鉤,最後的簽名……”


    他靜靜擦了把冷汗:“我寫的?”


    喲嗬,他去一趟仙界,到底埋了多少雷!


    這份協議必將斷送太子婚後地位!


    其心可誅!


    紙灑落一地,他頹然側躺在地:“殿下,我真不知何時簽的協議,還有,碧璽,隻在交婚書時才……哦……”


    他想起來了,景星挺直脊背,眼淚鼻涕一起流:


    “在二重天,屬下偶遇太子妃,為自證身份,給她看了眼碧璽……”


    “太子,你要為我主持公道啊,原來那個時候開始,太子妃就算計我了。”


    “冤?”司琴南圖氣極反笑:“就算碧璽是她蓋的,難道她還能模仿你的字跡?”


    “你如此為她賣命,本殿也很好奇,她到底拿住你什麽要命的把柄?”


    要死要死,景星猛然一抖,這下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司琴南圖最恨背叛,幼時他被生母拋棄、被視為後盾的大皇兄迫害,從此性情大變。


    他曾養了隻觀觀獸,渾圓黑亮,十分討喜可愛,深得司琴南圖寵愛,太子宮人無不細致入微地照料,一點錯不敢犯。


    一日,大皇子與它嬉笑逗弄,恰好落在司琴南圖眼裏,那就是天大的背叛。


    自此,太子宮裏再也沒有觀觀獸了,大家都不清楚那隻得寵的小獸去了哪兒,更不敢詢問。


    而司琴南圖也未再養過任何寵物。


    若之前的事可歸咎為景星沒腦子被人耍,尚且說得過去。


    現在,擺在眼前洋洋灑灑的一萬字,之瑤還能拿刀架他脖子上脅迫不成?


    就算拿刀脅迫,也應寧死不屈才對。


    結果,二十頁三百條喪權條約,字跡工整、排版整潔,一個墨點一個錯別字都沒有。


    他真是盡心盡力,鞠躬盡瘁呀。


    很難不讓人懷疑,景星的立場。


    “殿下,屬下跟你兩千多年,我是怎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我對你的忠誠,日月可鑒……”


    景星扯著嗓子哭喊:


    “我真不知何時寫的這些東西,定是太子妃……殿下,太子妃如此狡猾……她定使了某種秘法……”


    司琴南圖眸色一亮,想起之瑤身上的鎧甲,她靈法低下,定無法衝破他布下的天羅地網印。


    說明在他布印之前,之瑤就換裝跑路,可後來,司琴南圖命暗衛察看,卻被人打出來。


    她如何說服跟隨自己千年的侍從甘願效命?


    有趣!


    司琴南圖不停摩挲袖口,右手手指敲打著窗檻。


    咚咚咚,像落在心上的鼓錘,響一下,景星就跟著驚一下。


    “起來吧。”


    景星劫後餘生地擦汗,暗想終於穩了,表麵依舊哭喪臉,委屈巴巴囁嚅:


    “殿下……請再給屬下一次將功補過的機會吧……”


    司琴南圖冷意盛盛:“本殿給你再多機會,也不中用。”


    “屬下已傳信迴太子宮,讓他們把太子妃寢殿移至冥河畔……不過,”


    景星心下氣憤,之瑤屢屢坑他,這一次,他要啟用此生為數不多的智慧,給她一個教訓。


    “殿下,依屬下之見,太子妃太過頑劣,隻怕住冥河邊也會讓闔宮上下不得安寧……”


    “要不,幹脆把她的寢殿搬冥河對岸……”


    司琴南圖豁然:“冥河對岸,已然不在太子宮內……”


    “沒問題,我們把宮牆修一段過去不就行了,河對岸一望無際的悄悄話林,什麽鳥獸應有盡有,太子妃有得玩……就沒功夫折騰別人了……”


    悄悄話林地理位置偏遠,白日昏暗夜晚黢麻黑,住那兒跟住原始森林無異。


    而且,林中野獸橫行,日夜長嘯,縱然之瑤渾身是膽,但架不住獸叫煩擾,讓她日夜難眠,也很解氣呀。


    司琴南圖挑起眉,若有似無地掃他一眼,景星則心虛地縮了一下。


    “好好安排。”


    他終究還是選擇放逐之瑤了,景星笑得不能自已,司琴南圖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接道:


    “大婚之前,務必把原稿弄到手,否則……”


    “你就跟她去河那邊,直到天荒地老。”


    哦!


    自挖自埋!


    景星更心虛,同之瑤較量,憑他的本事,能輸的大褲衩子都不剩,還想從她那裏薅東西。


    堪比登天!


    太子也太高估他了吧!


    不過,主子失而複得的賞識來之不易,他強裝鎮定,立正受命:“一定辦到!”


    辦得到個鬼喲!


    司琴南圖意味深長地斜他一眼:“嗬,本殿就喜歡你這種自信。”


    景星:太子誇我了耶,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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