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


    大祭司府,百花榭。


    殿內一片昏暗,隻有天窗花雕間投射下清冷陽光,映照在青磚上撒落一地碎金。


    光影中,一妙曼身姿正如蝶飛舞,薄紗搖曳,帶動塵埃在光中打旋,甚美。


    此時,黑暗中響起一聲輕笑,是另一女子的聲音:“離雪郡主風華絕代,真令人賞心悅目,隻可惜……”


    靈動飄逸的舞步戛然而止,離雪的聲音嬌柔,聽起來像羽毛撫心,輕飄飄的:“秋鈴,你是大皇子的人,往我這裏跑,不怕南圖知道了,給你們好果子吃?”


    即使隻見過兩麵,她私下依舊喚司琴南圖喚得親昵。


    在她心裏,他隻是無法掙脫儲君身份的枷鎖,而一味壓抑隱藏真正的感情,時間久了,甚至不知道何為歡喜何為愛。


    而她,懷著對司琴南圖的真情和憐惜適時出現了。


    離雪有信心,能帶給他前所未有的感覺,當這種感覺充盈他的眼他的心時,就能衝破一切桎梏。


    宮紗微動,暗處的女人一本正經道:“我來,自然是帶著大皇子的誠意來,郡主也知,太子的婚書送達仙界,他同仙界公主的婚期也就不遠了……”


    “嗬,我以為你能帶來什麽新鮮的,不過如此,”離雪隨意擺弄花手,微微瞥了眼暗處,眼神輕蔑:“我也知那位公主正在仙族營帳,又如何呢?”


    說著,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她同時清的事,一夜便傳遍三界,你們不會以為我隻是個簡單的看客吧。”


    秋鈴撩開遮擋視線的宮紗,往那團光影靠近:“仙界公主跟別的男人跑了,對郡主來說,自然是不可多得的好機會,可……看樣子,郡主還不知道另一件事吧……那可更加刺激……”


    離雪上下睨了眼她:“大皇子不過是低賤出身,你呢,更不過是他身邊的低賤下人,你走吧,我瞧不上你們的誠意,也不需要。”


    聽她如是說,秋鈴依舊麵不改色,她靜靜矗在暗中,紋絲不動。


    她不走,她不能走,大皇子和她前途的明暗,今日皆在此一舉。


    離雪不理她,繼續方才被打斷的舞步,旋轉翻飛,活像隻快樂的小燕子。


    “嘎吱”


    一道光線亮起,殿門被開了條縫,從那道光線中閃進個黑影。


    來人急匆匆伏在離雪耳畔低語些什麽,離雪原本舒展的眉目漸漸緊鎖,雙手緊緊抓著裙擺,恨不得將其撕碎。


    司琴南圖隻身闖仙界營帳帶走仙界公主,不僅為她對峙仙界大將時清,還在千萬雙眼睛的注視下,同別的女子纏綿激吻,他根本不知道,不知道她在等他。


    不,他同離顏交好,定通過離顏知曉她的心意,可,為什麽呀。


    疑惑、酸澀和羨慕一時間湧上心頭,隻聽“撕拉”聲響,身下長裙裂開條大口。


    一切落在眼中,秋鈴知道轉機來了。


    她主子司琴北圖雖為魔尊長子,但他母親不過是一個普通魔界女子,而司琴南圖的母族來自靈族主脈,靈族雖偏安一隅不在三界之內,但擁有覺醒森林之力的力量,勢力不可小覷。


    當下,仙界公主即將嫁給魔族太子,大皇子若能取得妖族支持,不失為增強勢力的辦法。


    憑借離雪的力量,雖不足以改變局勢,但她是離疆月的女兒,正是看中這一點,她才千裏奔波。


    看著離雪表情變化,秋鈴心下歡快了許多,語氣卻依舊沒有起伏:“郡主乃國色天姿,三界第一絕色,我想終有一日,太子定會發現你的好。”


    離雪微微歪頭,迴頭瞄了眼說話之人,隨即雙臂後揚,瞬間,整個宮殿亮堂起來,她赤足輕點即刻飛躍至秋鈴身前。


    麵前女子滿眼算計,隻差把野心寫在臉上了,額上那道疤被一枝黑色花紋覆蓋,她端詳半晌,縱使悉知百花,也不知那是什麽。


    長長有形的指抵住額頭,沿著疤痕的紋路遊走,留下一道淡淡的紅痕,秋鈴忍下痛感,順從地垂首。


    指尖停在花骨朵兒上,離雪慢悠悠問:“這是什麽花?”


    “母親給我銘上的,不過是籍籍無名的野花,自然入不了郡主的眼,更不用說妖界的百花宴。”


    因她垂首的緣故,離雪未窺見其僵硬的神情,離雪戳開女子額頭,對她的說法深以為然:“也是,不是什麽小花小草都配得到垂青,人也一樣。好了,現在我們可以聊聊了。”


    離雪及芨那年恰逢司琴南圖訪問妖王,洗塵宴上她一襲紅衣以花作景輕舞,美得不可方物。


    自此以後,三界高門貴族求親的帖子絡繹不絕,可,始終沒有她想要的。


    離雪想,定是太子的身份讓他不得自由,既如此,他不來,她就去。


    次年,妖界百花宴前,離雪專們穿上當年的舞衣,親自前往魔宮邀請司琴南圖。


    隻是去得很不湊巧,兩人之間鬧了不小的誤會,她哭地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幾乎要暈厥過去。


    麵對嬌如桃瓣隨風的離雪,司琴南圖卻隻冷冷地吐出三個字:“叉出去。”


    魔族侍從也不客氣,拿著鋼叉站成一排,嚇得她立馬逃離魔宮。


    這件事經過幾輪演繹,變成魔族太子輕薄妖族郡主且始亂終棄的悲情故事。


    坊間傳聞雖兇,但仙魔妖三族皇室不約而同選擇冷處理,久而久之,熱度便漸漸降低了。


    自那以後,她再也未見過司琴南圖,但心中的欽慕之情卻日益增長,每每通過弟弟離顏得知他的消息,便能歡喜上好幾天。


    收迴思緒,離雪忽的莞爾一笑,所有的情緒不見蹤跡:“此番來天水州,你們有何目的?”


    “自是助力郡主贏得太子心。”


    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離雪的聲音越發輕軟:“我是喜歡南圖,可還沒到失智的地步,在你們眼裏,我看起來很蠢嗎,用這種謊話哄騙我?秋鈴,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千裏來此,是為我效力?”


    秋鈴附身靠近,壓低嗓音:“郡主誤會了,太子一日是太子,他就必須娶仙界公主,但是……仙界隻有三位公主,目前已經去了兩位……”


    點點光亮下,兩人交首耳語,諾大的宮殿時不時迴蕩銀鈴般的笑聲。


    當夜,離雪便去拜見了妖族大祭祀、她的母親也就是妖族二把手,離疆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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