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侯爺嬉皮笑臉的說了半天,發現竟沒有一個人理他,不由得疑惑的看看冷著臉的賀之洲,又打量明月兩眼,這才斂了嬉笑之色,小心翼翼問道:“你們,真吵架了?”


    賀之洲的聲音清晰而冰冷,有一種割破長風般的鋒利感,“府裏還有事,本王先迴去了。[棉花糖小說網mianhuatang.info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


    他說完,轉身揚長而去。


    沒有再看明月一眼。


    匆忙間明月隻看到他的側臉,湮沒在殘陽的陰影裏,那抹如血殘陽映在他眼底,顯出一種寒冷的水光,讓人不寒而栗。


    好在他是真的走了。明月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一鬆懈下來,才驚覺全身都酸痛不已,也不知是今天太累了,還是剛才緊張害怕所致。她動了動一直緊抓著車門的手指,收迴來時才發現手指頭都是僵硬的。


    “公主,王爺這是怎麽了?”安小侯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看一眼疾步離開的賀之洲,又看看明月,“不會真的是吵架吧?”


    明月勉強擠出個笑容來,避而不答,隻是道:“突然這樣過來很是失禮,多有打擾了。如若府上不方便,我可以住到外頭客棧去。”


    “你說的這是什麽話。”安小侯爺忙說道:“怎麽會不方便,逍遙侯府雖比不得攝政王府闊大,但也住得下百八十個人的,何況公主你一個人呢?況且表哥一早就跟我們說了,我娘早就讓人收拾好了你住的院子,你且安心踏實的住下來就行了。”


    末了又問:“怎麽就你們倆過來了?公主身邊服侍的丫鬟呢,怎沒一道跟車過來?”


    “她隨後就到……”明月含糊迴了一句,也不知道賀之洲會不會送小檀過來。想到他那陰晴不定陰森駭人的性子,明月不由得擔心起小檀的安危來,也不知道他會不會遷怒小檀。


    這時候氣喘籲籲的安太夫人已經殺到了眼前,一邊嫌跟著她的丫鬟婆子礙事,一邊惱恨的痛罵安小侯爺,“你這孽畜,做了錯事不思悔過,竟還敢跑……要不是今日人家找上門來,你是不是要瞞著我一輩子?你這沒臉沒皮的東西,我跟你說了多少迴,你在外邊再怎麽樣都行,就是不能讓外頭那些不正經的女人生下你的孩子,你倒好……”


    安太夫人被安小侯爺氣的暈頭轉向。


    一大早醒過來,知道賀之洲沒事,還沒來得及開懷,門房來報,說是走失的小少爺找到了。安太夫人一頭霧水,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連問了三遍,才確定自己真沒聽錯。再找了人來問,才知道自己的兒子在外頭做了什麽蠢事。安太夫人怒不可遏,讓人將親自進了廚房要做飯孝敬老娘的安小侯爺找了過來,安小侯爺見事已敗露,隻得將凡哥兒的事和盤托出,隻是中間省卻了因凡哥兒跑出去而使人將他掉包了,結果送到王府的竟是為了行刺賀之洲的刺客這一節——再讓他娘知道賀之洲是因為他受的傷,他娘生吃了他的心都有。


    安太夫人那個氣啊!親自操了棍子追著安小侯爺打了大半天,連午飯都沒吃,打累了就睡一會,醒了之後接著打。安小侯爺也是個猴精的,先還讓安太夫人實實在在的打了幾棍子,指望他娘能消消氣兒,哪想得到他娘這把年級了還這麽龍精虎猛的,逮著他打個不停,還揚言要打死他,真要打死了他,他娘還不得後悔死哭死去啊。所以他上躥下跳逃避懲罰,都是為了他娘好,瞧這世上還有比他更孝順的兒子麽。


    “哎呀娘,快別鬧了,公主已經到了,您瞧瞧您這模樣,可別嚇壞了公主,到時候怎麽跟表哥交代?”安小侯爺有了明月這道護身符,也懶得再跑了,他娘都追著他跑了快一天了,老人家的身體哪裏受得住嘛。<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mianhuatang.info</strong>


    再一次感歎自己真是太孝順了。


    安太夫人這才瞧見明月,隻見明月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馬車旁,身邊連個服侍的丫鬟都沒有,便愣了愣。


    明月忙上前見了禮。雖說她有公主之尊,可現在人在大梁,安太夫人又是長輩,自然沒有安太夫人給她行禮的規矩。


    安太夫人憤怒的神色終於緩了緩,何況追了這麽一天她也很累了,就勢下了階梯,恨恨瞪一眼恨鐵不成鋼的兒子,笑眯眯的拉了明月的手打量她幾眼,“怎麽臉色這樣難看?可是被嚇到了?嗐,別說你這樣的小姑娘家,便是我昨兒晚上都被嚇的不輕。好在洲兒沒事,一切都過去了,你也不要太擔心,安安心心住在侯府,等著洲兒上門來迎娶你。”


    她對明月甚是親切,雖說之前明月對賀之洲不聞不問的態度讓她頗有些吃心,不過後頭賀之洲告訴她乃是因為他惹惱了她,她才生氣不理他,不過是兩人耍花腔罷了。安太夫人也年輕過,也曾有過與夫君耍花腔的甜蜜過往,自然表示十分理解,也就不怪明月對賀之洲的冷淡了。


    她兒女緣薄,一輩子就得了安小侯爺這一根獨苗苗,雖然老侯爺還有別的庶子庶女,但安太夫人並不怎麽理會他們,待到老侯爺去世,便分了家,將庶子全都分了出去,眼下府裏也就留了幾個未成年的庶子庶女,但誰又能真心喜歡自家丈夫跟小妾姨娘生的子女呢,她不會刻意苛刻打壓他們,卻也不會真心疼愛他們,隻是盡一個做嫡母的責任跟本分罷了。


    安太夫人不喜歡老侯爺的庶子庶女,可她沒有親生閨女,見了別人家乖巧可人疼的閨女,也羨慕喜歡的緊。明月長的好,漂亮卻不妖媚,額頭飽滿光潔,眼睛又清又亮,又端正大方,一看就是個有福相的。老人家挑媳婦,就愛她這樣的。


    故而安太夫人第一眼見到明月就覺得喜歡,更何況,明月腦子還好使,以後不但不會給賀之洲拖後腿,還能幫扶著他。再說她跟賀之洲都長得好,以後生的孩子,隻怕比他們倆人更好看。這種種因素綜合起來,明月在安太夫人這裏的印象分就很高了。


    賜婚的旨意一下來,他們府上也有消息傳來,安太夫人分外高興。不過再高興,也不耽誤她揍兒子就是了!


    明月沒想到安太夫人對她半分芥蒂也沒有,頗有些意外,又見她十分熱情,便也不動聲色的鬆了口氣,“往後就要打擾太夫人了。”


    “說的這是什麽話。”到底是母子,連說的話都跟安小侯爺如出一轍。安太夫人親熱的拉著明月的手,興高采烈道:“我平日裏在府裏也悶得慌,你來了,正好跟我作伴呢。走,我帶你去瞧瞧你住的院子,若是不合心意,隻管跟我說。”


    總算逃過一劫的安小侯爺正準備腳底下抹油開溜,安太夫人連眼風都不甩一個,“你今日要是敢出府去,我打斷你的腿!”


    安小侯爺不敢溜了,站在原地嘟嚷道:“家裏有客人呢,您好歹也給您兒子留點臉麵行不行?”


    明月不知道他們母子兩個到底有什麽矛盾,她又是寄人籬下的外人,自然不好貿然插嘴去問,況且她也沒有管閑事的愛好,便隻當沒聽見他們的話,安靜乖巧的跟著安太夫人往垂花門走去。


    ……


    得知賀之洲單打發明月一個人過來,連個丫鬟都不曾帶之後,安太夫人生怕明月心裏會有疙瘩,便為賀之洲辯解道:“你也知道他前些日子才受了傷,這些天又忙又亂的,王府裏頭又是那樣的情形,他顧不上許多也是有的,你別放在心上啊。等我下次見了他,定要好好教訓他,這樣粗心可要不得。”


    明月表示理解的笑道:“王爺事忙,還親自送我過來,我已經很感激了。太夫人您別罵他,他也不是故意將我撂在這兒的,想是有什麽要緊事要忙著去辦,才連招唿都沒跟您打一聲就走了。


    安太夫人原本隻是以為明月是自己被賀之洲打發過來的,聽了這話才知道是賀之洲親自送她過來,便不滿的皺了皺眉,“這孩子也是的,特特兒來一趟,也不喝杯茶再走。“


    心下也有幾分疑惑,賀之洲一向敬重她這個姨母,平日裏有空就會過來看她,這都進了府裏,沒道理不留一留就走的。何況如今朝中局勢也算穩定了,正該是他喘氣兒的時候,他還有什麽好忙的?


    不過想著往後賀之洲也會住過來,真要是有什麽事,她到時候當著他問就是,這會兒猜測來猜測去的,還弄得自己擔心煩亂,就很沒意思了。


    “王府毀損的厲害,府裏也沒個人能做主,王爺這才急急忙忙趕迴去的。“明月隨口替賀之洲分辨了兩句。


    這時候府上的軟轎終於抬了過來。逍遙侯府雖然沒有王府大,但要從二門走到後院,沒有小半個時辰是不行的。安太夫人追著安小侯爺打,那是鍛煉身體,總不好真的讓明月走著過去她的院子。


    軟轎行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


    明月下了轎,上前扶了安太夫人,她這樣表示親昵的舉動,讓安太夫人非常高興,拍了拍她的手背,便領著她往院子裏走。


    “這院子清靜些,就是有些小,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這院子取名為聽竹苑,名字甚是文雅,裏頭卻修得富麗堂皇,尤其是花園,栽種著許多明月叫不出名目來的花兒,在初夏時節開的姹紫嫣紅分外好看。其中亭台軒榭,花木山石,廊橋池沼,無不匠心獨運,別出心裁。


    比賀之洲府裏的蘅蕪苑也不差了。


    “我很喜歡,讓您費心了。”明月連忙應道。


    安太夫人原想帶明月前前後後看一遍,再讓她瞧瞧派過來服侍她的丫鬟婆子的,但見她臉色蒼白,眼底下全是淤青色,眼睛裏也滿是血絲,顯是很累的模樣,便體貼的道:“這些天你也累得緊,旁的都先放一放,你先休息一會,晚間我叫人將晚膳送過來。”


    明月謝過她,安太夫人便領著人走了。


    因賀之洲提前說了,她身邊並沒有什麽得力的丫鬟服侍,安太夫人便將自己身邊的用的媽媽和丫鬟先指了過來,時間太過倉促,先將就著用,慢慢又再挑人上來。


    明月自然沒有意見,住在別人家中,自然是聽從人家的安排才是。


    丫鬟婆子們都服侍的很盡心,對明月也十分的恭敬有禮,並不因為她身為公主身邊卻連個服侍的人都沒有而看輕她半分,明月就知道,安太夫人是個很會調教人的,也是個很有規矩的人——雖然滿府裏追著兒子打有那麽點違和。


    簡單的梳洗了一番,明月就躺在了床上。床褥帳幔等都是新換的,柔軟而清新,明月陷在柔軟的被褥中,以為很快就能睡過去,閉上眼睛卻半點睡意也沒有。


    明明很累很困的。


    隻是一閉上眼睛,她的腦海裏就浮現出賀之洲那截然不同的兩種麵容來。


    他到底是怎麽迴事?


    寵著她縱著她是真的,不然也不會浪費時間陪她逛街,還親吻她。想到馬車裏他突然抱住她吻了她的情形,明月就遏製不住的紅了臉。到底是怎麽發生的,她到現在都迷迷糊糊不甚清楚,隻記得他是那麽的急不可耐,用力吻著她的唇,如同沙漠中即將渴死的人遇到活命的泉水一般,貪婪而迫切、暴烈卻溫柔,兇狠又柔軟的鍥而不舍不知疲倦的輾轉反側。


    她被他吻到幾乎窒息,頭腦昏沉無法動彈,仿佛能看到自己的神誌淩空飛去,身體被他揉搓的滾燙,劈啪作響的燃燒,就像要被火焰徹底吞沒……


    明月迴想起那一幕,忍不住翻身將自己的腦袋埋進柔軟蓬鬆的枕頭裏,泄憤般的使勁蹬了蹬腿,她為什麽沒有推開他,反還跟著他沉淪了呢?她心裏分明是不喜歡他的呀!


    她哀歎一聲,在即將被枕頭悶死之前重又翻過身來,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幽幽歎息一聲。


    他想要殺她,也是真的!


    王府裏她提起小飛,他捏痛了她的手,看了她一眼,一片冰冷的眼中泛著殺氣。


    雖然隻短短一瞬,她還是敏感的察覺到了。上了馬車後,他對她亦是極度的冷漠與漠視,仿佛連看都不想看她一眼,一直閉著眼睛。直到到了侯府,她將手從他手上縮迴來,他倏然看過來的那一眼。


    寒光四溢、殺氣縱橫。


    無論何時迴想起,都會令明月的心髒陡然收緊。


    ……


    夜裏賀之洲過府來,若無其事的陪著安太夫人用晚膳。


    安太夫人細細打量他的神色,“臉色還是有些不好,這迴傷的這樣重,且得好好養一陣才能養的迴來。”


    頓一頓又歎道:“當日見你傷勢那般嚴重,不想短短幾日你就能行動自如,身體底子好是一迴事,那贈藥給你的黃公子……”


    她說起黃鴻飛時,臉上仍有幾分不自在,卻還是繼續說道:“你要好好感謝他。”


    賀之洲笑著應了:“姨母放心,我都知道。”


    這時候丫鬟們已經開始布菜,賀之洲似不經意的往外頭看了一眼。


    安太夫人輕笑一聲,“我見明月很疲累的模樣,就沒讓人去喊她。她是個嬌嬌弱弱的姑娘家,昨兒夜裏又擔驚受怕的,想必都沒合眼,且讓她睡著吧。”


    賀之洲便“唔”了一聲,半點被拆穿的尷尬都沒有。


    安太夫人一臉慈愛的看著他:“一轉眼你都這麽大了,我從前總擔心你,明明模樣兒生的這樣好,性情也不算壞,就算名聲不好聽,那也是政敵為了打擊你有意放出去的謠言——”


    在安太夫人心裏,賀之洲可不是外頭傳言的那般可怕,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自然不會是個壞的。即便明知他其實性情真的不是很好,也總歸結於小時候吃了太多苦頭的關係,於是心裏就更加的憐惜他。賀之洲對她又孝順,比安小侯爺還孝順,安太夫人自然就覺得自家侄兒是天底下最好的,怎麽會是別人口中的殺人不眨眼的魔星呢。


    “可你也讓我傷透了腦筋,這上京城中多少名門閨秀,偏你沒一個看得上眼的,你後院的那些女子,我也知道不過是掩人耳目的棋子罷了。”安太夫人活了這麽多年,那些女子有沒有被賀之洲碰過,是不是真的經了人事的,她自認自己不會看走眼。因此當她看到賀之洲後院那麽多千嬌百媚的姑娘家,不管進府多久都還是清清白白的黃花閨女時,就驚的她兩天沒有合眼。


    一時覺得賀之洲會不會是身體上頭有毛病,所以沒辦法近女色,一時又疑心賀之洲是不是取向不正常,根本就不喜歡女子,弄了那麽些姑娘進府,不過是為了掩飾他喜歡男子的事實?


    安太夫人什麽法子都試過了,給賀之洲求符水啊,找各種神醫偏方治隱疾,各種介紹對象,那時候簡直都顧不上規矩了,求神拜佛的希望天下掉下來神女來,能令賀之洲看得上眼,好歹要生個兒子繼承香火啊!要不然百年之後,連個給他扶靈摔盆的後人都沒有,那是多麽淒涼的晚景啊!


    大概真是她的誠意感動了上天。安太夫人欣慰的瞧著賀之洲,“如今你自個兒瞧上了人家姑娘,還奏請皇帝賜婚,可見是將人放在了心上的。你喜歡,姨母隻有更喜歡的。如今就盼著你們趕緊成親,生個大胖小子,如此你母妃在底下也能安息了,我也能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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