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學的時候,顏希頂著一臉倦容,拎著旱冰鞋走出門,抬頭就看見楊曉煙站在自家魚攤麵前,有一搭沒一搭地踢著腳。


    顏希腳步一頓,猶豫的表情一閃而過。


    作為顏希希從小一起長大的閨蜜,楊曉煙昨天丟下她的行為,讓顏希很介意。


    不是為自己,就是單純覺得,這樣對顏希希太不公平了。


    不知道為什麽,昨天聽老顏說明了當年的真相,顏希對那個被自己霸占了身份的女孩很心疼。


    昨天深夜,父女倆人長談之後,老顏猛抽著煙苦口婆心,試圖讓顏希放棄自己滑冰的夢想。


    老顏說,讓她進艾莉絲學院,已經算是違背她親媽的誓言了。


    作為養育她多年的便宜老爹,他不能眼看著女兒越陷越深。


    艾莉絲是冰場上的老將,她既然那樣說,一定有她自己的道理。


    老顏雖然不知道道理是什麽,但這並不妨礙他對自己的女神表忠心,既然你媽都這樣說了,你看在她死得那麽慘的份上,能不能滿足一下她的遺願,就當……就當是盡孝心了。


    老顏這些話將顏希堵了個啞口無言。


    她雖然性子冷淡,但心腸天生就是熱的,看著老顏一個大男人絮絮叨叨地找理由擺事實,就差跪地上求她。


    顏希真的於心不忍。


    但是,放棄滑冰,這算是她生命裏頭等重要的大事,不是說放棄就能放棄的。


    當時猶豫了半天,她最後並沒有同意,隻是說要再考慮考慮。


    老顏一聽她說考慮,立馬覺得有門,當時就蹦蹦跳跳地上樓睡覺去了。


    然後,顏希就這麽考慮了一夜,一夜之後,她依舊找不到答案。


    現在的她比之前更迷茫,也無所適從。


    以前,大到製定訓練計劃,參加比賽,挑選心儀夥伴;小到一餐一飯,穿衣打扮,全都有師父操心。


    顏希就隻需要按照師父的指令,做出符合他老人家的期望就行。


    活了十八年,她從來沒有為自己做過一次主。


    包括三年前,師父說要她放棄小澤,而她猶豫一夜,最後還是選擇忠於師父,成為了他心目中完美花滑的代言人。


    也放棄了自己的愛情。


    曾經,她以為生命很長,錯過了這一次,她還有下一次。


    隻要心中有愛,她總有機會再次迴到心愛少年的身邊。


    哪裏想到,那次一別,竟是永別。


    現在……現在的顏希,再也沒有機會,沒有任何理由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


    她該怎麽辦?


    這邊,顏希心事重重。


    另一邊的楊曉煙似乎沒有任何情緒。


    她雙手抓著書包帶,一臉的懵懂青春,看見顏希出來,先是揚起笑臉揮了揮手:“希希,你今天怎麽這麽晚,我都等你好半天了。”


    隨後,提提踏踏地跑了過來,輕輕挽住了顏希的胳膊,擰著眉頭問道:“怎麽了?昨天又沒睡好?臉色怎麽這麽差?”


    “嗯,昨天睡太晚了,一直做噩夢。”顏希冷淡地哼了一聲,沒什麽心思跟楊曉煙打哈哈。


    不過,顏希心情再冷淡,這裏再怎麽說也是顏希希自小長大的社會場,可能因為心裏對顏希希或是老顏有愧疚,她暫時不想把關係弄得太僵。


    時間還早,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往前走,楊曉煙順手就要接過顏希手裏的早餐。


    顏希躲了一下,把早餐換到另一隻手,說:“還是我自己拿吧。總麻煩你,多不好意思。”


    楊曉煙看著空落落的手指,不動聲色地垂了一下眼睫:“希希,其實沒關係的,我們從小不就是這樣長大的嗎?你依賴我,我也靠著你,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啊!”


    現在的顏希希太見外了,見外到讓楊曉煙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好像有什麽東西已經悄然崩塌,而她對此毫無所覺。


    “我覺得有關係。”


    顏希淡淡地掃了楊曉煙一眼,平緩的語氣透著一股冷意:“這個世界,誰也沒有義務對另一個人好,如果人一定要學著自己長大,那麽我希望這一天能來的早一點。”


    況且,人心隔肚皮,誰也不知道,當麵是人的朋友,背後會不會變成咬人的鬼。


    經過前幾次的交鋒,楊曉煙在顏希心中的信任值,已經徹底蕩到了穀底。


    之所以現在還能跟她保持一份冷淡的情意,那也是看在死去顏希希的份上。


    黃泉寂寞,顏希不想讓那個可憐的女孩太難過。


    真是奇怪,好像經過昨天之後,她跟顏希希的心反而更近了,有一種終於融於一體的親切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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