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小希,你幹嘛呢?”


    大半夜的,顏簡白突如其來的招唿聲,猶如背後靈,嚇得顏希手裏的筷子哢嚓掉到了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老,老顏,你怎麽下來了?”


    顏希驚慌失措,下意識迴頭,抿了抿油汪汪的嘴。


    她一臉煞白地看著顏簡白,聲音哆哆嗦嗦的,真的像一隻偷吃不擦嘴的小老鼠。


    “餓了?”


    見女兒一副被抓包的驚恐模樣,顏簡白覺得挺好玩,嗓音悶悶的帶著笑,“沒事,餓了爸給你下碗麵。”


    “不是……”


    顏希著急擺手,試圖解釋:“老顏,我沒餓……”


    她就是……她就是,饞了。


    學冰十幾年,從小控製飲食,做顏家大小姐的時候,她的每頓飯菜都精確到了克。


    卡路裏、營養學、運動量、滑冰訓練……


    那時,她的生活裏隻有這些。


    真的從來沒像今天這樣,睡覺都饞得口水直流,夢裏全是醬肘子的味道。


    等她醒了,突然覺得自己的胃好像被掏空了,饞得能吞下一頭牛。


    然後,她就真的聞到了醬肘子的味道。


    等她迴神的時候,人已經站在廚房,鍋裏燉著的肘子讓她啃了大半鍋。


    顏希想哭。


    就這一頓肉,她過去幾天的努力全白費了。


    減肥,她是認真的。


    但是這肘子……好像並不打算放過她。


    “行了行了,哭什麽哭,不就吃了一鍋肉嗎?”


    顏簡白毫不在意,臉上笑眯眯的,跟撿了張彩票似的,推著顏希走出廚房,滿懷慈愛地說:“吃飽沒?不過,就你以前的飯量,我估計你也就吃了個開胃吧?得,你去那邊坐著,看爸給你做一碗肘子麵,倍兒香!保準你吃了這頓想下頓。”


    “可是,老顏,我真的不餓……”顏希扭頭,試圖抗拒來自老父親跟食物的誘惑。


    但老顏根本不聽她的啊!


    “行了行了,別囉嗦了,你爸今天好不容易有點做飯的癮,你怎麽都得賣個麵子!”


    顏簡白一邊說,一邊隨手取下門框上的圍裙,動作麻利地迴到廚房,動手刷起了鍋。


    行吧……


    今天這頓宵夜看來是怎麽都逃不掉了。


    顏希歎了一口氣,慢慢吞吞走到餐桌邊坐下,心裏不知怎麽有種犯罪感。


    可能今天突然見到了師父的緣故,關於小時候總被冷麵師父支配的恐懼又襲上了心頭。


    顏希咬著手指頭,莫名有點緊張,好像隻要吃了這頓飯,就會背叛師父一樣。


    “怎麽了?怎麽還吃上手了?真有這麽餓嗎?”


    就在顏希迴憶童年時光的時候,顏簡白已經端著一碗麵走到她對麵坐下。


    這人特別壞,故意把麵碗從顏希鼻子底下走了一圈,笑容滿麵地問道:“怎麽樣?香嗎?”


    顏希無意識點頭,香,真香!


    師父做的飯從來沒有這麽香過。


    那時,從碗盤到飯菜,再到他的整個人,總是帶著一種冷冰冰的感覺,好像沒有感情的冰冷瓷器。


    以前不食人間煙火,所以也沒覺得什麽不對。


    可是,現在見過了凡人平常父女感情的顏希,突然有點懷疑,師父真的愛她嗎?


    還是僅僅把她當作一個滑冰機器在培養?


    “香就行,爸特地為你做的,快吃吧!”


    難得能得到女兒的誇讚,顏簡白胡子拉雜的俊臉上又露出老父親一般的微笑,開心得簡直快飛起來。


    他們父女兩人終於要恢複過去平靜的生活了。


    “嗯。”


    顏希低著頭,小聲答應一句,拿起筷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挑了幾根麵條放進嘴裏,食不知味。


    她突然又沒了胃口。


    “怎麽了?怎麽又不吃了?”


    顏簡白察覺到顏希低落的情緒,摸了摸她的頭,緊張地問:“是不是一個月沒吃爸做的飯,我的手藝退步了?還是我們家小希現在不愛吃爸做的飯了?”


    以前明明每次都狼吞虎咽來著。


    顏希嫌棄的動作真是對老父親最嚴重的打擊。


    “不是。”


    顏希搖頭,眨了眨酸澀的眼,抬頭問道:“老顏,你為什麽對……對我這麽好?”


    原來是想撒嬌了?


    顏簡白鬆了一口氣,嗤了一聲,混不在意地說:“老子是你爸!”


    “我們父女倆相依為命十好幾年了,我不對你好對誰好?行了,有你囉嗦那時間,麵條都快坨了!”


    說的高興了,顏簡白又板著臉罵道:“顏小希,你別浪費老子的一片好意成嗎?”


    “原來是因為血緣關係。”顏希對此沒什麽反應,喃喃自語,神色恍惚。


    這麽說,師父不愛她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畢竟,他們也不是父女。


    “丫頭,你到底怎麽了?”


    顏簡白緊張到站了起來,手背又探上了顏希的額頭,一副見鬼的表情,聲音也跟著哆嗦起來:“顏小希,你別嚇我,你今天到底怎麽了?”


    額頭上溫暖的觸感讓顏希迴了神,她抬頭,一臉認真地看著顏簡白:“可是,我並不是你的親生女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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