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夜幕微微降臨,炙熱了一整日的太陽已然落於西山,映照得晚霞通紅入血。


    那吹吹打打的嗩呐之聲傳揚頗遠,李家莊園前赫然已是張燈結彩,正有賓客如潮,紛至遝來。


    老管家在莊園前相迎,一個個提刀帶劍的兇悍之人闊步跨入莊園,彼此言語喧囂不停,舉止也更加粗魯不堪。老管家看在眼中,卻不敢有半分不滿表現,隻是奉以笑顏相迎,心中卻不禁長歎連連。


    自老爺瘋魔之後,便要大肆為已死的兒子操辦冥婚,早已將他頗有幾分地方名望的鄉賢之名丟卻了個十成十。


    望望這些來客罷,倒都是個什麽人呐,搭眼一看便已知皆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行得那番刀口舔血勾當的家夥。而這些人,卻都是那所謂神教中的人手,李老爺早拜入了三基神教,原本禪房那慈悲的菩薩盡數撤去,轉而奉得一位袒胸露腹,肥頭大耳的和尚在前。


    老爺說這位乃是無上彌勒真佛,天下三災連連,暗有吞天之勢,便隻有等到這位真佛臨世,才得有明暗各複本位之時。


    彼時,那明歸大明,暗歸極暗,他們也皆會入得佛土,得大無上自在。


    隻是每每擦拭那尊彌勒真佛像時,老管家卻總歸覺得心裏深深不安,那彌勒真佛像眯眼而笑,笑的他心裏發寒。


    再看這教中人物,各個兇悍得緊,哪裏如同寺廟裏的那些恬淡和尚,袈裟披身木魚聲聲,總歸不會讓人懼怕。


    可他畢竟隻是一老管家,若是真的好膽以為自己可以管得老爺的事情,那才真的是發了癲狂了。基於此,他便隻看著老爺日日跪拜、月月繳銀、季季奉金。而除此之外,還曾額外捐得白銀萬兩,為塑彌勒真身。隻因那傳教人言,便許下老爺可在那天下三劫臨世之際,多得一位入得佛土的名額。


    隻可惜三劫沒有等到,少爺卻離奇身死,這多出來的名額也就白白浪費了去。


    想到少爺,老管家又不禁搖頭歎氣,少爺性子雖然頑劣,但也絕對不該落得年少喪命的局麵。


    隻算是時也、命也罷...


    想到這裏,他不禁便想到那中年男人,他說有活死人之術...老爺也篤信不疑。


    可這世上真有個什麽所謂活死人之術麽?


    正想著,前方卻忽的傳來喧囂聲,老管家倒也並不驚奇。


    這般個兇悍教眾的素質他是見過的,一些個江湖莽漢皆是好狠鬥勇之輩,做出些個什麽事端都不奇怪,他便見過兩個江湖客在城中大打出手,至於原因說起來也真切是引人發笑,隻因為一人看了另一人一眼...


    由是一個說:你瞅啥?


    那人道:瞅你咋地?


    進而道:再瞅一下試試?


    那人道:試試就試試...


    由此,一個因眼神引發的血案就發生了...


    兩個江湖客便動起手來,一個使得王八拳,突然動起手來,大耳雷子招唿到了對方臉上。


    後者被人一群吃瓜群眾圍觀著,不免自覺失了顏麵,上前便是一記窩心腳...如同破落混混般廝打了一陣後,這時眾吃瓜群眾已經嗑了一地瓜子,啃了一地西瓜皮,彼此喧囂叫著不要停。


    那兩個江湖客都被頂在了風口浪尖,便真鬧出真火來,一個抽刀一個拔劍,後麵便死了一個殘了一個。


    而一群吃瓜群眾起完哄來,卻看不得那血腥場麵,幹嘔著奔離了現場。


    所以在老管家看來,江湖客就是江湖客,就算是神教的教眾,也改不了這般脾性,動輒便抽刀拔劍,瑣碎小事都能鬧到個生死局麵,實在是令人敬而遠之。


    若是平常,他哪裏會管這些天殺的打出個腦漿來;可這會兒他們都是前來赴宴,真打起來見了紅,不免便攪擾了這一場婚宴。


    老管家認命似的帶著幾個仆人分開人群上前,便正望見幾個提刀大漢立在那兒笑的那般暢快,正對著兩人指指點點,左顧右盼道:“這兔兒爺倒是生得俊俏,不如今晚吃完婚宴酒水,便陪陪我們兄弟幾人?”


    “你也還且放心,在下手段高超,定然讓你滋潤得緊...”


    有同樣的教眾漢子大笑道:“你這廝...如何便轉了口味啊。”


    提刀大漢哈哈大笑,“這走多了水路,有時不免也想換換口味,走一走旱道不是!”


    又有人叫道:“那位兔兒爺,你且別聽這廝自吹自擂,勞什子得手段高超,他那胯下的玩意頂天了不過一寸許,抵得個什麽用處?可是哥哥便不同了,在下人送外號‘一尺長’,你可知緣何叫一尺長不?那便是爺爺****正正足有一尺長!”


    “一尺的柳枝又當何用?”有人喊道:“在下‘硬八寸’,雖比不得他一尺的柳枝長,但八寸硬如金石,保管讓你欲仙欲死!”


    老管家還未走到,耳朵裏便盡聽得是這般汙言穢語,一張老臉氣的通紅,急急要開口安撫那尚未得見的不知名之人,忽的聽到一個尖著嗓子的聲音故作姿態道:“兄長!~他們都不是好人...”


    滿場大漢哄堂大笑,老管家也終於擠了進來,正見到被圍在中央的二人。


    當先一人乃是熊背蜂腰,濃眉大眼,有幾分氣宇軒揚的姿態;而他身側之人,更是麵容精致俊俏,也是一翩翩公子。


    隻是這會兒,那俊俏公子尖細著嗓子學女人說話,半個身子也倚在他喚作“兄長~”的年歲相仿男子身上,麵上表情似是在作撒嬌狀?


    老管家滯了滯,目光落在二人的手掌,正是彼此握的緊緊,十指緊扣,饒是老管家自詡見多識廣,心裏也不禁有一萬個草泥馬飛奔而過,便是連眼角都在微微抽搐...


    這個關係太過複雜,老朽心髒有些承受不住啊...


    “一群不知死活之輩...那便盡皆殺了吧。”熊背蜂腰的公子冷眼掃過眾人,麵上表情冷峻,腳下略略一動。


    似乎有一股勁風正撲麵而來,眾大漢臉上表情都是一滯,老管家畢竟是年歲已高,倒是被這勁風衝撞的退了幾步才緩住。


    心髒似乎都跳動慢了個拍子,老管家一瞬間竟有種難言的恐懼感,幾乎認為自己便死在方才。


    那公子冷目掃視,自身凝勢而起,更壓得老管家雙耳嗡嗡作響,已然有種要犯嘔惡心的感覺。


    可正在這時,便有一道聲音自後方傳來,人群自動散開,乃有兩個老者闊步而來,皆是麵色兇悍,隱隱有不善之感。


    “你這兩個小子,倒是在我二人麵前撒野?莫不是平日裏少了幾分調教不成?不如便由我二人去說道說道,調你們入我沙門管教一番...”


    兩位公子皆是迴過頭來,熊背蜂腰的公子冷哼一聲,口中道:“無計老怪、無心老怪,你這兩個老不死的,便是想要死嗎?”


    言語之間,他驀然跨出一步,自身氣勢便是一漲再漲,有寒意外放,老管家隻覺得渾身發涼發冷,禁不住抖的厲害。


    “兄長...”俊俏公子倒是拉了他一把,陰翳的雙眼掃過兩個老叟,心中已是暗暗記恨,口中卻道:“兩位老前輩也是江湖成名已久的人物,如何對在下這兩個小子多加壓迫?傳出去也不怕壞了聲名?”


    “哼!你小子倒是倒打一耙來的厲害。”


    俊俏公子嗬嗬笑著,隻是搖頭道:“若二位真想計較什麽,便也該要以同輩對同輩去罷...”


    “好且也看一看,是你‘沙門六師’來得厲害,還是‘鹿苑五爺’更勝一籌!”


    這話便直說到了點子上,兩個老叟麵上憋得通紅,悶哼道:“你兩個小子倒是靈牙利嘴啊...”


    “若不是有玄冥二老在前頭撐著,老子便一巴掌拍死你二人!”


    “嗬嗬...那我兄弟二人便翹首以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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