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槍陣在泥濘的官道上緩緩前行,而他們對麵的交趾前軍卻衝得越來越快,一隻隻穿著多耳麻鞋的棕色腳丫紛亂的跺著路麵,把吸足了水分的夯土路踩得稀爛。 八百人如洪流滾滾,東海軍僅僅百人組成的槍陣,就像一道用木板搭成的堤壩,單薄的難以想象。 仿佛在交趾人衝擊下,轉眼就會崩塌。


    雙眼平靜地注視著嗬嗬亂叫殺奔過來的敵軍,挺槍走在第一排的一個隊正,聽著陣後傳來的鼓點,心中默數著前進的步子。 ‘一……二……三!’當數到三的時候,‘嘀’的一聲,口中叼著的木笛隨之響起。


    “殺!”一排長槍應著木笛聲傳來的命令,同時向前刺出。 幾十條槍尖在空中劃著銀色的軌跡,搶在交趾人的刀槍揮下之前,紮入了他們的隊伍中。 長槍入肉的撲哧聲連環悶響,但隨即便被連綿而起的慘叫聲掩蓋。 嚎叫嘶喊聲在戰線的上空響徹,衝在最前的交趾兵,轉眼少了一半,而他們前衝的攻勢就像巨浪撞碎在礁石上,頓時停了下來。


    沒給交趾人半點喘息的時間,第二排槍兵隨即越過第一排陣列,在指揮這一排進攻的隊正所吹響的木笛聲中,把手中緊握的長槍,對準逃過前一擊的敵軍士兵戳去。 槍刃絞碎衣甲搠入人體,如同猛虎撕開兔子般輕易,腥風血雨,一舉蕩清了前列殘敵。


    第三排大踏步的前進,踩著剛剛癱倒地屍體。 衝向開始有些畏縮交趾兵。 東海野戰營一旦組起槍陣,步伐的速度就由配屬各都的鼓手調整,而攻擊的時機則由隊正們把握。 每一排槍兵突擊後,總會給後一排留下前進的空隙,以利於槍陣一波一波不間斷的向前攻去。 一輪輪連續突刺,如同一具鋼製車輪,滾動起來無物可阻。 擋在槍陣前麵的敵兵就像一隻隻可憐地螳螂,轉眼就會被碾得粉碎。


    兩軍白刃交兵後。 東海槍陣攻擊不過五輪,殺傷的交趾兵也僅有六七十,但交趾前軍剛剛被主將阮福用高官厚賞鼓起地士氣,轉眼就成了過眼雲煙。 幾次下來,再聽到那尖利刺耳的木笛聲,直麵槍陣的交趾兵都止不住全身一抖,手裏的兵器都拿捏不定。 紛紛轉身逃出陣列。 以避開東海長槍的攻擊。


    三箭抵一刀,三刀才能抵一槍,槍陣的殺傷力,本就在箭陣之上。 而其摧毀士氣的能力,更是把箭陣不知拋出多遠。 就算是火器出現後,麵對麵地白刃戰依然是判定一支軍隊戰鬥力的重要標準。 在另一的時空,幾百年後,滿清對英法聯軍的八裏橋之戰。 數萬清軍在敵軍的炮火下堅持了半日,但當英軍派出了幾個連隊,挺著刺刀衝上八裏橋時,清軍便頓時潰散,。


    就同幾百年後的清兵一樣,在東海箭陣前。 交趾人還能維持戰線,但當他們麵對槍陣,卻再也難以支撐下去。 就算明知眼前的敵軍隻有百人,但一看到如林的長槍,一看到倒在槍刃下遍地狼藉地屍體,就怎麽也鼓不起半點衝上去的勇氣。


    “敗了!敗了!”一群交趾兵再也忍受不了從東海槍陣中湧來的殺氣,哭爹喊娘的叫著,反身逃了迴來。 旗幟丟在地上,刀槍拖在身後,不敢再迴頭看上一眼。


    “迴去!迴去!”一個交趾軍官揮刀大喊。 但倒卷迴來的人流立刻把他衝倒。 無數隻腳在他身上踏過,很快就沒了聲息。


    “追上去。 不要給他們迴過神的機會!”第一都地都頭胥定國大喝道。 交趾軍隻是喪了膽,兵力猶存,要是後麵重新整隊,還是有反撲的能力。


    腰鼓的鼓點變快了,槍陣也相應加快了行進速度,緊追在交趾前軍之後。 陸賈帶著中軍大旗跟著上前,他的親兵不時的拉弓揮刀,把跳下官道兩側,還沒來得及逃遠的交趾兵,一一斬殺。


    “嗬嗬,幸好地利在我們這裏!”陸賈微微一笑。 暴雨之中,交趾軍沒辦法派出人馬,在官道兩側已經變成爛泥塘的稻田和灌木林裏進行側擊。 不需要防備側翼,東海槍陣自然可以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不過這也是他下令反衝敵陣帶來的結果,若是第一都的槍陣立定待敵,單薄地陣型決防不住交趾軍地連番衝擊——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他看著前方不到一裏外地交趾中軍,他們要想扭轉敗局,就隻有一個辦法,現在再不作決斷,可就來不及了。


    在中軍大旗下,阮福目瞪口呆地看著十倍於敵的前軍被敵人追殺迴來,臉色難看得仿佛死了全家。 敵軍跟在潰軍之後銜尾直擊,一個個掉隊的士兵都成長槍下冤魂。 “好強的兵!”他喃喃自語。


    他的身邊,交趾中軍的官兵們感到一陣陣的寒意。 濕透的戰袍僅僅讓他們肌膚變冷,但看到聚集了大半精兵的前軍抵敵不住一支百人隊衝擊的場麵,卻是讓他們肝膽俱裂,從骨髓裏透出了寒氣。


    ‘還是得kao象軍!’阮福惡狠狠的想著。 就在官道兩邊,還有兩隊被敵軍的遠程武器所阻止的戰象,除了四頭死傷,還剩下十二頭。 雖然那些戰象都被嚇得落膽,但隻要有一兩頭能順利的衝向敵軍陣列,就能把他們的陣型打散,讓他有時間組織起反擊,而敵軍混亂的陣型也不可能再保持當前的戰力。


    一念想定,阮福喚過兩個親衛,“傳令象隊,立刻衝擊敵軍本陣,務必阻止其軍前進!”他再點起隨侍在側的一都親兵,把佩劍遞給親兵都頭,“你們上前列陣,不論是己是敵,敢衝陣者即斬勿論!”


    看著官道兩側的戰象終於被調動,陸賈嘿嘿冷笑,“太遲了啊!”現在槍陣前鋒已經殺到了距離交趾中軍的百步之地,而交趾前軍也在東海槍陣和督戰隊的前後夾擊下被殺散,幾百名交趾兵在官道兩側的泥水中打滾,正好堵在象軍來襲的方向。 有這些人肉盾牌擋著半刻,他的兵便能把交趾大旗摘下。


    ‘啊!’的一聲慘叫,長槍從一名交趾兵的背心抽迴,殘餘的血液在屍體最後的抽搐中湧出。 在身後留下近三百步的血路,東海槍陣前已無交趾前軍士兵的身影。 隔著四十步的距離,交趾中軍陣列就出現在第一都官兵們的眼前。


    一聲號角嘶鳴,對麵的交趾軍陣射來了一陣箭雨。 見著長箭劃著弧線迎麵飛來,東海兵們隻略略低頭,讓箭頭在自己的頭盔和鐵甲上響作一片。 這樣的攻擊,對身著三十斤精鐵重甲的東海軍來說,連瘙癢都算不上。


    腰鼓的節奏略略緩了下來,槍陣的前進速度也稍稍減慢。 就算是常年用豬牛魚蛋養起的東海精兵,在經過一番衝刺後,也必須稍減速度,以便喘口氣,同時恢複體力。


    不過這種慢速行進落在交趾軍眼裏卻更為逼人。 穩步逼近的敵軍方陣,氣勢堅凝如山嶽一般,連番射出的箭雨落在精甲上如同枯枝一般無用,沒有一人因此倒地。 一支支沾過血的長槍斜斜舉著,雨水一衝卻顯得更為閃亮。 盯著隨著步伐,緩緩起步的槍尖,站在交趾軍陣最前麵那一都的阮福親兵,齊齊幹咽了口吐沫,快要喘不過氣來。


    踏著整齊的步伐走了二十步,鼓點再次加快,槍陣又開始衝了起來。 這種由慢轉快的變換,徹底毀掉了交趾中軍的膽氣。 槍刃帶起的殺戮風暴剛剛卷過一線,把阮福親兵隊送去與前人作伴,後麵兩千人齊聲發喊,丟盔棄甲四散奔逃。


    阮福眼看著手下的兵將潰散,大喊數聲,卻完全收攏不住。 他從升龍府帶來的直屬部隊,絕大部分都在戰鬥前歸入了前軍,留在中軍和後軍的卻都是臨時調入他麾下的地方部隊。 前軍被擊垮,親兵隊又被毀滅,他已經沒有控製部下的手段和兵力。


    跑光手下,最後留在阮福身邊的就隻剩三百餘人,拚死抵抗著槍陣的進襲。 陸賈這時卻停了下來,兩軍的將旗隔著三十步遙遙相對。 在後方,歡唿聲響起。 野戰一營的主力終於把二十餘頭戰象解決,兩都戰兵沿著官道狂奔而來。 寄托了阮福最後一絲希望的兩隊戰象,剛剛從潰兵中掙紮出來,七八頭踉蹌著上了官道,還沒走兩步,卻又被東海的精兵們趕了下去。


    殺卻了僅存的敵軍,對著孤零零留在戰旗下的敵軍主將,陸賈讓親兵們大喊:“降不降!?降不降?!”


    阮福整了整頭盔,理好了淩亂的鬥篷,伸手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大旗:“老夫征戰四十年,世受皇恩。隻知戰,不知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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