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了!’


    遠遠見著作為側擊奇兵而派出去兩隊象軍終於上場,如同長河巨堤一般,攔阻在交趾軍勢的敵軍箭陣因此而垮塌,阮福欣喜欲狂。 不過他有著身為主帥的矜持,並沒有讓心中的興奮在臉上流lou出來。 但他的隨侍在側的親衛和屬將卻沒有那麽多的顧忌。


    “殿帥!我們贏了!”中軍旗下,一群人同時驚喜的大叫。


    “高興得太早了!”阮福厲聲訓斥——他是故意這麽做——“‘贏’這個字,等砍到了敵軍大旗,活捉了敵軍主將,再說不遲!”


    雖然這麽說著,但他並不認為對麵的敵軍還有翻盤的機會,他們已經完了。 雖然看起來,對方領兵的主將還有著拚死一搏的打算,把將旗移到了陣前,但箭陣已破,隻憑百來人組成的單薄戰列,絕不可能再阻擋他麾下四千大軍前進的腳步。


    ‘老天幫忙啊!’阮福仰頭向上看了一眼。 雖然兵法有雲:‘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不過今天的情形,卻正好顛倒了過來。


    敵軍擁有地利,他們布陣的緩坡,是清化城通往北港的三十裏官道上,不多的幾處寬敞地麵;而阮福他帶的四千兵,受困於道路兩側的惡劣地形,就隻能擠在四丈寬的路麵上,前後拉出了兩裏長,猶如在峽穀穀口被敵軍阻截,兵多的優勢完全發揮不出,兩軍相交地戰線上。 反而是人少的一方集中了更多的兵力。


    對麵也有人和,單看那一陣比起天上的風雨,更猛烈十倍的箭矢風暴,就能知其端的。 敵軍雖然不到千人,但絕對是一等一的強軍,論訓練、論裝備,阮福自忖。 在他帶得四千人中,也就衝在最前地一百武勝軍。 還有現在在他身邊,作為親衛的一都捧日軍,這區區兩百人才比得上。 那輪番激射時整齊劃一地動作,他麾下分別來自殿前、京中、地方的四千人,就絕對學不來、做不到。 阮福都忍不住在想,除了屬於升龍府的八百兵,其他來自地方的三千多人。 怕是連他姓甚名誰、官職為何都不知道。


    不過,雖然地利、人和皆無,但偏偏老天站在他這邊。 這是一片舉目望去不見山林的曠野,不論是半人多高的灌木林還是收獲後的水稻田,都不可能遮掩住一丈五六尺高地戰象,偷襲也無從談起。 如果敵軍事先有了準備,二十四頭戰象也不過給敵軍稍稍添亂罷了——對麵的軍隊可是有著能把象軍攔截在兩百步外的利器——但一陣適時的暴風雨,卻擋住了敵陣的視野。 他派出的兩隊象軍奇兵,在風雨的掩護下,順利的潛至敵陣後方,一下擊碎了敵軍地優勢。


    ‘有上天助陣,這仗看來是贏定了!’阮福忍不住在想。 一刻鍾之內,敵軍主力絕不可能消滅象隊。 反身支援前陣。 而這段時間,已足夠八百前軍衝過去了。


    他抬手一指前方,“傳令前軍,全力突擊,決不能讓敵軍迴過氣來!當先破陣者,二等功、一等賞、官階五資二轉!奪敵大旗者,一等功、一等賞、官階七資三轉!能斬下敵軍主將首級的,為此戰頭功,本帥將奏明天子,送其陛見受封!封妻蔭子。 就在今日!”


    阮福每說一句。 他的親兵們一齊跟著喝一句。 百人齊唿,連綿雨勢仿佛都被震散。 頒下的賞格瞬時從隊尾傳到隊頭。 前軍聞之,齊聲歡唿,蜂擁上前,去爭那能麵見天子的頭功。


    前方的交趾人狂奔而來,但東海一方卻再無一箭阻擋。 兩翼和後側地五個都皆撤了下去,麵對交趾蜂擁而至的八百交趾前軍的,就隻剩挺立中軍大旗之前的第一都。 區區一個都,就算加上陸賈的親衛,也不過一百二十人。 就算一齊舉起弩,也不足以組成阻止敵軍前進的箭陣。 攔在如洪水般湧來的交趾軍前的,就隻有一座區區百人、前後五排、極其單薄的槍陣。


    第一都的都頭胥定國背對著敵軍,站在剛剛結好地槍陣之前,背後地呐喊聲衝天而起,但他依然麵不改色的鼓舞著士氣:“一群猴子而已,如何是我東海精兵地對手!箭矢是傻蛋,長槍才是好漢!”他把長槍蕩後,反指交趾一方,“就讓那些交趾猴子見識一下,我們第一都白刃戰的功力!”


    看著自己的兵手上的長搶依然穩定,胥定國滿意的點點頭,轉身走到了第一排的隊尾。 舉起槍,他大喝:“前進!”


    腰鼓打起,踏著密如雨點的鼓聲,第一都的槍陣齊步前行。 雪亮的槍尖直指前方,一片鮮紅的盔纓隨著腳步,同起同落,靜默的槍陣中,隻能聽到整齊的踏地聲。


    “指使?”見第一都開始前進,陸賈的掌旗官扶著大旗,高聲詢問。 陸賈沉默不言,收迴看向後方炮隊的視線,迴過頭來,緊隨著第一都的腳步向前。 掌旗官一見,忙把大旗拔起,斜斜向前舉著,跟在陸賈身邊。


    數息之後,交趾前軍的洪流就與野戰一營第一都這道單薄的堤壩迎頭對撞在一起。


    朱正剛的炮陣此時正陷在混亂中,二十四頭戰象搶在火炮重新填充之前,衝上了陣地。 兩百步的距離在狂奔的戰象腳下,不過費了十息的功夫。 這點時間,六架炮車甚至還沒能來得及調轉方向。


    一群戰象咆哮著在陣地上踐踏,追逐著四散逃開的炮兵。 六具炮車被象馭手頂上,各自驅使掛著藤甲的巨象一頭撞上。 硬木製的炮車在戰象雄軀下,如柴草般脆弱。 千斤重炮隨即散了架,炮身、車架、車輪散作幾處,成了一堆零件。


    幾個炮手,逃避不及,正正給一頭戰象攆上。 象鼻掄起,如同鐵棒在揮舞,炮手就像被擊飛的馬球,登時滾出七八丈外。 一頭巨象咆哮著奔過,從後麵追上一名東海士兵,舉起四足狠跺了幾腳,轉眼就把士兵踏作了一團肉泥。 而在它右側鋒利的精鋼牙套上,卻還穿刺著一名炮兵。 那炮兵腹部被象牙穿透,還在掙紮著,卻已沒有了唿救的氣力。


    朱正剛看得目眥欲裂,那個炮兵是他手下的一個炮長,人品又好,指揮水平也甚高,眼看著就要選入教導隊,但現在卻葬身在象牙之下。 “快散開!快散開!”他拚命大叫。


    炮兵不是步兵,不需直麵敵軍的他們,所持武器隻有配發的腰刀,身上穿的也僅是一件半身魚皮甲,如果麵對交趾士兵還有一戰之力,但對上象軍,卻完全沒有反擊的能力。


    “兄弟們!衝啊!”一隊步兵高唿衝上緩坡,挺起的十支長槍瞄準了同一頭戰象。 戰象的馭手似有所覺,驅動著跨下的象隻轉身衝了過來,象背上與架裏的弓手也在向下射擊。 戰象迎麵衝來,腳步隆隆,連大地都在沉重的步伐下顫動。


    在被撞上的前一瞬,正對戰象的幾個士兵及時地向兩側跳開,而兩旁的人卻趁機挺槍刺了過去。 鋒利的槍尖順利地刺入象腹,但戰象前衝之勢太快,槍刃還沒來得及深入,隨即就被蕩開,僅僅在象身上留下了一點皮肉傷,連血都沒怎麽留下。


    雖然傷勢輕微,但戰象卻仍被傷痛刺激到。 前衝了兩步便止住腳,迴過頭又盯上了傷到自己的敵人——大象是愛記仇的。


    “衝!”沒等這頭象再反衝迴來,那隊步兵在隊正的命令下,搶先衝了上去。 避開狂舞的象鼻,幾支長槍穿過藤甲再次刺入象身中。 此次不同前次,九尺長槍的前半部都深深紮了進去,持槍的手腕習慣性一擰,槍身惡狠狠地在戰象體內轉了半圈,隨著大象的慘嘶被拔了出來。 鮮血帶著碎肉從傷口處噴濺,如同噴泉一般,槍手們都淋了一身。 受傷的戰象嘶叫著,左衝右突,象鼻連揮,把躲避不及的槍兵們拍出老遠。


    “再來!”下命令的不再是隊正——他已經在戰象的攻擊下昏了過去——而隊副。 還能動彈的士兵,毫不遲疑再度挺槍,跟隨在隊副之後,把槍尖搠進了戰象沒被甲胄保護的後腿腿彎。 夾鋼槍刃在腿彎中轉動,把肌肉和筋腱絞成了一團碎肉,這頭戰象終於後腿一軟,支撐不住,頓時癱倒了下來。


    象身上的馭手和交趾弓兵隨著戰象一起跌落,他們肝膽俱寒地看著圍上來的東海士兵,牙關嗒嗒作響。


    “別管他們!快去支援其他兄弟!”隊副大叫。 他領著僅剩的幾個槍兵,丟下無法再作戰的目標,頭也不迴,轉身幫助附近的一隊友軍。 那幾個交趾兵從鬼門關轉迴,正暗暗慶幸,這時一陣箭雨飛過,把他們紮成了刺蝟。


    見那幾個交趾兵都不再動彈,趙大才擺過右手,又盯上了另一頭戰象。 半刻鍾來,他已經收攏了大半還活著的炮兵,連同受了重上的朱正剛一起,護在了第六都的箭陣之後。 於此同時,其他四都也各自瞄準著自己的目標,長槍、弓弩齊下,倒下的戰象也有了七八頭。


    趙大才估算著,再有一刻鍾,就能把陣地上的象軍全部清除,接下來,就能去支援陸賈。 他迴頭,看向第一都和大旗所在的方向。


    ‘要撐得久一些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宋帝國征服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cuslaa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cuslaa並收藏大宋帝國征服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