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瑤霜不知道的歲月裏,五殿下煊赫王與她重逢離別了無數次,五殿下煊赫王自認為,以他對瑤霜的了解度,堪比親爹。


    同時,他還驕傲地知道瑤霜本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就比如――迴溯時間要付出的代價。


    迴溯時間將會以施展者的情感與生命作為代價。


    再次遇到瑤霜的時候,正值瑤霜打算再一次迴溯時間,去救丹采性命的時候。五殿下煊赫王並未阻攔過什麽,他向來尊重她的決定,他隻是簡單地叮囑了瑤霜一句:莫要輕易迴溯時間,便以“接貓迴王都”為借口,黯然離去。


    他找到了姽嫿娘娘,與進行了她第二次交易,成為一方妖王,他替瑤霜承擔了迴溯時間所帶來的代價。


    迴溯時間以生命與感情的消耗為代價,通俗來講,就是壽命縮短,情感逐漸變得麻木。


    五殿下煊赫王獨立於時間之外,相當於擁有無限的生命,“壽命縮短”對於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至於“情感的麻木”,五殿下煊赫王也想好了解決的辦法,他是承受代價的最佳人選。


    在五殿下煊赫王看來,“夏蟬妖人化”、“琛縭王府危機”這些事情的發生,並非是一件壞事,反而,他能因禍得福,從事件之中獲取到有用的信息。


    信息之一,憑丹采的性命,都不足以讓二哥說出五年前三殿下皈幀王之死的真相,真相怕是十分殘忍的。


    信息之二,瑤霜有事瞞著他,五殿下煊赫王猜測瑤霜對真相已經知曉了大概,不然以她的性子,關於害死丹采的事件,瑤霜絕不會閉口隻字不提。


    顯然,二殿下琳瑉王與瑤霜的沉默,都是在袒護一個人,加上與“五年前三殿下皈幀王之死”密切相關的篩選條件,隻有一個人符合,那便是四殿下琨珸王。


    巧在不久前,東方妖王黑杜鵑也告訴他,若想知曉死亡的真相,隻需用四殿下琨珸王的性命要挾二殿下琳瑉王即可。


    於是,五殿下煊赫王一手策劃了今日的這場鬧劇。


    ……


    二殿下琳瑉王已然被逼上了窮途末路,他將真相守口如瓶是為了保護四殿下琨珸王、維護兄弟間的情誼與王室的威嚴。但現在,無論他說不說,一切都將支離破碎。


    此刻的五殿下煊赫王目無悲喜,淺灰色的眸子泛著清冽的冷光,他的神情有些呆滯,就像是目睹過太多死亡後的麻木不仁,他的手上沾滿了鮮血。他曾輕輕地舔舐過纖長的手指,這個血的味道他太熟悉不過了,是他自己的血液。


    五殿下煊赫王始終淡然地望著二殿下琳瑉王,連天地都不放在眼裏的桀驁目光,如蒼鷹般孤傲,就仿佛要殺死的人即便是他自己,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動手。


    二殿下琳瑉王知道,如果他依舊拒不迴答的話,五殿下煊赫王一定會殺掉四殿下琨珸王。


    迫於無奈之下,二殿下琳瑉王如泄了氣的皮球,他終於將掩藏心底五年的秘密,全盤托出。


    ……


    當年,四殿下琨珸王單槍匹馬殺進西方妖王咒術師的老巢,將長月救出。據長月所說,四殿下琨珸王竭力一戰,斬下了咒術師的首級後,便陷入了昏迷,生命垂危。


    是長月用肩膀扛著四殿下琨珸王勝利歸來,而後迴到王都,長月與三殿下皈幀王一直守在四殿下琨珸王的床前,照顧著他,可四殿下琨珸王的跡象依舊不見好轉。


    三殿下皈幀王醫術高明,是今世第一神醫,據他診斷,定是西方妖王咒術師以死為咒,將咒術施加在了四殿下琨珸王身上,所以他命懸一線,遲遲未醒。


    三殿下皈幀王日夜鑽研破除咒術的解藥,皇天不負有心人,解藥研製出了大半,四殿下琨珸王終於保住了性命,但依舊遲遲未醒,似乎是缺少了一味藥引子。


    治療陷入了僵局,但三殿下皈幀王沒有放棄,他仍守在床前,苦心鑽研著。


    一天夜裏,四殿下琨珸王出乎意料地醒來,長月立即轉身欣喜地離開,受二殿下琳瑉王囑托,她要第一時間告訴他這個喜訊。


    而三殿下皈幀王的臉上卻看不出一絲歡喜,他好看的眉頭蹙起,一把拽過來四殿下琨珸王的手臂,衣袖一擼,憂心忡忡地為他診脈。


    四殿下琨珸王目無光澤,麵容呆滯,如行屍走肉一般,他的一舉一動皆受了巫咒的主宰。


    三殿下皈幀王來不及設防,便被四殿下琨珸王一掌擊倒在地,當長月與二殿下琳瑉王趕來的時候,三殿下皈幀王已然被四殿下琨珸王用劍貫穿了胸膛。


    四殿下琨珸王雙手捧起鮮血,如洗臉一般,將鮮血往臉上潑。原本清雋秀朗的五官被血淋淋的鮮紅指染,場麵極為詭異與慫駭。


    二殿下琳瑉王與長月顧不得看傻眼,慌忙上前製住受控的四殿下琨珸王。長月尖聲哭嚎著,乞求三殿下皈幀王快一點醫治好自己。


    三殿下皈幀王沒有說話,而是艱難地移步到了四殿下琨珸王的身旁,他一邊為四殿下琨珸王把著脈搏,一邊將順著劍刃流淌的鮮血引入四殿下琨珸王的口中。


    終於,他露出了繾綣而疲倦的笑容,緩緩開口道:“我有想過藥引子是人血,但試過卻無用。依現狀來看,原來……還真是人血,不過必須是王室之血。”


    二殿下琳瑉王頓悟道:“夠了!三弟,你快去療傷,本王放血救四弟。”


    “二哥不必擔心,這隻能是同一人的血,況且已經夠了……”三殿下皈幀王麵色蒼白憔悴,但笑容卻明媚而溫暖,他溫柔地叮囑道:“二哥,雖然平日裏我們總是針鋒相對,合不太來,但其實三弟心中非常敬愛兄長您的。信之國,多虧了有二哥在,才能任由我們其他兄弟幾個胡來,今後也要勞煩二哥費心盡力了。”


    “三弟……”


    “我的死因盡量不要讓小四知道,不然依他的性子,怕是這輩子無法從自責的陰影中走出。”說著,三殿下皈幀王舒心一笑,伸手為長月拂去淚珠,他無奈地歎息道:“長月姑娘,說來,我最放心不下的,還是你。以後收斂些玩性,可別再輕易的受傷了。畢竟,以後我不在你的身……”


    三殿下皈幀王的語氣越來越輕,話還沒有說完,他的手臂無力地垂落,疲倦地闔上了眼睛,生命如落葉般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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