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月忽然瞪大空靈的雙目,她忽然大笑起來,沙啞的聲音如同在哭訴一般:“不!您說錯了!四殿下生性多麽孤傲的一個人,怎麽事到如今袒護起一個妖女來了?求求您不要這麽天真好麽?也不要對我這麽好,又是為我出生入死,又是救我護我的,我都忍不住要對您動心了。哈哈……三殿下是我所殺,而我實為不折不扣的妖女!”


    “別開玩笑了!二哥的異能便是感知,你若真是妖女,你能瞞得過他?二哥既然從未對你起疑過,你便肯定不是妖女。”


    長月璀然一笑,咽嗚道:“傻孩子,這都不懂,道理很簡單,當然是因為我騙了你們啊。我說我像你們一樣天賦異能,你們竟然真的信了,可我哪有這種本事?拜托您動動腦子好好想一想,一個尋常人家出身的姑娘,真能天賦異能?當然是假的了!”


    “……”


    長月繼續道:“什麽異能【易容術】,這都是我自個胡編亂造的,其實隻是妖術!我本是人類與妖人的混血,隻要我不大量使用妖術,二殿下從我身上便察覺不到妖人的氣息,和白耿是一類人一個道理。四殿下,長月這樣解釋,您懂了嗎?”


    琨珸王搖頭道:“縱然長月你是人類與妖人的混血,但本王也不相信你會殺了三哥,且不談你二人情投意合,你若真有心要殺他,機會多了去了,為何不早些動手?非要耗時費力,拖到現在,長月你究竟有何苦衷?你告訴本王。”


    長月嗤笑一聲道:“關於這個問題啊,是因為有關身份、使命的一切,我也是剛剛知曉的。是我被東方妖王擄走後,東方妖王告訴我,我才知道的。四殿下,你可知東方妖王啼血笛音黑杜鵑最擅長何種妖術?”


    “……擅變幻之術。”


    “易容之術不正是變幻之術中的一種嗎?”長月眼眸中閃過一絲狹促的光,斂含轉瞬即逝的不忍之情,她揚聲道:“我體內流著的一半血液屬於東方妖王一族,是黑杜鵑大人發現了這點,所以他才沒有殺我!他才是我真正的血親!我理應忠誠於他,完成他交代給我的使命!我把一切都解釋清楚了,四殿下還有什麽不懂的嗎?如果沒有的話,四殿下請迴吧,長月累了。”


    一切事發都太突然了,完全超出了四殿下琨珸王的掌控,長月已坐實了妖女的身份,等待她的將是公開處刑。


    三殿下皈幀王的屍體安安靜靜地躺在棺材裏,林淵幫皈幀王換上了那件他最愛的雪青色蘆花衣衫,他的表情十分平靜,嘴角抿著淺淺的笑意,就仿佛隻是睡著了一般。四殿下琨珸王怯步了,他完全不忍去看上一眼。


    老三平日裏最得兄弟們喜歡,兄弟們小時候曾搞過一個相互間的匿名投票。


    投票結果:


    六兄弟裏你最喜歡的人是:戒懼皇一票,五殿下煊赫王一票,三殿下皈幀王四票。


    六兄弟裏你最不喜歡的人是:二殿下琳瑉王五票,三殿下皈幀王一票。


    雖說投票是匿名的,但誰投的誰一下子便能猜出來了,此事過後,二殿下琳瑉王更不討兄弟們喜歡了。


    五殿下煊赫王每每提及此事,總是拿劍對向二殿下琳瑉王,義憤填膺道:“誰讓二哥把最不喜歡之人的票投給了阿三,阿三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你不準詆毀他!”


    二殿下琳瑉王哀嚎道:“隻準他討厭本王,不準本王討厭他啊?五弟,你這未免也太不講理了……再說,不投給他,本王投給誰?難道要投給總是氣嘟嘟的五弟嗎?”


    五殿下煊赫王從小便喜好弄刀舞劍,明明骨骼都未長開,氣勢卻從不低人一等。肉嘟嘟的一雙小手總是固執地架起一把長劍,模樣十分可愛討喜。


    他不理會二殿下琳瑉王無聊的打趣,冷哼一身,霸道地迴道:“當然是你投給你自己。”


    二殿下琳瑉王汗顏,心中衍生出無限擔憂,他這個五弟啊,小小年紀便會如此欺負他,今後長大成人怕是個惹不起的祖宗了。


    二殿下琳瑉王一時心力憔悴,隻感人生慘淡無光,每到這時,他總會強行抱住安靜的四殿下琨珸王,將同樣年幼的四弟箍在懷裏,抹淚哭訴著。


    後來,四殿下琨珸王個頭竄得很快,迅速超過了二殿下琳瑉王,琳瑉王便再未抱過四弟,隻道:孩子長大了,抱不動了。


    再後來,四殿下琨珸王輕而易舉地便拎起來了二殿下琳瑉王。


    雖然,二殿下琳瑉王出於妒忌,總是嘴上說著討厭三殿下皈幀王,但老三死後的這些天裏,琳瑉王的眼眶一直是紅腫的。夜深人靜之時,他不知道偷偷抹掉多少眼淚,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了。


    過往的種種美好如繁華的煙雲繚繞在四殿下琨珸王的心緒之間。迴憶多麽絢麗,現實便有多麽殘酷,他拚盡全力也沒有改變三殿下皈幀王死亡的命運。


    他想救長月,卻不知道該如何救她,現在的長月一心隻求死,他不懂她究竟在想些什麽。


    “長月”二字,似乎已經變成了四殿下琨珸王的心結。


    如泰山壓頂般的無力感再次席卷而來,壓得他喘不過氣,他不禁懷疑,自己真的可以與命運為敵,有著抗衡未來的實力嗎?


    答案是唯一的,隻能是肯定的。


    畢竟,這是和那個她約定好了的。


    四殿下琨珸王用手背抵住前額,他抬頭眺望廣袤湛藍的天空,五指微微蜷曲著,似要抓住虛無縹緲的未來,他會等來那個她嗎?他苦笑著,搖了搖頭。


    未來之事誰又能說得準呢。


    悵然若失間,四殿下琨珸王猛然發現――五殿下煊赫王去了哪裏?


    ……


    原來,在四殿下琨珸王昏迷的期間,琳瑉王、皈幀王等人帶著昏迷不醒的四殿下琨珸王,以及西方妖王的首級迴了王都。


    腿傷好了的五殿下煊赫王早早地等候在城門口,他淺灰色的眼眸裏盛著漫天星河,興致勃勃地圍著三殿下皈幀王,纏他開講戰績如何,戰場上又發生了哪些有趣之事?


    三殿下皈幀王揉了揉五殿下煊赫王的額發,溫柔地笑道:“若說有趣之事,當屬這最不可思議之事,你的四哥哥竟能獨闖妖巢,救下了長月姑娘,還斬下了西方妖王的首級,功不可沒。”


    二殿下琳瑉王也附和道:“是啊,本王本以為四弟的異能偏向輔助,不擅戰鬥,卻不料他竟如此英勇,令本王喜出望外。說不準,四弟以後能超越大哥呢!五弟你可要加油追趕你的四哥,別被甩開太遠了。”


    五殿下煊赫王揚起譏誚的笑容,不屑道:“什麽四哥哥?別說笑了,琨珸王他可是本王的親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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