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的清輝灑在四殿下琨珸王的身上,少年皎潔的身影逐漸變得朦朧而模糊,似乎浸染上蹉跎的歲月,多少顯得有些滄桑。他攥緊拳頭,眉頭微皺,果然還是來晚了一步嗎?


    四殿下琨珸王完全不像是個十七歲的少年。


    他未免太過於成熟穩重了,就像是一個經曆了太多生死離別的人,無論麵對何種情況,他總能保持著冷靜與淡然。


    就比如此時此刻,四殿下琨珸王毅然決然地邁開了步子,向漆黑詭密的森林中走去,他淡聲道:“本王去救長月。”


    童銅迴頭望著四殿下琨珸王遠去的背影,深感錯愕。


    ……


    至於後來發生了什麽,則演變成一段佳話,在民間廣為流傳。


    百姓們讚不絕口道:“四殿下琨珸王英勇神武,憑一己之力闖了妖人的老巢,攪了個天翻地覆,斬殺妖人無數。他凱旋之時的模樣,是一手攬著佳人長月,另一隻手拎著西方妖王的首級的。白衣少年霸氣淩人,令人深深折服。”


    因此,民間也流傳著這樣的八卦:四殿下琨珸王心悅於長月姑娘,為了救長月姑娘,他在第一時間,不顧生死地獨闖敵營,險些將性命賠進去,真是可歌可泣、感人至深的偉大愛情啊!


    然而,傳言總是誇大其詞的,與現實存有偏差。


    當時真正的情況是:長月的【異能術】沒多久便失效了,東方妖王一看自己抓錯了人迴來,怪脾氣泛上來,當場氣惱地走掉。西方妖王與長月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西方妖王的神情異常愁苦與悲壯,沒辦法,隻能自認倒黴,靠他自己來收拾這個爛攤子了。


    這樣想著,西方妖王抬起疲倦不堪的雙眸,隻見一個白衣少年相貌俊朗,目光堅韌,身輕如燕,劍光白刃隨他流轉,凡他所經之處,妖人皆悉數倒下。


    少年漆黑的瞳孔裏閃爍著陰鷙的微光,泛起襲人的冷氣,似乎隨時會淪陷成漫無邊際的黑暗。不知是什麽支撐著他孤身一人,一路闖到了這裏。


    鮮血飛濺,白衣兀的換了色彩。


    他極力調整著自己的唿吸,長劍插地,他的雙手搭在劍柄上,身體微俯,膝蓋微曲,靠長劍支撐著身體沒有倒下。


    他已然消耗了太多的體力,身上的白衣也被片片疊疊的鮮血浸染,血汙令白衣不再飄然,發絲淩亂,仙人早已墮入紅塵,有別人的血,也有他自己的血。


    四殿下琨珸王擦了擦嘴角的血,一見長月還安然無恙地活著,緊皺的眉頭稍稍舒緩了些。


    還好,趕上了。


    即便早已身疲力竭,但四殿下琨珸王那雙狹長絕美的眼眸,卻銳氣絲毫不減,孤傲而執拗,似乎懷有必勝的決然。


    四殿下琨珸王淡聲叮囑道:“長月,站起來。我們一定要活著離開這裏,有太多的人等著我們迴去。”


    如發號施令般冷漠而堅定的話語令長月恢複了神誌,她慌忙擦了擦眼角欣喜感動的淚水,不顧一切地向四殿下琨珸王奔去。


    他將她護在身後。


    四殿下琨珸王已經記不清自己是如何打敗的西方妖王,如何砍下了他的首級,如何離開的妖巢。


    據二殿下琳瑉王事後迴憶:是長月用她瘦小的肩膀攬著四殿下琨珸王,將昏迷不醒的他拖了迴來。長月一同拖迴來的,還有西方妖王的首級。


    長月一見急忙趕來的三殿下皈幀王,雙唇微顫,醞釀許久扯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道了一句:“長月無能,害得三殿下擔心了。”


    三殿下皈幀王微怔,隨即苦笑道:“辛苦了,剩下的都交給我吧,已經無事了。”


    當時的四殿下琨珸王白衣被鮮血染透,全身血淋淋的,一點都不像平日裏那個雅致如玉的少年。他身負重傷,性命垂危,幸好有醫術了得的三殿下皈幀王及時趕來,妙手迴春將四殿下琨珸王從死亡邊境拉了迴來。


    四殿下琨珸王昏迷了好幾天。


    當他恢複意識醒來的時候,隻見自己已身在王都。白清守在他的床邊,於心不忍道:他的三哥,三殿下皈幀王被妖女長月所殺。


    二殿下琳瑉王告訴他:長月實為妖女,潛伏在殿下們身邊,伺機殺害三殿下皈幀王,潛伏數年,終於得手。


    四殿下琨珸王不信!他一不信三哥已死,二不信是長月殺了三哥。


    一向所向披靡的沉穩少年,第一次聲嘶力竭地咆哮道:“為什麽三哥會死?!我拚死付出的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麽?長月……長月不可能是兇手,她沒有理由要殺害三哥。二哥……你仔細想想,長月與三哥私交甚好,二人單獨相處的時光也甚多,長月若真想害三哥,早就動手了,斷不會拖到現在!這其中一定有誤會……”


    二殿下琳瑉王悲痛欲絕地緩緩說道:“……關於此事本王不想多談,長月已被看押起來,四弟若不相信,大可親自去問她。”


    四殿下琨珸王毫不動搖地趕去了,他不信!他一定要問個清楚!


    此時的長月被囚禁在不見日光的牢獄中,她的模樣比在妖巢時還要憔悴。長月是個天性率真的女孩,之前無論何時何地何種情境,她總會露出沒心沒肺的燦爛笑容,她的身上總洋溢著蓬勃的朝氣,三殿下皈幀王稱讚她為向日葵花,美好而絢爛,向陽而光輝。


    可是,現在的長月如同一株枯萎的花朵,雙目泛紅,淚水流幹,奄奄一息,有氣無力。她總是失魂落魄地呢喃道:“三殿下……三殿下死了?”


    似乎她也被打擊得不輕,也不肯接受三殿下皈幀王已死的事實。


    四殿下琨珸王語氣卑微地問道:“長月,你告訴本王你並非妖女,三殿下並非是你所殺,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本王,本王一定會幫你洗刷冤屈,救你出去。”


    長月訥訥地苦笑道:“四殿下,您醒了?您沒事真的是太好了。可是……可是三殿下就是長月所殺啊,您能從妖王手中救下我,但現在事實擺在這兒,三殿下的屍體就在王府之中,您救不了我的。我殺了你的親哥哥,你也不會救我的。”


    長月雖然堅稱是自己殺了三殿下琨珸王,但她話語間猶豫了,說得一點也不堅決。


    四殿下琨珸王目光篤定地重複道:“本王會救你的。長月你隻需告訴我你並非妖女,三殿下並非是你所殺便可。”


    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堅定,隻是這堅定之中,多了一份懇求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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