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幾天,坤寧宮總管太監王應昌,就送來了幾戶匠人。


    兩戶木匠,男男女女總計十七口人;一戶鐵匠,雖然隻有一家八口,但鐵匠的三個兒子,個個膀大腰圓,一看就是打鐵的好手。


    兩戶泥瓦匠,會燒磚砌牆的那種。


    王應昌把四十多人的身契交到張泉手裏,又說:“萬歲爺說了,這些人如果不夠,他再派人來。”


    張薔把這批匠人安排在營房那邊居住,匠戶們一安頓下來,就開始照著張薔畫的圖紙,改造起廠房來。


    另一邊,涿州,張家村。


    正是枯水季節,亮馬河隻剩下河中心一條淺淺的水道,兩岸裸露的河床上,鋪滿了鵝卵石,岸邊的蘆葦蕩裏,到處是收割蘆葦的人。


    趁著冬閑,農家出來收割蘆葦,或編席,或蓋房,或當柴燒,在農民眼裏,就沒有無用的草木。


    張家村全村老少齊出動,全都擁到到河灘上砍蘆葦。


    張氏族長張友和,也揮著鐮刀在砍蘆葦,他孫子張邦文領著一個驛站的馬遞,從鎮上迴來找他。


    張邦文站在河邊的官道上,遠遠地衝張族長喊道:“阿爺,驛站的官爺給您送信來了……”


    張友和站起身,手搭涼棚朝官道上看去,果然見孫子身邊,立著一個騎馬的人,那身裝扮他認識,就是驛站裏負責傳遞信件的馬遞。


    張家村前幾年出去逃難的人不少,卻很少有人寄信迴來,馬遞很少來村裏,但張族長是認得的,官府之人,得罪不得。


    張友和邊往官道上走,邊高聲問:“哪裏來的信?”


    他孫子扯著嗓子應道:“官爺說是北京來的,要您親自簽收。”


    聽說北京來信,蘆葦蕩裏頓時冒出幾十個腦袋,都好奇地向岸上張望,那些前幾年有孩子賣進宮裏的人家,更是在心裏升起了希望。


    有人丟下鐮刀,跟著族長往官道上跑,想第一時間知道北京來的消息。


    張族長收了信,身上沒帶銅錢,還是他孫子張邦文從書袋裏掏出十來枚銅錢,打發了馬遞。


    來不及迴村,張族長就坐在官道邊,四周圍滿了族人,個個臉上滿懷希望,張家村的孩子賣進宮十年了,終於有人往家裏寄信了……


    張族長讀著信,淚流滿麵:“張氏五女入宮,今僅餘阿薔一人,族中六男,僅餘泉哥兒、勝哥兒,餘者皆沒……”


    周圍頓時響起痛哭聲,婦人們“哥兒”“姐兒”地哭喊著,男人們也掩麵流淚。


    隻有張十五,還呆呆地望著族長,不敢置信地問:“友和大伯,你是說,我家薔姐兒,還活著?”


    張友和點點頭:“信上說,薔姐兒還活著,泉哥兒和勝哥兒也活著,這信是泉哥兒寫的,還問起他的爹娘來著。


    隻可惜,泉哥兒和勝哥兒兩人的爹娘,前幾年逃荒,不知還在不在人世呢……”


    張十五迫不及待地問:“友和大伯,信上說什麽來著?你快念啊,我家薔姐兒是不是遇到難事了?”


    張友和擦掉眼淚,對著嚎哭的族人吼道:“哭什麽?當初賣掉兒女的時候,不就管不了他們的死活了麽?那麽小的孩子……”


    說著,自己也忍不住淚流滿麵,哽咽道:“老天爺總算還為我張氏,留下三人,迴去,都迴去!去祠堂給祖宗磕三個頭,感謝祖宗對兒孫們的護佑……”


    有人忍不住問道:“族長,快看看信上說什麽事了?”


    張邦文從他爺手上接過信,看了看說:“讓族長挑選機靈的年輕人,上北京幫手……”


    有人問:“三個孩子都在宮裏,難道是他們買了地?讓咱們去幫他們種地?”


    幫文搖頭:“信上沒寫,隻交待阿爺,有認字的最好。”


    有人埋怨道:“這仨孩子,好不容易寫封信,又不把事情說清楚,白白讓人擔心。”


    張友和問:“信上沒說讓去多少人?”


    張邦文又從頭到尾看了看信,才搖頭道:“沒有,隻說讓挑人去。”


    有老成的人建議道:“也不知那邊的情況,我看還是先去幾個人,看看情況再說,萬一真要人,再迴來領人去不遲。”


    張友和點頭:“友清大哥的提議好,免得多花錢。”


    張邦文又從信封裏取出一張紙:“他們還寄來了五十兩銀票,要咱們到縣城兌換成現銀,做為路上的花銷。”


    張家村離京城隻有兩百多裏路,這對一輩子沒出過鎮子的鄉下人來說,是一段相當遠的路程,靠兩條腿走,要走三四天。


    張家村當即召開了宗族大會,挑選了十名青壯上京,其中就包括在縣城裏讀書的張邦文,他做為領隊,一路上負責照顧這些未出過遠門的族人。


    張薔的爹張十五,領著十三歲的兒子張狗兒,也跟著上京來了。


    四天後,張氏族人風塵仆仆地趕到了西山腳下的皇莊。


    張泉見到族中來人,又聽說自己的爹娘,前兩年帶著弟妹逃荒後就沒了消息,如今不知道還在不在人世,當下大哭。


    張十五心下慘然,隻能勸道:“這幾年三災兩難的,村子裏如你爹娘這樣的,多了去了,那勝哥兒的爹娘,不也沒消息了嗎?


    對了,你寫信讓我們來,是要做什麽?”


    張泉收拾心情,把族人領進皇莊,一邊走,一邊向眾人介紹這座莊子的情況。


    當眾人聽說,薔姐兒在皇宮裏成了娘娘,還生了一個兒子時,都驚呆了。


    張十五掩麵痛哭:“薔姐兒,我的薔姐兒……”


    張薔搬到側院後,幹脆把這院子,取名叫薔薇宮,此時,她站在薔薇宮的大門口,親自迎接原身的族人們。


    張十五已經想不起,女兒小時候的模樣了,此時,見到院門口站著一位美麗女子,通身的貴氣,他竟不敢上前相認。


    張泉上前,扶著他道:“十五叔,那是薔姐兒,裕妃娘娘。”


    張十五不知道該上前喊女兒,還是跪下稱娘娘,眼含熱淚,卻不知道如何是好。


    張薔迎上去,見到一位飽經風霜的中年農民,一種熟悉感湧上心頭,她上前招唿道:“爹……”


    張十五激動得說不出話來,點著頭,眼淚跟決堤的河水似的往外流。


    張泉把張狗兒推上前:“狗兒兄弟,快叫阿姐!”


    “對對對,”張十五找到了話頭,拉著張狗兒上前,“薔姐兒,這是你兄弟,狗兒,快!快!叫阿姐!”


    張狗兒怯生生地上前,想叫阿姐又不敢,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張薔歎口氣,叫了聲“阿弟”,就把他讓到一邊,自己還要招唿他們後麵的族人呢。


    張邦文已經從震驚中清醒過來,今日的薔姐兒,早已不是張家村的張薔了,她是裕妃娘娘!


    他是秀才,可以見縣官不跪,但分不知道,見張薔這樣的貴人,他要不要下跪?想到官員們在金鑾殿看得見皇爺的時候,也要行跪拜禮,猶豫再三,還是帶頭跪了下去:“學生張邦文,拜見裕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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