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陣前一場戰鬥,兩個教頭不分勝負。


    劉備也凝神聚氣,仔細觀看,有幾迴他都想鳴金收兵了。


    這二人的戰鬥不同以往,劉備在本世見過高手之間的戰鬥,作為廝殺一輩子的行家,武藝的發展、技巧的進步,劉備是能敏銳的感知到的。


    之前看林衝與史文恭、盧俊義和史文恭的戰鬥,都是你死我活的廝殺,招式裏透著狠辣。


    今天看這兩個教頭的戰鬥,一開始互不相讓,都是刀槍齊舉,但是到了一百五十迴合之後,這兩人的招式古怪起來。


    兩人兵器很少相交,兩人招數不等使老,便都換了招,又是僅僅是虛指一下,那邊便動作格擋。


    到了二百迴合,兩人刀槍居然都不刺出砍下,隻是弄影兒。比如林衝一槍刺出,王進舉起三尖刀,林衝便收槍,王進一揮刀,林衝也一橫槍。


    但是兩人兵刃卻不像之前撞擊,均是一抬一刺,便立刻收招,兩人戰馬盤旋,再出招。


    若是沒有武藝的人見了,定然以為這兩人是犯了什麽瘋病,舉著兵器相互嚇唬對麵。


    可兩邊的行家卻是看的清楚,這兩人已經是比拚招數的極限了,但凡兩將相鬥,要麽是以力量獲勝,要麽是技巧殺入。


    但是一百迴合下來,兩人的力量耐力都似無窮無盡,接下來,便是技巧的比試了,兩人都是教頭,這絕招自然不少。


    抬手伸臂之間便能看清對方招數,是以兩人也默契的不願將招數使老,明知這一招不能取敵人性命,便立刻換了招數,因此二人居然淩空套招。


    也就是兩人都是教頭出身,性格又都是忠厚謹慎。才有了這場奇怪的戰鬥,這邊秦明董平見了,都咬牙瞪眼。


    秦明心到:“這樣鬥下去,端的不痛快,不如索性直直的砸下去,一連砸他三百下,看哪個先支撐不住。”


    唿延灼卻目不轉睛,恨不得找個畫師將這場戰鬥畫下來,自己一一品讀。


    童貫見了卻是皺眉,疑心這王進不用力。


    又過了一百迴合,兩人兵器突然相交,丈八矛和三尖刀撞擊之聲不絕於耳,原來是這兩人越打越快。


    竟然招數盡了。兩人又開始角力了。一時間戰場上兩人大開大合,刀槍不斷撞擊,鬥到酣處居然沒有什麽招數,隻是兵刃撞擊格擋。


    劉備見了,道:“鳴金收兵!”劉備知道,這樣下去,兩虎相爭必有一傷。這樣打下去毫無意義,便叫林衝迴來。


    聽見這邊鳴金,陣上兩人也有默契一般分開,各自迴陣。兩人已經鬥了三百餘迴合,一上午時間過了,已經是午後了,都是力竭了。


    林衝迴到陣上,當即下馬,拄著槍,腰腿胳膊酸軟,通身是汗,徒弟曹正急忙扶住。劉備見了也下馬,親自把林衝盔甲解開,然後脫下自己袍子披在林衝身上。


    林衝卸下盔甲,頓覺輕鬆無比,又戰袍披在身上,知道這是哥哥擔心自己脫下盔甲受了風寒。當下感動不已,就要下拜。


    劉備一把扶住:“你我兄弟,怎的要如此見外!”


    隨後在兩陣前朝著童貫大喊:


    “今日鏖戰,我愛將勞累,我等要暫且休息,明日再戰,你若是來趕我,且請過來!”


    說完便下令迴營,讓人準備牛肉甘酒給林衝。


    童貫這邊,王進迴來也是渾身酸軟,滿身大汗,下了馬來,拄著三尖刀喘氣。


    童貫卻沒相迎,隻是看著王進,有王進親兵來給王進卸甲,並拿來水袋。


    看對方主將高喊撤兵,童貫還在猶豫,王進不顧疲憊道:“可趁敵軍撤走,擊其後軍。”


    童貫卻說:“賊人狡猾,安知不是計,騙我等輕易去攻?”隨後也不看王進一眼,便下令退兵。


    一時間雙方人馬都撤迴了,戰場恢複了平靜。


    就在劉備看著林衝喝酒吃肉,又親自給林衝披上衣服的時候,剛隻喝了一口水的王進卻站在大營裏被童貫聞詢。


    “將軍今日好器械啊。”童貫撚著胡子道。


    王進躬身道:“小人慚愧,贏不得那廝。”


    “我記得你與那林衝是同僚吧,都是那槍棒班的教頭。”童貫也不讓王進免禮,更沒有安排座位。


    “正是,那林衝與我舊日裏是同僚。”王進道。


    “你在賊人處又有徒弟,又有舊日同僚,將軍應避嫌啊。”童貫開始陰陽怪氣。


    “樞密大人,小人一心為國,絕無半點私情!”


    “那緣何今日你與那林衝相鬥,卻似舞戲?兩邊弄影兒?卻不是起了憐惜故人的心思?”


    童貫突然提高語速,倒不是他故意栽贓,童貫本就是個多疑的人,王進和林衝的打鬥,童貫卻是看不懂。


    他雖然常年帶兵,但到底是宦官出身,對於武藝的研究也是稀鬆平常,因此這一場比武,他看不出兩大高手之間的場麵。


    王進道:“非也我與那林衝鬥到酣時,卻是比試技巧,拆招破式而已。”


    “一派胡言,我看你就是念及舊情,不肯出力!”童貫突然發難。


    “這...”王進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好在兩邊大將,酆美和畢勝相勸,酆美道:


    “恩相公有所不知,這二人的確是拆招比試。隻是這兩人招數均講求精妙,才有了陣上之事。”


    畢勝也說:“小人可作證,王教頭並非虛言。”


    王進對二人出言相助很是感激,童貫見兩人說話,也不追究,隻是陰陽怪氣的道:


    “明日作戰,將軍可需努力!”隨即打發走了王進,自己與龍虎二將在中軍營飲酒。


    王進迴到自己營帳,才來得及卸下盔甲,此時汗水已經打透甲胄裏麵的襯衣,一陣風吹來,汗水濕冷的黏在身上。


    王進獨自換了衣服,又向親兵要了些飯,略吃幾口,心裏不住的琢磨。


    前者得罪了高俅,投到經略相公處,如今又遇到童貫,天下人都知道這童貫高俅沆瀣一氣,如今他也要對我不利。


    如今我已經沒有了家人,獨身一人,若是那童貫相逼太緊,便再離去吧。隻是,這次又投奔哪裏呢。


    想著不禁多喝了幾碗酒,居然和衣而臥,便睡著了。天還未亮,王進一則卸甲見風,二則酒入愁腸,居然發起病來,渾身發熱,感染了風寒。


    天光亮了之後,王進頭痛欲裂。童貫在中軍點兵,王進掙紮起來,卻是頭昏腦漲,隻得派人央求童貫告假。


    童貫在中軍營大怒:“這廝耍什麽,當真敢詐兵哄我!昨日迴去還獨自飲酒,當我不知麽!”


    隨即強令王進來見。道,三刻時間不來,便傳首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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