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城靠海,這場大雨來的突然,又急又猛。


    可是就算這樣惡劣的天氣之下,仍然有很多人朝著十六鋪碼頭湧去,好賭的賭客、急不可耐的癮君子、還有想找個廉價女人放鬆一下的長工。對於這些人來說,十六鋪碼頭就是他們最好的選擇,不管天氣如何惡劣這裏從來不打烊。


    但今天不一樣,今天晚上的十六鋪碼頭被人圍了個水泄不通。不準進不準出,凡是想要強闖的人,都被一群穿著青衫的人按倒,然後扔進了海裏看著你撲騰,也不管你會不會水。


    劉青站在一群人中間,對這些人拱了拱手,道:“今晚上封碼頭,想做生意的,明天請早!”


    大多數的窮困人都不敢支聲,看著架勢也沒人敢惹,隻能低聲抱怨兩句之後就轉身離開。也有少數幾個膽大的,不滿的叫囂:“認不認識馬三爺,敢攔路,問過我們三爺沒有?”


    開口的是個穿著花襯衫的男人,三十來歲。他開了口之後,身邊幾個人也跟著附和起哄道:“對啊,問過三爺沒有?”


    劉青不屑的吐了口口水,臉上扯出一個笑問道:“哥幾個,跟馬三爺混的?”


    花襯衫見到劉青像是被馬三的名頭震住了,洋洋得意道:“趕緊滾開,看不出來這破天氣要下雨了?還敢攔人,再攔殺你一家啊!”


    劉青點了點頭,客氣的叫了一聲哥,然後從兜裏掏出大前門遞給他一根,說道:“抽根煙消消氣,這一路上也不知道還有沒有煙抽……”


    見他接過香煙,劉青就劃了根火柴遞過去,另一隻右手手撇在身後,剛好是個起手式。花襯衫一手擋住火,一手拿著煙去點,整個上身胸口和脖頸完全暴露出來,劉青一直藏在袖子裏的短刀迅速揮過!


    就像切條頭糕一樣,花襯衫的脖頸被隔開,傷口迸裂血“滋”的就噴出來半米高。劉青把短刀在袖子上擦了擦,吼道:“還有誰,是跟馬三混小刀會的?”


    花襯衫的身體在他腳下掙紮了跡下,就再也不動了。身下的血液蔓延,大雨驟臨,噴湧的鮮血混合著雨水直接被衝進了春申江,地麵上幹幹淨淨。


    圍觀的人都被這股子狠辣嚇退,慌慌張張的各自轉身離開,稍有眼力的都看得出來,今晚上的十六鋪碼頭裏,要出大事。


    劉琴嗤笑了一聲,眼見再也沒人來了,手一揮帶著一群穿青衫的人走進了太子路,七拐八拐的就到了馬三的大煙館。


    馬三早就收到了消息,這時候大煙館的房門緊閉,一點亮光都沒有。


    劉青掃視了一圈四周,都是穿青衫的,沒有發現其他人。囂張的掀開了雨衣,從身下取出一堆手雷。


    “馬三,你這煙館開的時候我也沒送什麽禮,今晚上給你補齊。也沒什麽好說的,祝你今後紅紅火火。”


    劉青拉開保險,將手雷頭重重地在牆上磕了一下,一個接一個地扔進了煙館裏。


    馬三驚慌失措的聲音傳了出來:“劉青,老子挑你老母……”


    …………


    也許是馮堂明的名頭太久沒用的原因,又或者是十六鋪碼頭暗地中的勢力太雜的原因,在他下令封碼頭之後,依舊有不少人強闖,事態眼看著逐漸難以控製了。


    “滬城大,十六鋪雜,就得有規矩才行。我花了一輩子時間立起來的規矩,你兩三年就想捅破,恐怕沒那麽容易吧?”


    馮堂明找了間九樓,算是十六鋪裏最好的店了。桌子上的通過撲通撲通的翻騰,熱氣直往上衝。他的對麵坐著項方,項方身邊是李秋屏。


    李秋屏臉上帶著精致的妝容,笑著說道:“馮爺這麽大年紀了,恐怕不了解年輕人的思想。他們年紀輕,又有上進心,整天都有使不完的力氣,憋著一股勁想往上爬。咱們這些老家夥啊,早就該讓出這些個位置。”


    “哦?”馮堂明偏著頭,露出感興趣的樣子。


    項方看了一眼馮堂明,慢條斯理的說道:“可惜啊,這人總分不清輕重緩急。”


    “怎麽說?”


    “就比方說這涮羊肉。”項方撚起一片羊肉,放到銅鍋裏:“你說這肉重要,還是鍋重要?”


    馮堂明搖了搖頭:“你覺得什麽對我重要?”


    項方一愣,隨即就說道:“肉!”


    馮堂明搖搖頭。


    “不會是鍋吧?”


    馮堂明臉上笑起了褶子,說道:“你再想想?”


    “不對,還是肉!”


    涮肉店外麵雷聲滾滾,大雨傾盆。


    馮堂明伸手招來掌櫃:“熱毛巾!”


    掌櫃的是個花甲之年的老人,聞言端了個托盤過來,上麵整整齊齊的放著一疊毛巾供客人擦手。


    “馮爺,這就多浪費?”項方誇張的說了句:“胃口不好,吃不動了?”


    馮堂明衝他一笑,說道:“就看你這個好胃口能不能吃下去了。”


    項方咧出一個難看的獰笑:“我當然吃得下了。”


    馮堂明擦幹淨了手,李秋屏就喜笑顏開的說道:“馮爺,你慢些走……啊!”


    最後一個“啊”被她喊破了聲,項方右腳蹬地,就想要掀桌。千鈞一發之際,一聲槍響被掩蓋在了雷聲中。


    項方瞪著馮堂明,他能感覺到胸膛裏麵,有很多東西快速的流出自己的身體:“十六鋪碼頭不動火器,這是,這是你立的規,規矩。”


    李秋屏混身顫抖,一點都不敢動彈。


    馮堂明看也不看,連著對他開了三槍。這種勃朗克的手槍隻有五發子彈,最後一顆子彈對準了李秋屏:“鍋不重要,肉也不重要,沒有你們對我很重要。”


    李秋屏話都說不完整了,看著黝黑的槍口,喃喃道:“馮,馮……”


    “砰!”


    最後一個子彈落在她背後的門板上,槍響的時候李秋屏如遭雷擊,全身失禁昏了過去。


    掌櫃的接過勃朗克手槍,遞上熱毛巾,說道:“年紀大了,羊肉片得不夠薄,讓您笑話。但味道還是那個味道,沒變。”


    馮堂明點了點頭:“收拾收拾就搬家吧,過了今晚,這十六鋪,該拆了。”


    掌櫃的點了點頭:“行。”


    …………


    陰暗地長街上,木人李背著一個鬆鬆垮垮地包裹。頭頂上雷雨交加,他麵前是一個配著雁翎刀的中年人。


    兩人矗立了一會,木人李就將包裹卸了下來,從裏麵掏出兩把奇異的武器。握把很短,刀身彎度比較大,還有一個叉開的刀刃,形狀就像麒麟的角一樣,這對武器就叫麟角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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