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雲傑突然倒在地上。


    警局的人連忙幫著把人送到了醫院,長期未進食,導致的營養不良。


    醫院的人幫著輸了營養液,陳主任悄悄的將溫與叫到一旁,小聲的說道:“這患者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了,大概沒多少日子可活了。”


    溫與點點頭,目送醫生離開。


    時春梅站在窗戶邊,不停的祈禱著,模樣虔誠而卑微,看起來既可悲又可恨。


    嚴芷見溫與表情不對,好奇的問道:“醫生跟你說什麽了?”


    溫與說:“她兒子可能沒多長時間好活了。”


    嚴芷一愣,目光落在時春梅身上,說不出是什麽滋味來。


    蘇小洛悠悠的說道:“許雲傑從出生起,就承受了父母的孽,這麽多年飽受病痛的折磨。他推大嫂,其實是為了保護她們。”


    “人之所以稱之為人,是因為能夠辨別是非。若是助紂為虐,不分青紅皂白傷害別人,跟動物又有什麽區別呢?”嚴芷皺眉。


    “一個家庭的悲劇往往是因為一念之差導致的,一步錯步步錯。一旦執迷不悟,隻會萬劫不複。”蘇小洛淡淡的說。


    這就是現實。


    ——


    時春梅沒有途徑籌錢,醫生的話就像是一記重錘砸在她的心上。


    時春梅向溫與借了一塊錢,給孩子在國營飯店裏買了一個肉包。


    許雲傑醒了以後,她眼巴巴的送了過去,說道:“雲傑,吃個肉包。”


    許雲傑掰開一半,遞給時春梅說:“媽,你也吃。”


    “媽不餓,你吃。”時春梅看著自己的孩子,孩子是她帶到這個世界的,卻沒有過上一天好日子。


    她總共就兩個孩子。


    李晚是老大,因為是女孩,不受許孟良的待見。就連她也沒少挨打,後來她就懷了雲傑。


    外麵的人都說她好吃懶做,有什麽活都讓女兒做。


    女兒那麽小,她也不願意讓孩子幹活。但是她的身體出了問題,子宮有毛病,幹活時見了紅。醫生讓她每天都躺在床上,什麽都不能動。


    別人都說這一胎像男孩,因為她臉上多了雀斑。許孟良每天都給她借錢弄吃的,她倒是變胖不少,孩子生下來卻沒有多重。


    許孟良罵她白吃了那麽多糧食,但好在雲傑是男孩兒,雖然經常生病,但是好歹是個盼頭。


    後來許孟良就幹了那事兒,溺死一個女娃。這些年她一直都安慰自己,她隻是不想讓自己丈夫出事兒而已。


    但是現在報應一茬接一茬。


    丈夫慘死,兒子即將命不久矣,還要麵對巨額的賠償,那她活著還有什麽盼頭?


    女兒不認她,煩她,恨不得她去死。


    所以時春梅趁看守的警察不備,拉著許雲傑上了樓頂。


    等被人發現的時候,她們已經站在了天台上。


    溫與皺著急的問道:“時春梅,你覺得死能解決什麽問題?”


    蘇小洛走過去,找了一個位置坐下,雙手抱胸,好心的提醒說:“這隻有三樓高,跳下去要是運氣好,直接就死了。運氣要是不好,摔成殘廢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你覺得你們兩個,誰的運氣會好一些呢?”


    “兒啊!是媽對不起你。沒能把你健健康康的帶到這個世界,是媽對不起你。”時春梅反複的念著。“下輩子,咱們一家子再好好的活。”


    “人一旦自我了結生命,是永墜牲畜道,生生世世受人宰殺的命運。”蘇小洛嘴角微翹,笑著說,“你可真會坑兒子呢!”


    “媽,我不想死,媽,我不想。”許雲傑被病痛折磨了那麽久,對生的渴望比尋常人的更大。


    “你閉嘴!蘇小洛,你為什麽要跟我們娘倆過不去?”時春梅怕了,她把怒火轉移到蘇小洛的身上。


    “有嗎?”蘇小洛一臉無辜。“我好心提醒你,你還怪我。”


    這裏的動靜那麽大,不少人也已經圍在下麵看熱鬧。


    蘇小洛目光一瞥,就看到李晚趴在天台樓梯口往這裏看。也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情,是怎麽樣的。


    李晚觸及到蘇小洛的視線,猛地往後退了一步。她的心怦怦直跳,蘇小洛這人那麽奸詐,她是不是察覺到什麽了?


    李晚不敢多待,快速迴了病房。


    程雅打飯迴來,見她氣喘籲籲的,不由問道:“你這是去哪兒了?”


    李晚支支吾吾的說著:“哦,我去上了一個廁所。”


    “剛才我看到外麵吵吵鬧鬧的,是發生什麽了?”程雅把飯盒擺好。


    “不知道。”李晚不想說話,目光卻一直盯著外麵。隻要時春梅和許雲傑從天台上跳下去,那麽她就真的能開始新生了。


    可是讓她失望的是,一直都沒有動靜。那個人說,會幫她處理許雲傑,為什麽他還好好的活著?


    “晚晚?”程雅又喊了一聲。


    “嗯?”李晚心不在焉的。


    “在想什麽呢?”程雅摸摸她的額頭,“快把飯給吃了。”


    “好,謝謝媽。”李晚端起飯盒,卻看到外麵被救下來的時春梅和許雲傑從走廊走過。


    她憤怒的攥緊拳頭,眼神變得異常兇狠。


    “啪”的一聲,勺子斷成了兩截,李晚的手指被割傷,留下鮮紅的血來。


    程雅嚇了一跳,趕忙喊了護士過來幫她處理傷口。


    處理完傷口,護士去了外麵。李晚看到程雅的包裏露出來一半的診斷書,鬼使神差的抽了出來。在看到上麵的診斷後,她簡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子宮受損,不可逆的傷害。有可能終身不孕,即便受孕,也可能會引起早產,流產。


    她死命的抓著診斷書,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為什麽?


    為什麽會這樣?


    李晚怒急攻心,吐出一口血來,接著昏倒在床上。


    ——


    陰暗的房間裏,一位老者伸出枯萎的手,手上的青筋直冒。


    他吐出一口血來,趴在地上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


    蒼老的聲音咒罵著:“沒用的廢物,朽木不可雕也。”


    他掏出一個瓷瓶,吞服了一些藥品。接著他盤坐在地上,開始打坐。


    良久以後,他冷冷吐出一口氣,說道:“看來蘇家出了一個了不得的人物。”


    “李晚這個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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