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我家裏沒什麽錢,很窮,我也沒有什麽好吃的好穿的,可是我過得很快活。爹娘都很疼我,每天晚上他們都會抱著我,給我講許多故事……”


    童玘麵色越來越柔和,癡癡盯著棺木,仿佛他爹娘就在那裏,還像小時候那樣含笑望著他,彎腰就要把他抱在懷裏寵愛。


    “我娘長得很美,像仙女一樣美。”


    童玘盯著棺木微笑著說道。


    蛛兒三個雖然沒有見到過他父母,但是憑童玘的樣貌也能想象得出,他爹娘一定是一對容貌絕佳的壁人。


    童玘相貌極為俊秀,一見驚豔。否則劉苦玄這個死變態也不會一見之下就苦苦謀劃,千方百計想收他為“弟子”了。


    “那個時候,童百勝這個王八蛋已經是穀主了。他經常來我家,逼迫我娘……”


    童玘眼色突然狠厲起來,一提氣童百勝這個名字,他就恨得咬牙切齒。


    “他逼我娘和他在一起,逼她把我爹攆出太平穀去……甚至經常拿我和未出世的環兒要挾我娘……可是我娘始終不肯……”


    童玘那時候年紀雖然小,可是也已經懂事兒了。他那時候雖然什麽也不說,但心裏頭明白得很。


    “有一天夜裏,我爹抱著我哄我睡覺。我爹以為我睡著了,就和我娘商量著要離開太平穀,我們一家人遠遠地離開這裏,再也不迴來了……”


    童玘為人精明、膽小、謹慎,從小就是如此。所以他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許多秘密,連他爹娘都不知道小小的童玘會懂那麽多、會知道那麽多。


    “可是我娘不願意……她一聽就哭了,不停地流眼淚……她說外祖因為她是事情氣得生病了,病得很重……外祖最是寵愛她……她不忍心走……雖然現在明裏不相往來,但是暗地裏兩家一直偷偷來往著……”


    童玘接著說道:


    “我爹歎了口氣說:可是咱們不走,那個童百勝老是來騷擾你,那可怎麽辦呢?我娘忙安慰我爹別擔心,她說她一定不會做什麽對不起我爹的事情。她有辦法對付童百勝。”


    說到這裏,童玘的眼神有些異樣。他在想,如果那個時候娘答應和爹離開太平穀,現在又會是什麽樣子。


    或許就不會這樣了吧?


    在他內心深處,他曾經隱隱埋怨過母親:若不是她執意不肯離開太平穀,或許現在爹娘還好好活著,他們一家四口肯定會很開心、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可是隨著他一天天長大,他終於體會當年母親的心情了。


    她有太多牽絆、太多顧慮,她的父母、親人、兒女……


    若是沒有萬全之策,她怎麽敢輕易就下這麽大的決斷?


    就好像童玘,在太平穀雖然飽,飽守欺辱,他也無數次想過要一走了之。可是還有環兒呢!


    太平穀雖然對他不善,但畢竟算是個容身之處。倘或他當真一氣之下離開,那環兒怎麽辦?她還那麽小,難道讓她跟著自己顛沛流離、居無定所?


    “我爹見我娘始終不肯離開太平穀,就從懷裏摸出一樣東西給我娘看……你看,這是什麽?我娘看了半天也不認識,低聲問我爹。我爹就壓低了聲音,在我娘耳邊輕輕說:這就是江湖聞名的弟子券!我當年就是為了它被人四處追殺,不得已才跑到太平穀避禍,沒想到遇見了你……如今這許多年過去了,也該風平浪靜了。咱們去拜絕頂高手為師,日後也就再也不用受人欺辱了……”


    蛛兒三人知道這弟子券肯定和他爹娘大有關係,不然他也不會深更半夜跑到這裏來。可直到童玘親口說出“弟子券”三個字,他們才終於放下了心。


    “你爹就是因為這張弟子券才被人追殺,差點兒丟了性命?”


    蕭騰問道。


    “嗯,恐怕是吧。我爹他自己是這麽說的,我也不知道。”童玘迴答:“可是我從小就見我爹身上到處都是傷疤,很是駭人,看來他說的肯定是真的。”


    “噢……”


    蕭騰答應了一聲就不吭氣了。他心裏很猶豫:別人用命換迴來的東西,他不太想要。


    蛛兒卻在一邊兒問童玘:“你爹這是第一次拿出弟子券來?你娘又怎麽說?”


    “是,我娘那天夜裏也是第一次聽說弟子券這個東西。我爹細細和我娘說了說弟子券的事情,我娘就歎氣說:它害得你差點兒命都沒了,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咱們一家四口就這樣不是很快活麽?為什麽非要去拜絕頂高手為師?我經常想著,咱們倆人的孩子以後也不要學什麽武藝,也不要做什麽絕頂高手,就這麽平平安安的就好。”


    童玘繼續說道。


    “你娘說得也對,也不對,”蛛兒搖頭:“平安雖然最重要,可是沒有防身的本事,這平安又從何而來呢?”


    童玘苦笑了一下,迴答道:“我現在也是這麽想。可是我爹最聽我娘的話。他聽我娘這麽說,當時就想丟了這張弟子券。可是他終究還是不舍得,又把弟子券貼身收好,從此再也不提出穀拜師學藝的事情了。”


    “那後來呢?後來究竟怎樣了?你爹娘是怎麽死的?是不是童百勝害死的?”


    薑逸飛追問道。


    “我娘是生下妹妹就死了。我爹傷心欲絕,他拿出家裏僅有的一點兒銀子,買了一副棺材,把我娘放了進去。後來要蓋棺材的時候……他也……他也……”


    童玘說著又泣不成聲。這許多年過去了,他對多年前的那一幕記憶猶新,永生永世也不會忘記。


    他娘是在夜裏偷偷下葬的。他的外祖父母和幾個舅舅舅母、姨、姨夫都來了。


    他們是來見自己親人最後一麵。即便是這最後一麵,他們也不敢白天來,隻能夜裏偷偷過來。


    因為當時的穀主童百勝不許。他說童玘的娘是太平穀的叛徒,死了也不能埋進太平穀,要把她的遺骨扔出去……


    那時候童玘已經十來歲了,已經算是個大孩子了。


    他爹一個勁兒地囑咐他,讓他一定要帶好妹妹。還對他說,他尊重娘的意思,從來沒有教過他什麽武功,如果有一天他後悔了,想要習武了,就來找他。


    童玘的爹傷心欲絕,拉著童玘翻來覆去囑咐著這些話。


    他眼見別人要釘棺了,死死抓住童玘的手,流淚道:“你別怪爹狠心,爹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我生不如死,活著也是拖累了你……”


    說罷,他爹突然從袖子裏掏出一把匕首,死命向自己胸口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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