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童玘跪在他爹娘墳前哀哀痛哭,他們三個人心裏也忍不住悲傷。


    蕭騰來了這裏好幾個月了,也不知道自己爸媽身體怎麽樣了,是不是還在為他傷心。


    一想到父母含辛茹苦把他養大成人,他卻這樣不辭而別,心裏就難過得很。


    蛛兒看著哭泣不止的童玘,美目中波光粼粼,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她從小就被父母遺棄,是師傅把她撿迴去扶養長大。她從來沒有見過爹娘,自然不能明白父母子女之間的感情。


    看見童玘這麽悲傷欲絕,她心裏也說不上來是什麽滋味兒。


    她一時好奇她自己的父母是什麽模樣;一時又想起父母狠心遺棄她,忍不住深恨他們;一時又羨慕童玘:雖然父母早亡,可他父母在世時肯定是極疼愛他的,哪兒像自己連被父母疼愛的資格都沒有。


    蛛兒這麽一想,心裏不由得難過萬分,一時又自怨自棄起來。


    蕭騰一瞥,看見蛛兒滿臉的淒楚,急忙偷偷握了握她的小手安慰。


    蛛兒迴頭淡淡一笑,眼神中滿是感激。


    薑逸飛站在一邊兒低頭不說話,少見的乖巧安靜。


    此情此景,他禁不住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們雙雙斃命於萬丈懸崖,屍骨無存。


    童玘雖然傷心,可是還能對著父母的遺體跪拜。他呢,連父母的遺體都見不到。


    這樣一比,童玘比他要幸福得多。


    幾個人在墳前默默不語,各自想各自的心事。


    童玘哭了一陣,喃喃自語:“爹娘,環兒的病治好啦。我要帶著環兒離開這裏,今天特意來帶著你們一起走,咱們再也不迴來了,好不好?”


    說完,他就從懷中取出一把小鐵鏟,一個粗瓷小甕,低頭開始挖墳。


    蛛兒和蕭騰、薑逸飛三人心裏奇怪,又有些害怕,對望了一眼,也沒敢說話。


    童玘行動迅速,不一會兒功夫就挖開了表麵的浮土,露出一副薄薄棺材來。


    數年過去,棺材表麵油漆斑駁,不少地方已經開始腐爛了。


    看著眼前的棺材,他們三個忍不住從心裏往外冒涼氣,頭皮隱約有些發麻。


    童玘急忙又把棺材四周的浮土全部清除幹淨,跪在棺材前不斷磕頭,嘴裏不住低聲念叨:“爹娘,孩兒來接你們走,打攪了你們的亡靈,千萬別怪罪孩兒……”


    蛛兒幾個眼睛一瞬不瞬盯著童玘的一舉一動:看見他如此虔誠恭敬,嘴裏不住低聲細語,似乎他爹娘的魂魄當真就在眼前一樣,幾個人禁不住渾身發冷,頭皮發炸。


    童玘拜祭了一陣,和他父母的遺體說了一會兒話,這才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去掀棺材蓋。


    蛛兒三個大氣也不敢出一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渾身直冒涼氣。


    蛛兒和薑逸飛都是練武之人,自然是不相信鬼神之說。但是童玘行為舉止恭敬異常,況且這又是他親生父母的屍骨,他們兩個不知為什麽看著渾身發冷,心裏有些發毛。


    蕭騰膽子本來就小,在深夜看著別人挖墳掘墓,早就後背嗖嗖冒涼氣。他越害怕,兩隻眼睛就越是不敢離開童玘,隻等著有什麽異常情況,好扭身就跑。


    童玘俯下身,雙手抓住棺蓋,稍微用了點兒力氣,就聽“喀喇”一聲脆響,把三個人驚出一身冷汗,不由自主相互靠近了一些。


    “什麽情況~”


    蕭騰小聲兒驚問,聲音有點兒哆嗦。


    “應該是時間長了,棺材木料不好,都腐爛了……你小點兒聲!別抓我衣服!”


    薑逸飛悄聲迴答,他渾身也有點兒僵硬。


    “喀喇”、“喀喇”、“喀喇”……


    童玘一用力,棺材蓋的碎裂聲不斷響起,連蛛兒的臉色都變了,一身黑紗微微顫抖。


    蕭騰也害怕,但是看到蛛兒硬撐的小模樣楚楚動人,忍不住抓了她的小手,使勁兒握了握。


    蛛兒迴頭驚慌地瞪了他一眼,卻沒有抽迴手去,反倒是悄悄靠他更近了一些。


    “喀喇……”


    一聲大響後,棺材蓋碎裂成數塊兒,紛紛掉落在四周,就連棺材裏也掉進了不少。


    童玘滿臉歉意,嘴裏不住告罪,急忙附身去撿。誰知他一彎腰,立刻就大叫了一聲,猛然彈迴身體,呆呆站在棺材前不動了,淚水瞬間遍布麵頰。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三人聽見他的喊聲中滿是驚訝、憤怒和痛苦,急忙一縱身也竄了過來,低頭向棺材裏瞧去:


    棺材裏有兩具漆黑如墨的骨骼緊緊摟抱在一起,遍體瘡痍,到處都是被蟲子啃噬的孔洞。


    三人看見眼前的慘狀,也驚得滿臉慘白,半天說不出話來。


    “肯定又是童百勝這個老雜種幹得好事兒!童珀他娘的屍骨不也是這樣,都被這個雜種下了屍蟲……”


    過了半天,薑逸飛才低聲咒罵,情不自禁往後退了幾步,不忍心再看。


    童玘已經痛苦地跪在棺材前,眼淚流得滿身都是。


    “童百勝,我一定要殺了你!你逼死了我爹娘,他們都死了你還不放過他們,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你!”


    童玘雙眼通紅,緊緊攥著拳頭低聲怒吼,眼淚滂沱。


    三人默默站在他身後一聲不吭,他們實在是不知道怎麽安慰童玘。無論是誰,看見至親被人這樣迫害,一定都會崩潰的。


    “二十年前,我爹從外麵闖進了太平穀……他傷痕累累,眼見就要咽氣了……”


    童玘低聲抽泣,斷斷續續地說道。


    “我爹倒在草叢裏奄奄一息,恰巧被我娘發現了……我爹武功很好……生得很俊……我娘一眼就看上他了……我娘不僅會用毒,醫術更是很高明……她苦苦為我爹療傷,幾天幾夜都沒合眼……後來我爹痊愈了……我娘就嫁給他了……”


    童玘抽泣聲不斷,雙拳越握越緊,關節格格作響。


    “太平穀的人都不同意……我外祖和外祖母最是疼愛我母親,他們為了爹娘的婚事和我娘斷絕了來往……可即便是這樣……我娘還是嫁給了我爹,遠遠地搬到太平穀最偏僻的地方居住,很少和穀中的人來往……”


    童玘說著說著,眼神兒不由得就柔和了起來,他直勾勾看著棺木上方,好像他爹娘就在那裏站著傾聽一樣。


    他不由想起他幼年時快活的日子。


    那個時候他剛剛記事兒,娘剛剛懷上環兒,他們一家四口很清貧。爹不敢出太平穀,就在房屋周圍種了些蔬菜瓜果。娘總是偷偷跑到盛京給人看病,賺錢養家。


    那個時候一切都那麽舒心、美好,是他一生中最快活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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