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驢子猛然啊籲一聲,驚醒呆住的嶽少敏。


    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失禮的盯著人家發呆,嶽少敏登時覺得唐突佳人,立刻作揖說道:“隴地學子嶽少敏見過姑娘,小生此番進京趕考,雨夜阻人,特借此地避雨,唐突之處,還望姑娘見諒。”


    納蘭青桑不太願意和凡人打交道,何況此番她還有事情要做。


    於是冷冷說道:“避雨可以,過夜不行,這雨一個時辰後就會停,聽雨後你就趕緊離開吧。”


    嶽少敏感覺有些尷尬。


    他也知道如今這荒山破廟,孤男寡女相處不合適,但是外麵天黑路難行,若是他錯過這古廟,今晚又到何處去投宿?


    不過這姑娘這樣說,也讓他原本還有的一絲疑慮消失了。


    原本他心中還在想這麽漂亮的姑娘該不會是狐妖變化來魅惑自己的吧?


    如今聽她趕自己走,卻相信她不會是什麽妖怪了,妖怪那還會把到嘴的肉吐出去?


    嶽少敏硬著頭皮說道:“天色已晚,這裏太偏僻,找不到投宿的地方,還望姑娘能行個方便,借宿一晚。”


    然後他神色一正,嚴肅說道:“姑娘放心,小生雖然不敢說是聖人,但是自幼也是飽受聖人教誨,恪守禮教,如今是不得已才會姑娘同簷共室,實乃事出有因,絕不會有任何非分之想,小生隻需要尋一片容身之地即可,若是姑娘不信,自可以劃出界限,小生必定不會越雷池一步。”


    其實這嶽少敏還是存在一些別樣心思的,畢竟麵對這個樣一個人間絕色,他一個還未娶妻的書生又怎麽會不心動?


    他就算要留在這破廟過夜,但是一旁那麽多房間不選,卻偏偏要留在納蘭青桑的這座大雄寶殿中,不外乎還想和納蘭青桑套套近乎。


    說不定還能上演一出才子佳人的佳話呢。


    窮書生風雨入破廟,富家女慷慨解落魄。


    嗯,她應該是富家女吧?


    畢竟沒有幾個普通人可以用這價值連城的明珠照明的。


    這樣的戲碼不就和戲文話本中的故事一樣嗎?沒想到自己嶽少敏還有這麽一天呢。


    不知不覺,窮書生已經開始陷入幻想無法自拔,腦海中不自居就補充出幾萬字的劇情。


    一夜露水姻緣,天亮後自己上京,佳人揮淚送別,兩人緣定三生,自己懷揣定情的夜明珠離去,一步三迴頭,去往京城科舉,然後金榜題名,春風得意馬蹄疾,最後迴鄉尋找到佳人,帶她前往京城享盡榮華富貴,人生無欲無求了。


    這劇本真好。


    想著想著,這呆書生竟然開始傻笑起來。


    還好納蘭青桑沒有興趣用神念窺探他的想法,不然知道這個呆子一瞬間竟然腦補出這麽多劇情,拚命意淫自己,怕是一個掌心雷劈死他了。


    她當然不害怕窮書生起什麽歹心,就這樣的凡人,自己一個眼神,稍微用點神念就能讓他變成白癡。


    不過這人也不是十惡不赦之人,自己沒必要多造殺孽。


    於是說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自便吧,不過勸你一句,今晚好好睡覺,不要到處亂跑。”


    納蘭青桑的話讓嶽少敏一頭霧水,不過聽到佳人不趕自己走了,心中驚喜,也就罷這些拋到腦後了。


    他臉色大喜,說道:“如此,小生謝過姑娘了。”


    說完他還真的在大殿中劃出一道界限,搖頭晃腦說道:“古有梁山伯祝英台壘書為牆,以碗為界,同榻而眠,今嶽生與姑娘在這殿中劃界而眠,頗有古風啊。”


    納蘭青桑懶得搭理這個迂腐的呆書生,她收齊夜明珠,在殿中柱子旁閉目打坐。


    大殿瞬間陷入黑暗,讓嶽少敏有些不適應,他連忙說道:“姑娘怎麽不用珠子照明了,這裏這麽黑,磕絆到該如何是好?”


    黑暗中傳來納蘭青桑的聲音:“閉嘴,沒事就趕緊睡覺,睡醒了趕緊滾蛋。”


    嶽少敏原本還想說教訓納蘭青桑幾句姑娘家家不該如此粗魯,但是納蘭青桑的語氣太過冰冷,他的話卡在嗓子眼卻怎麽也說不出來了。


    於是隻好摸著黑來到殿外,然後從強驢兒的行李架中取出幹的衣衫,原本還想趁黑跑進大殿換上,反正那裏麵漆黑一片,那姑娘也看不到自己。


    不過他心中還是有著書生的迂腐規矩,想了想還是沒有進去,而是在殿外哆哆嗦嗦的換好衣衫,這才走進大殿。


    也幸虧他的這種迂腐,不然他敢跑進大殿裏麵當著納蘭青桑的麵脫個精光,納蘭青桑就真的會把他千刀萬剮了。


    黑暗對於納蘭青桑來說根本沒有任何影響。


    嶽少敏換好衣服想要尋找一些柴火生活,但是他尋找遍寺廟,並沒有找到合適生活的木材,不是太濕就是整根大梁,他根本搬不動。


    如此隻好迴到大雄寶殿,尋找一個避風的角落和衣蜷縮起來。


    ……


    ……


    夜半時分,有冷風從門外吹來,凍醒了嶽少敏。


    他狠狠打一個哆嗦,迷迷糊糊起身,嘟囔道:“我不是關門了嗎?”


    走到門前,他才發現不知道何時雨已經停了,烏雲散去,明亮的月光就這樣照進大殿。


    嶽少敏迴神,清醒過來,他迴頭朝著大殿其他地方看去,卻發現整座大殿隻有他一個人,根本不見納蘭青桑的身影了。


    嶽少敏心中納悶,這姑娘大半夜不睡覺出去幹嗎?


    該不會出什麽意外吧?


    這樣一想,嶽少敏就再也睡不著,那姑娘這麽漂亮要是出了意外也實在太過可惜了。


    於是他壯著膽子離開大雄寶殿尋出去。


    外麵的月亮很亮,空氣裏滿是雨後的泥土氣息,嶽少敏沿著破廟的前方轉一圈,沒有發現納蘭青桑的蹤跡,然後又深一腳淺一腳繞到破廟的後方。


    這後邊是一片荒地,雜草叢生,但是這些雜草中卻開辟出一條小路,也不知道通往何處。


    這條小路上有無數身影晃動。


    這些身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高矮胖瘦不同,但相同的是他們都穿著白色的長袍,雙腳離地飄飄然從小路的一頭飄向另一頭。


    每一個身影都半低著頭,一個挨一個,不緊不慢,從草地上晃過也沒有一絲聲響。


    身影密密麻麻,從路的這一頭到另一頭,也不知道有多少。


    看到這一幕,嶽少敏登時嚇得腿腳發軟,眼看就要被嚇死了。


    百鬼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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