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時代裏有兩個最幸福的暑假,初中畢業和高中畢業,而初中畢業後的這個漫長、愉快的假期就在西瓜和冰棍中度過了。


    報名這天,程蔚蔚爸媽的學校也剛好開學,錢給了她,讓她一個人去報名。


    為了迎接全新的高中生活,她還去剪了一個齊劉海,買了一雙帆布鞋。那個時候,好像齊劉海加帆布鞋就等於美。


    分班情況的告示表就粘貼在學校食堂外的牆上,遠遠望去,人已經圍得裏三層外三層了。她趕緊下了樓梯走過去,削尖了腦袋準備往裏鑽。俗話說見縫插針,可眼下根本沒縫。


    “蔚蔚!”


    她轉過去看,是淩蘿!


    “蘿蘿,你看到自己被分到哪個班了嗎?”


    淩蘿搖搖頭:“我從那邊三十三班一路找過來,都沒有我的名字,我在想會不會忘了把我的名字打上去了。”


    “怎麽會?恭喜你蘿蘿!那你一定是在重點班以上了。”


    “我的分數比你差了三十幾分,你告訴我在重點班以上,換做你信嗎?”


    “我信啊!”然後湊過去悄悄說:“你忘了,暑假我去了夏令營。”


    “啊,你說得我好激動!你說,我們會不會在一個班啊?”


    “那就太好了!”


    “那你等我,我從十班找過來。”


    “淩蘿,你進得去嗎?”


    “我讓王弋楚幫我看!”


    “誰?”


    “我待會兒給你解釋!”


    程蔚蔚一個人站在外圍,顯得格格不入,這時陳為從人群最裏層走出來,盯了一眼她,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陳為!你是哪個班的。”


    他皺了皺眉,沒有迴頭,伸出四根手指。


    “四班?”


    “四班!!!”淩蘿雀躍著跑過來抱住她,“蔚蔚!我們真的在一個班,太好了,我們都在四班!”


    “對了,還有我也是哦,自我介紹,我叫王弋楚。”


    “蔚蔚,王弋楚是我在公交車上認識的,我給你說,他這個人特別搞笑......”


    程蔚蔚聽見“四班”兩個字,雙手握拳,仰天長歎。


    “蔚蔚,你怎麽了?”


    “啊!為什麽偏偏是四班!”引來路過的同學詫異的目光以及,無數的白眼。


    王弋楚接過話去:“有何不妥?我們的班主任是尖子班裏最年輕最可愛的古老師。”


    “古心古老師嗎?”


    另兩人齊齊點頭。程蔚蔚心裏稍微有些安慰。


    看來不用吃素了。


    炎炎烈日下,漫天淘沙裏,程蔚蔚的齊劉海已經被迷彩帽壓得毫無生命可言,額頭的汗水把它們無情地分成了好幾股,堅持下去,程蔚蔚,你可以的!


    “第二排左數第二個女同學!動什麽動!出列!”教官這一聲吼,嚇得四班的同學瞬間都不熱了,膽子真大,竟沒有一人出列。不曾想教官徑直走到她麵前,自帶擴音器的嗓門正對著她:“說你呢!想什麽呢!出列!”


    該死的劉海,被遮住的腦門一直向她發出癢的求救信號,總不能置之不理吧。程蔚蔚耷拉著腦袋走到了隊列的最前麵,果然,全班人都笑了,教官立馬發出極具威懾力的指令:“笑什麽笑!誰再笑就來陪她!”


    站在王弋楚正前方的淩蘿極其隱蔽地用放在褲縫邊的手指了指他,隨即聽見:“報告教官!”


    “講!”


    “我流鼻血了!”果然,全班人又笑了。


    淩蘿輕輕歎氣,閉上雙眼,在心底無盡吐槽王弋楚找的什麽爛借口,教官卻真的讓大家原地休息五分鍾。


    她轉過去,瞬間驚訝:“王弋楚,你流鼻血了!”


    “噓——”


    “你真的流鼻血了!”


    他伸手一摸,紅色的滾燙的液體。


    “啊啊啊!”立馬誇張地跑向了操場邊上的廁所。


    程蔚蔚略帶沮喪地走到淩蘿身邊坐下,取下帽子,用手把濕淋淋的劉海全部捋到後邊去,再蓋上帽子,伸直雙腿,長長地唿出一口氣:“啊,涼快多了。”


    王弋楚還在隔壁班的位置就驚唿:“媽呀!這誰呀!”


    “感謝兄台出手相助!”


    “蔚蔚,你這額頭的飽和度,足以證明你驚人的智商了!”


    程蔚蔚生無可戀的微笑,淩蘿趁機說:“王弋楚,我知道自己天生麗質難自棄,你天天站在我後邊要承受很大的痛苦,飽受內心的折磨,但對著我流鼻血,也太變態了吧。”


    “淩蘿,天生麗質難自棄,從來紅顏多薄命。”


    “g-u-n——”還未輪到淩蘿出手,他迅速躲到了陳為身邊。


    “陳為,我的好兄弟!你可要救我,我是你室友!”


    陳為總是一副不屑的模樣,說好聽了就是青春小說裏的男主必備高冷性格,說難聽了就是挨打相。但他沒有拒絕王弋楚的結盟邀請。


    淩蘿喊話:“陳為,要不軍訓結束後選班委你也投我一票唄?我選文娛委員。”


    “就你?文娛委員?”王弋楚瞪大了眼。


    “我改天唱首歌嚇死你!”


    程蔚蔚在一旁看熱鬧,不料跟陳為對視了一眼,立馬避開他的視線,用手擋住了額頭。


    ......


    持續一周的軍訓就在學校沒修好的操場上度過了,每天迴寢室洗漱仿佛都帶迴去好幾斤灰塵,唿出來的鼻涕都是黑乎乎的,他們誰都沒想到,“兇神惡煞”的教官轉身離開的瞬間,操場上一片嗚咽。


    有的人就是這樣,短暫的出現在你的生命裏,他有教會你人生的大道理嗎?沒有。他有因此讓你變得更好嗎?沒有。他有在朝夕相處裏影響著你嗎?沒有。他隻是用自己等長的時間,陪你走過了這一段等長的時間,沒有特殊的深遠的意義,他的到來和他的離開,都是我們不可控製的。


    我們極少數可以控製的事情裏,選班委拉拉票總是行的。


    教官離開的當天晚上便拉開了選班委的帷幕。


    淩蘿第一個踏上講台:“親愛的古老師,親愛的同學們,你們好!我叫淩蘿,壯誌淩雲的淩,額,蘿卜的蘿......”台下一片笑聲。


    “我喜歡唱歌,熱愛文娛有關的一切,經過軍訓一周的相處,想必在坐的每一個人都被我拉過票,有的喝過我請的飲料,有的吃過我買的冰棍,有的則一起分享過小秘密......當然,這不是威脅,哈哈哈哈哈哈哈,這是通過一些有必要的方法來增進我們的感情,如果我做了文娛委員,學生節咱們班的節目絕對在全年級前三,元旦晚會咱們班的小零食絕對是全年級最豐盛的,還有每個月的黑板報,絕對最大限度征求民義辦出最具四班特色的,最後用一小段歌結束我的自我推銷,哦,不對,自我介紹。”說完她便真的唱起來,後來這首《最初的夢想》就成了我們的班歌。


    “大家好,我叫陳為,我競選的是,學習委員,中考成績730分,我有信心做好這個學習委員,我希望在高中三年裏,能夠和大家一起努力拚搏,在高考場上,發揮出自己的真實水平,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學,謝謝!”


    “大家好,我叫王弋楚,從小到大,我都沒當過班長,所以今天,我要競選的是體育委員,如果體育委員沒選上,文娛委員和生活委員也行,如果這些都沒選上,大家實在要我當班長也行,如果我當了四班的班長,我可不敢說什麽絕對的話,但是,我們一定會快樂地度過高中三年。”


    “大家好,我叫程蔚蔚,有個別同學問我是不是今天才趕來報到的,那麽對不起,我隻是把劉海別上去了,嗯發際線略感人。我競選的是團支部書記......最後,希望大家可以投我一票,謝謝。”


    ......


    “大家好!我叫古心!今天晚上這標準的開頭句式我可不能打破了,很榮幸能夠擔任咱們四班的班主任,同時,也是你們的曆史老師,你們可以叫我古心,也可以叫我古老師,可能,我看上去比較年輕,但是我有信心,因為是你們給我力量,我相信三年後,在坐的每一個同學一定都可以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學,迴首時,也會發現自己度過了一個有意義的中學時代,那麽,屬於你們的青春的故事,就開始了!至於你們的座位,先按照你們的意願坐吧。”


    當同學們在熱烈鼓掌的時候,必定是懷著滿腔的希望和十足的信心,一張張青春的臉龐上寫著無盡的可能,眼睛裏透露出對未來的憧憬,整個教室裏洋溢著的年輕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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