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輕淺兩個字,那人牽著她於黑暗中行走,直到出了帳篷,楚慈這才明白,宋文傾原來是早便做了安排的。這帳篷,早是動過手腳。


    “這不是你的帳篷?”到了昨夜那帳篷,楚慈問道:“哪位官家子弟的”


    “刑部梁大人的長子。”宋文傾嘴角含笑,蜜糖順著氅子爬到了楚慈肩頭,在她耳旁一聲聲的叫著,似在對她今日的忽視不滿。


    將蜜糖從肩頭抱在懷中 ,楚慈問道:“你做了多少麵具?”


    “都在這裏了。”知曉她會問,宋文傾將早便準備好的盒子拿了出來。盒子呈褐『色』。分了好幾層,每一層都用『藥』水浸泡著,以保證麵皮的存放。


    楚慈打開瞧了瞧,瞧著一旁標識的名字時,瞳孔一縮。宋文傾從後環住她的腰,輕聲說道:“有備無患。你放不下的太多,我不能讓你擔心。”


    迴頭看著他,楚慈卻是不語。他一偏頭,便是輕輕的吻上她的唇,舌尖掃著她的唇,濕濕軟軟的,透著一股淡淡的茶香。在她眯眼之時,他抱著她轉身,越發低頭,撬開她的唇齒,細細的吻著,似要將她的每一寸都細細描繪。


    接下來的事,她沒阻止,他便柔情繼續。剝著她的衣裳,吻著她的嘴角,卻也沒忘記說些動情之言。


    “小慈在那個世界,便是這副模樣對麽?”那日小福子給他的紙條上寫了一段話:主子瞧著鏡子,直道那人便是楚慈。


    他的指滑過那誘人的飽滿,引得她身子一顫。看著他含笑的眸子,她點頭,認真迴道,“模樣是這模樣,可日日曬太陽,沒這般白,肌膚也沒這般好。”


    “原來小慈的手真是這般好看的。”托著她的手,看著她纖細修長的指,宋文傾將指放到口中輕輕的吮著,“也難怪兄長瞧著有怨了。”


    過往的記憶,再次被他勾起。想起那些日子的美好,楚慈隻覺得心中抽痛。


    唾棄自已,卻又沉溺於這樣的柔情。小福子說的話又在此時冒了出來,讓楚慈覺得自已著實可笑。


    “我的小慈不再頂著別人的麵容,總有一日也能過上自已想過的日子。”


    她的秘密,隻有他知道,這也算是彼此之間無人可知的一份柔軟。那日他與她說的那句話,便是想讓她明白,不管最後怎樣,他永遠站在她身旁,不離不棄。猶如她的秘密隻有他知曉,無人可替。


    他之言,楚慈更覺得可笑。當他將她一把抱起,無視蜜糖的憤怒,將她放到床上之時,她睜著清亮的眸子,問道:“現在算什麽?你是『妓』子?還是我是『妓』子?”


    解決生理的需求,到底是共歡?還是相互折磨?


    宋文傾隻覺得心中一痛,卻是含笑說道:“誰也不是誰的『妓』子。你是我的妻,我是你的夫……”


    “偷情也能偷的這麽心安理得?”她打斷他的話,又是一問。“你這話,敢與你父皇說嗎?”


    宋文傾漂亮的眸子逐漸幽深,最後竟似化作了黑夜,看不到一絲光亮,隻剩下無邊的黑暗。


    兩兩相望,有愛有恨,有苦有澀。他不再說話,她也不再多言。當他低頭吻下,萬般柔情之時,楚慈忽然就笑了。笑的眼角泛淚,笑的身子發顫。


    每每想到高順帝吻著她的情形,宋文傾便是越發溫和的攪動著她,似要將那個男人的氣息抹去,似要在她身上留下他的印記。


    就在他不管不顧纏著她發笑的唇,將那一陣陣嘲諷的笑聲吞吃之時,外頭一人走了進來,隔著屏風說道:“主子,皇上召夫人侍寢。”


    一記炸雷令宋文傾眼前發黑 。楚慈將人推開,狠狠的抹了眼角,迅速將衣裳穿上。幾乎連看他一眼都不曾,拿起桌上的盒子便走。


    小福子聽得外頭談話之時,慌了麵『色』。床上之人亦是起身,眸子裏有些慌『亂』。


    易容騙這些人倒是不易被發現,可若這易容的人去了高順帝帳篷,隻怕就會橫著出來了。


    就在玄華掀了簾子走進之時,楚慈及時出現,將那人給換了出去。


    薛彥彤由池顧送了迴來,滿麵陀紅。見楚慈披著氅子出來,欲言又止,最後隻能說道:“我盡力了。”


    她也想整夜留宿在高順帝帳中,這樣楚慈就不會那般難堪。可是,高順帝半夜將她送迴,她也是無可奈何。


    楚慈淺淺一笑,說道:“不礙事,你先休息。”說罷,跟著池顧走了。


    床上之物早是換上新的,高順帝靠坐在床上,一頭長發傾泄於赤『裸』的胸膛,昏暗的燭火之中,這威嚴淩厲之人竟是生出幾分柔和之態。


    見楚慈到了,那人放下手中野誌 ,拍著床說道:“愛妃過來。”


    沐浴過後的花香纏繞在鼻息之間。高順帝將人摟在臂間,翻書說道:“乏了,想與愛妃說說話。”


    他的溫度透過裏衣傳遞到身上,楚慈不甚自在的挪了挪,想要避開,他卻是手臂一收,將人猛的收進懷中。


    側臉與他胸膛相貼,她瞧著了他胸口那道傷疤,微微泛黑的疤痕令她眸光微閃。高順帝低頭一笑,三分柔和,七分促狹,“這般迫不及待 ?”


    楚慈咬唇,轉開視線不答話。


    四十幾的人了,這麽幼稚!這種小男孩兒的把戲也耍,也真不害臊!


    她的不滿,他盡收入眼。放下手中的書,摟著她躺下,卻是不讓她避開,非得讓她靠在他胸膛。


    “丫頭,該放下的,還是放下的好。太多包袱,你走不到最後。”


    這句話,令她身子一顫,卻是緊咬牙關,偏不作答。


    她不答,他也不『逼』她。低眼瞧著她倔強的側顏,眸光幽深。


    次日,高順帝沒再參與打獵,而是領著一同出宮的妃嬪去瞧那猛虎。穆誠與岑子悠也似對那猛虎頗有興趣,一道跟著去瞧。


    妃嬪們好不容易有機會與高順帝立於一處,便是眉目含笑的貼了上去。這種場合,楚慈向來是避開的,高順帝也由著她去。


    十餘個籠子關著不同的動物。猛虎兇狼之例自是令人害怕,可那些麋鹿,獐子之例卻是令人心生喜愛。


    一群人圍著籠子議論紛紛,楚慈跟在薛彥彤二人身旁,聽得孫芯蕊與薛彥彤低聲交談。


    這兩日二人相處甚歡,看得出來薛彥彤對孫芯蕊也是極為喜歡的,有個能說話能談心的,確為喜事。


    楚慈立於二人身後靜靜的聽著,卻覺一道目光掃來,久久未離。轉眼看去,便見穆誠目光如火,似要她頃刻燃燒。這種炙熱是楚慈不明白的。她如今的身份,穆誠還想做什麽?還能做什麽?那眸子裏的不甘與燃燒甚旺的情意,讓她頗不自在的轉了頭。


    視線本就纏著穆誠的人,被穆誠的眸光打擊得目光黯然。看了楚慈一眼,白綺安轉身迴了帳篷,如來時那般無聲無息。


    六公主與楚月蘭打了個眼『色』,楚月蘭便是垂眸而迴。


    打來的獵物,都得用籠子關著,由禁軍嚴加看守。等到三日之後,便評出魁首。


    夜裏,高順帝又是與薛彥彤溫存一番,便召了楚慈侍寢。楚慈不明白他到底是什麽心思,卻也沒有過多的精力去猜想。


    第三日,終是到了女子上場。雖說女子多柔弱,可騎『射』卻也是略通。


    今日楚慈一襲黑衣裹身,身背大弓,腰纏長鞭。發尾高束,一支墨玉簪子別於發冠之中,越發將清寒之人襯得冷漠禁欲。


    高順帝端坐上位,看著馬上之人,眸子裏透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越是禁欲清寒之人,融化了便越是要命。可他的小狐狸,卻是狡猾的很,總是那般溫順的給你假象,滿足你的小小心思。


    一聲鼓響,楚慈一馬當先,雙腿夾緊了馬腹,一手握弓,一手放箭,可謂英姿颯爽,不輸男兒。


    健馬帶著楚慈遠處,高順帝朝身旁的人一招手,沉聲說道:“保護好楚妃!”


    那人垂首應是,立馬帶著一隊禁軍追了上去。


    四皇子看著禁軍離去的方向,眸光幽深。


    楚慈追著一頭鹿越行越遠,眾人似都清楚跟著楚慈必然被比下去,故此三三兩兩去了別處,對於收獲獵物是沒多大的信心。


    孫芯蕊與薛彥彤被她甩得越來越遠,二人身後,是一隊侍衛遠遠的跟著。經過一片林子之時,一名侍衛大聲喊道,“薛答應快迴來!”


    黝黑的箭矢在陽光下閃著詭異的寒芒,薛彥彤瞧著那箭『射』來,似被嚇著一般,從馬背跌落。孫芯蕊先是晃神,見一支支流箭而來,便是跳下馬背,扶著薛彥彤起身。


    這一瞧,才見薛彥彤手臂中了一箭,頓時嚇得大喊,“來人啊!薛姐姐受傷了!”


    似嚇得變了音調的喊聲,令後頭跟著的侍衛越發驚慌。一邊應付著流箭,一邊著急去救那二人。馬兒在流箭之下,顯得極是不安。尤其離林子越近,馬兒便顯得越發躁動。到最後,竟似發了狂一般將侍衛通通甩了下去,紅著眼,嘶鳴著四處衝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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