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叫做嫉妒的情緒在穆誠心中滋長。他心中在泛酸,他心中在發狠。她為了那個男人,能下狠手打著楚月澤。如今,她為了那個男人,竟是這麽一聲不吭的受著嗎


    這個蠢女人,那個男人到底有什麽好?他早便說過那個男人不可信,可她為何還要替那個男人隱瞞?若非東明修篤定她有所隱瞞,為何要在此處罰她?


    越想,便越惱。越惱,便也想瞧瞧她能撐到什麽時候!


    “不是說在意她 ?如此在意,為何不下去?隻要你下去告訴她,你來此是因為擔心她,她便不必再受罰。”


    板子打得慢,打得響,好似有意讓那聲音傳向四方。


    邰正源看著身旁麵『色』陰沉之人,“你說,她是不是在等你?你說,她是不是依舊相信你?”


    邰正源的話,就像一把鋒利的刀,一刀一刀的削在宋文傾的臉上。


    “再過兩個月,宋澤君便會禦駕親征。你認為在宋文之代理朝政之時,你沒個庇護,能活得下去?喬賀宇給你那點人手,你能撐到何時?若她有命撐過此劫,你憑著她進入軍中,豈不是一本萬利?”


    邰正源就是這麽了解宋文傾,就是這般清楚的知道宋文傾想要的是什麽。


    宋文傾垂首看著腳邊的青草,並不迴應。


    見他如此,邰正源一聲輕笑,“不是說在意?果然和你的前程比起來,她還是一文不值的是麽?”


    邰正源之語,混在刺耳的板子聲中。宋文傾握緊的拳頭青筋直跳,就連『裸』『露』在外的脖子亦是顯出猙獰的脈動。


    “別想通過黎睿報仇。她會如此,全因你壞了我的計劃所致。相信我,你若再敢對黎睿出手,我有更多的法子讓她生不如死。”輕彈了袖口,邰正源語態輕緩的說道:“畢竟,對她有心的人並不是我。”


    最後一句,嘲諷著宋文傾的可悲,嘲諷著宋文傾的可恥。


    垂下的眸子掩去其中陰鬱,宋文傾幾個唿吸之間緩緩恢複平靜。從楚月澤跟著剿匪前鋒開始,他就被邰正源給算計了。一切的一切,都因為他對邰正源的輕視,都因為他的過度自信。


    他以為,邰正源並不清楚他的底,所以,哪怕邰正源有別的動作,他也不曾擔憂。可此時他才清楚的知道,就算邰正源查不出他的底,卻明白他的心思。心中裝著一個人,許多東西不一樣了。在她受了算計之時,他想替她破解;在她遇了危險之時 ,他著急擔心。


    可是,在意了又如何?平白的『亂』了心神不說,還會自毀曾經布置。到最後,邰正源再狠狠的打著他的臉,讓他看清,他哪裏是有情之人?曾經無數次對自己說著將來定要帶她迴京。可眼下,她在山下受罰,他卻連站出去護她的勇氣都沒有。說到底,還是不願就這麽暴『露』。


    邰正源說的對啊,如此可恥,怎的自己卻不知道呢?


    板子的聲音在山中迴『蕩』,那麵『色』青白之人依舊挺得筆直,仿佛背後的痛已經麻木了一般。


    不知道究竟落下了多少的板子,也不知道再這麽下去,她會不會被打死在這裏?


    楚月澤已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看著青石上越積越多的血,心中生起了恨意。


    為什麽啊?分明是立了大功,最後卻成了罪人。老天為何如此不公?早知如此,他寧願一輩子也不要出人頭地 ,他寧願被她打死也不要跑來剿匪!若非他任『性』而來,她又如何會牽扯進這些事情當中?


    越想,楚月澤便是越恨,隻覺得全天下的人都欠楚慈的。他甚至開始怨恨穆誠,怨恨黎睿,更是怨恨東明修。


    他恨黎睿,因為楚慈以命相救,黎睿卻看著她受罰而無動於衷。


    他恨穆誠,這個男人如此冷漠,冷漠的看著她被罰也就算了,還攔著他,簡直不可原諒!


    最讓他恨的,就是那個下令杖責的東明修。曾經他以為這是一個清官,令他敬仰。可此時他才知道,天下烏鴉一般黑,這些人屈打成招,濫用私型都是一樣的該死!


    楚月澤的怨恨之多,咆哮越甚,楚慈有些恍惚的看著,卻是勾著一個欣慰的笑。


    這個世界上,這麽掏心掏肺對她好的,也就這個少年和小彤了吧?若是小彤在這裏,是不是也這樣的咆哮這樣的發狂?


    或許是她的麵『色』太白,或許是地上的血光太甚,也或許是她這個笑容太過刺眼,黎睿忍了許久,終於是上前,啞聲 問道,“我隻問你一句,冊子從何而來”


    之前他想不明白,她為何相救?此時他卻想知道,她是否從一開始就以他為餌?


    問旁的,都是浪費唇舌,所以他隻問一句,那本冊子從何而來?


    楚慈淺淺一笑,卻是不語。板子落在身上之時,她的身子不受控製的晃了晃,可那挺直的脊梁,卻似在嘲諷著他的可笑。


    黎睿隻覺得心中有一股火焰在灼燒著他,那種感覺是陌生的,卻也是痛苦的。


    一把握著她削尖的下巴,黎睿嘶啞的聲音近乎咆哮,“從西山開始,你幫我就是一個局?從西山到北山,你一直在利用我算計背後的人?你是不是和薛彥東合夥算計我?你在山上救我,也隻是為了麻痹眾人是不是?你到底跟誰在合作?當初你在擂台上救我,難道也是你一步步設下的局?”


    這個少年的恨意被激了出來。從前的紈絝子弟,如今卻是家破人亡。曾經的肆意張揚,如今的陰沉黑暗,這都是那些人給他的。可是,這個女人卻是自始至終都參與其中


    黎睿的咆哮,令那二人無法繼續。被黎睿捏著下巴,楚慈的頭顱不由自主的朝後揚著。被他搖晃的身體,就一塊泛著血的布,每晃一下,便是一片血『色』撒出。


    楚慈抬手,想推開黎睿;他這般搖著她 ,讓她頭暈目眩,心裏頭也有些犯惡心。可是,她沒力氣推開他,他已經瘋狂了。


    楚月澤見此,在穆誠手中拚命的掙紮,他要去殺了黎睿,殺了那個忘恩負義的男人!


    可是,穆誠不放手,他掙脫不得。掙脫不得,也罵不出聲,隻能將拳頭轉向穆誠。


    發狂的楚月澤,與麵『色』猙獰的黎睿何異?黎睿如今孤身一人,他要如何都沒人在意。可穆誠卻不能讓楚月澤跟著犯錯。


    他清楚的知道東明修不阻止是在等著什麽。東明修也在等著楚慈給他一下答複,隻要她說出誰給的冊子,一切都結束了。


    可是,楚慈卻是不說,哪怕黎睿朝她動了拳頭,她也不開口。此時穆誠不由怨恨,背後那人對她到底有多重要?重要到她以『性』命相護?


    都說吃醋的女人很可怕,卻不知道,吃醋的男人同樣不可理喻。若是以往,誰敢這麽對楚慈動手,穆誠還能去管身份暴『露』的危險?可如今他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在惱著什麽,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在意著什麽,所以他冷著麵『色』將楚月澤丟給了後頭的士兵,任由那些士兵將楚月澤給捆了起來,任由這一切發生在眼前卻不阻止。


    穆誠的反應,可真符合平日裏事不關已,冷心冷麵的『性』 子。東明修目光在穆誠身上轉了一圈,眯眼想了片刻,一個動作,便有二人將黎睿給拿下。


    “楚慈,你可知你背負的是什麽?隻要你說出背後之人,你還是五皇妃。”


    東明修之言,楚慈不由一聲輕笑。這一笑,卻是扯動了嘴角的傷,。


    手中的白紗在方才已被血點上朵朵紅梅,楚慈看了看手中的白紗,又看了看對麵大山,最後抬手,用那白紗抹了嘴角的血。


    抬手一揚,那白紗隨風飄走,遠遠看去,就像是一片雪中『露』出了朵朵紅梅。


    宋文傾轉身,狠狠的閉了眼,耳中仿佛迴『蕩』著楚月澤的聲音。


    她離開那兩個月,楚月澤每日念叨著她離了幾日,每每說起她,便是眉飛『色』舞。


    她夥同薛彥彤和楚月澤打人之事,楚月澤也在吃飯的時候繪聲繪『色』的演了一場。


    “敢動老子的人,必須打!”


    說到這句時,楚月澤甚是歡喜的炫耀楚慈給他報仇之事。可宋文傾卻清楚的知道,她打風業,是為了他。


    曾經,想起這些便覺得心中發暖。此時想起,卻是割心般的疼。


    曾經有多歡喜,如今便有多痛。雖然知道東明修不會真個將她打死,可看到她拋紗那一刻,他隻能在心中說道:小慈,相信我,不管將來如此,我定不負你!


    山上的人沒了蹤影,山下的人卻是抹了嘴,淡然說道,“王爺,我真沒什麽可交待的。”


    背後是誰在算計,又想如何,她此時是真沒辦法去想了。她現在隻覺得腦子發暈,心裏頭惡心,就連眼前的人都已經在玩分身術了。


    沉沉一個唿吸,東明修握緊的拳頭緩緩鬆開,見他要開口,穆誠冷聲嗬斥:“夠了!”


    冷麵上前,穆誠問道:“真要打死?”


    東明修微眯了雙眼,目光幽深的看著穆誠,“這不是你該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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