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了天地,寧歡歡被送入洞房,苟三理所當然的被眾人拉到客廳一醉方休。


    苟玉溦甚是欣喜,頗有喜極而泣之感,甚至以苟府族令下書,金陵城凡入苟家生意行當免銀九日,換句話說就是可以在苟家生意行當免吃免喝九日,此消息一出金陵莫不震動,無不念叨苟府之善,感慨苟府之財。


    雅閣內,苟玉溦將一塊純金令牌遞給苟三,道:“這是苟家族令,你且收好,以後如若想行走江湖也方便一些。”


    苟三端詳手中的金令,背麵是一個獅子頭,正麵刻著一個姓氏苟,不解,苟立人在一旁笑著道:“憑族令,可號令苟家,無一不從。”


    見苟三驚訝的模樣,苟立人繼續道:“說的不僅是大明,周遭各國都有我苟家營生。”


    苟三剛欲退還苟玉溦,她卻是含笑著將令牌收入苟三懷中,道:“以前三兒還小,大姐便不賜你令牌,今日你成親了,大姐也可以將族令放心交由你管理了。”


    “我哪裏有那等本事啊大姐,吃喝倒是在行,要管理營生那還不是三兩年就把家族敗光了。”


    “瞧你說的。”苟玉溦沒好氣的刮了一下苟三鼻子,道:“族令有兩塊,你大哥為官不出金陵作用不大,今後你若是行走江湖免不了要費些銀錢,族令可在各州俯動用資源,又不是讓你打理家族。”


    放在以前苟玉溦斷然不想讓苟三出門闖蕩的,可關在籠子裏的鳥固然羽翼豔澤,卻是少了靈氣,而苟三現在也有了道行,也深知他的脾性,族令是予他成婚之禮最好不過的了。


    “大哥阿成哥要送啥給我呀?”苟三聽得明白,嬉笑著伸手向苟立人討禮。


    阿成神笑眉怒,將一個戒指模樣的東西拍在苟三手掌中,沒好氣的道:“哪有你這樣討禮的,喏,這是納戒,哥送的。大哥送你的在納戒裏麵,你趁著洞房時候觀摩吧!”


    “阿成!”苟玉溦嗔怒,:“好端端的事從你嘴裏出來就討不到好,盡跟你大哥學些亂七八糟的!”


    阿成幸幸的縮縮脖子,苟立人也站起身來,伸手拍了幾下苟三肩膀,道:“幸好你阿成哥以前教你飲酒,酒量也鍛煉的不錯,等下隨大哥出去敬酒,順便認識一下各界人士。”


    苟府婚宴,親朋滿座,外院推杯換盞各執喜辭的不下千人,內院倒還好些,商賈貴胄江湖宗門也來了兩三百。


    隨著苟立人出雅閣,苟三第一眼便瞧見了端坐的齊圓圓,她身邊坐著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許雲山許胖子也乖巧的坐在一個肥碩中年男子身側,模樣相似七分,正是金陵府伊許長海。


    苟三雙目粗略掃了一圈,待見得一女子靜謐端坐時不由得輕唿一聲,暗到她怎麽來了。


    長兄如父,苟立人走到前廳正位說幾句客套話,而後喚來端著酒盤的侍女,親斟親執,道:“今日家弟大婚,承蒙列為光臨,府上略備薄酒,望列為飲得歡暢。”


    苟立人一飲而盡,而後遞一杯給苟三,引著走向居左上坐的老者,苟三知曉這環節便是敬酒了。


    “苟家曆經坎坷幾經磨難,全然舅父相助,小三,第一杯酒當敬桃花塚舅父。”苟立人笑著介紹。


    苟三知曉舅父,以前也見過兩次,雖是修道天姥仙山桃花塚,但他常年雲遊四海,苟府與天姥仙山關係走得近全然是因為舅父無塵,苟三舉著酒杯恭敬的道:“外甥苟三,謝舅父賞光。”


    “不錯不錯,轉眼間我家小三都已經成親了,舅父一心求道沒什麽值當之物,便送些靈丹與你罷。”無塵飲下酒水,眉眼含笑的將玉瓶放入酒盤中。


    “許大人你已是熟識了,苟家生在金陵許大人關照頗多,第二杯當敬許大人。”


    苟三行禮敬酒,許長海笑著將紅包放入酒盤中,道:“小三我可是看著長大的,與我家許雲山年紀相仿,趁此良機許伯伯有一事相求,可好?”


    “許伯伯您說。”


    “小兒腦力愚鈍為人癡呆,你打小便不嫌他,伯伯想請你今後關照一二,可好?”


    “瞧許伯伯說的,雲山聰明著呢,能與他作兄弟乃我之福分。”苟三笑著看向許胖子,見他一臉淫笑也是輕笑兩聲。


    ......


    一連幾十數酒水,苟三臉頰孕紅,步子都有些不穩妥,索性該敬是都敬了,許雲山扶著苟三出了廳堂在院裏尋了個空桌坐下,這時也緩緩行來幾人,齊圓圓,冷月,木暄棠,舒媚兒,詫異血衣竟然也隨之坐下,還有好些日子沒見到的青戨,三葬也從大廳內緩緩走出,血衣身後還跟著一名魁梧男子,年方二六眉宇間隱隱透著沙場氣。


    舒媚兒坐下啜了口茶,有些打趣的道:“堂堂苟府三少爺,這少年親朋竟是少得可憐,除了許胖子之外竟然是尋不來一人鬧洞房。”


    苟三不以為意的笑了笑,道:“倒是有不少,不過都不敢來啊,要都像媚兒小姐一樣就好咯,有酒吃那裏管的上前幾日的短兵相見呐。”


    “哈哈哈,還未相見便厚著臉皮過來了,還望三兄別介懷啊。”與血衣一道過來的健碩男子大跨兩步,抱拳笑道:“鄙人蒙繼骨,恭喜三兄了。”


    他打趣道:“與長輩坐一起著實受拘束,倒不如咱們年輕人坐一桌暢聊些江湖豪事來得暢快。”


    齊圓圓坐在苟三左側,許胖子坐在右側,蒙繼骨坐下之時齊圓圓小聲的道:“蒙繼骨,神機堂戰甲首席大弟子,傳聞主上為大秦戰將蒙族後人。青戨,天姥仙山禦天首席大弟子,滿族。三葬,鬼門鬼道首席大弟子。”


    苟三抱拳,笑著道:“初次見麵,承蒙霍兄賞光,承蒙各位賞光了,許雲山,倒酒啊。”


    苟三雖是醉意幾分,但腦子卻是十分清醒,大明有七派,加上關外的昆侖算得上八大門派,今日苟府婚宴竟是來了神機堂、天姥仙山、鬼門、清忞宗四派,莫不是要有事情發生,還是在洛陽時候聽那徐半庵說的八大門派比武之期要到了?


    冷月木暄棠的目的苟三所想很是簡單,入苟府保平安,血衣苟三是著實猜不出,看來昨日陳參失手了。


    “蒙兄,三兄,青戨仙子,還有月兄,媚兒,木首捕,血衣兄,圓兒妹子,今日苟某大婚能賞光,苟某萬分感謝,我便敬各位一杯。”苟三站起身來說道。


    “三哥還有我呢。”許雲山大叫一聲利索的站起身子,那圓滾滾的肚子差點將桌子都掀翻,惹得眾人大笑。


    推杯換盞,各執喜辭。


    青戨亦如初次見麵時神色靜謐,絲毫不為周遭環境所擾,間隙也僅是露些許笑顏,執杯輕抿。


    冷月今日笑顏不少,舒媚兒雖是落落大方,眼中卻是多了絲擠兌,蒙繼骨豪邁已是連飲三十餘杯,血衣臉色慘白僅輕抿示意,三葬木暄棠不多言,端坐捏杯。


    “小弟許雲山,綽號許胖子,前去京都多年對冷月琴媚兒舞甚是難忘,今日我三哥大婚,小弟願耗盡家財聆觀一二,不知二位可否賞愛?”酒過三巡,許胖子見氣氛有些低沉,飲了一杯大笑道。


    “嘁~你就算了吧,能拿得出幾個銀錢,你那大哥可是三少爺,富可敵國呢。”舒媚兒打趣道。


    “如若用錢財來請月兄媚兒技藝實乃不妥,不過苟某除了錢財別無它物了,月兄媚兒可否賞些薄麵,苟某算欠二位一個人情,如何?”苟三笑著圓場。


    冷月倒是無所謂,在魅香樓瓊台上夜談之後對苟三已是稱朋道友,所請自是應答,剛欲婉拒人情卻是被舒媚兒半路截斷,她道:“如此甚好。”


    冷月搖頭輕笑,抱琴走向湖邊風亭,舒媚兒戲謔的看了一眼苟三,問道:“苟少爺要聽何曲?”


    “就前日那首西洲曲吧。”不待苟三思考,舒媚兒緩緩起身想、向著風亭行去,留下淡然幾字。


    琴音嫋嫋舞姿誘人,冷月撫琴輕奏,舒媚兒紅唇吐珠緩緩吟唱。


    音律響起,整個苟府頓時少了嘈雜,豎耳傾聽,較近的索性捏著酒杯行過來,看得那婀娜身姿無一不叫好。


    舒媚兒好似沉浸在曲樂之中,神色沉淪,長長的紅色羅裙翩然起舞,與苟三的婚服甚是搭配,末了折了支梨花,蓮步移來贈予苟三,紅唇輕啟:“來的匆忙,便折這梨花送你吧,記得你欠我的人情。”


    “隻要不違背天地江湖道義,苟三定當履行承諾。”苟三道了聲謝,從未想過梨花的花語。


    天色入夜,苟三想著是不是也該入洞房了,就在提起的步子還未放下之時,一道大笑將他的眸子引了過去。


    “還說苟府富可敵國免銀九日,我等初到金陵卻是被攔於門外,我看有吹噓之嫌。”中年男子話雖如此卻是一路暢通無阻的進了內院,身後幾人也都笑著附和。


    苟三眯眼之際阿成已是走了出來,麵色無喜的道:“客至遠方來府上自是歡迎,但也不是什麽人都歡迎的。”


    中年男子錦衣玉服,金龍點綴,菱角分明的臉龐猶如雕刻般冷峻,一雙幽深至極的黑眸流轉著捉摸不透的幽光,透著閱曆的滄桑,負手笑道:“就沒個主事人出來說話?下人迎客這是何理?”


    阿成麵色一冷,剛欲上前攆人,苟立人便是起身走來:“雖然今日是家弟大婚,但我想在婚宴其間宰殺一個門派宗主他不會怪為兄血染的。”


    “哈哈哈,有氣魄,不愧為帝子,言談幾句就要大開殺戒,當我江湖無人嗎?”中年男子眉眼一冷,一副我也不裝了,就是來鬧事的,你有種就殺了我的樣子。


    “是啊,當我江湖沒人嗎?”男子身後走出一名黑袍老者,附和一句繼續道:“蜀山暗裔喬神今日願伸出脖子,由帝子你殺,絕不還手。”


    “不錯,我瞧著今日在場的不少都是江湖門派之人,難道他帝子說了這番話就壓住了爾等?”又是一人站了出來,掃視廳內一眾人,冷笑的道。


    苟三走到阿成苟立人身邊,三兄弟齊站在客廳前的台階上,苟玉溦也行了過來,看著剛來的幾人,道:“今日我家弟大婚,來者是客,但想要在我苟府婚宴鬧事,我苟玉溦以族令起誓,苟府不滅,爾等滅。還有,你們幾個代表不了江湖,江湖眾人皆是明辨是非,豈是你等三言兩語就能挑唆的。”


    “嗬嗬,不愧苟府家主,雖是一介女流,倒頗有幾分膽魄。”為首的中年男子淡笑道:“前些日子你已動過族令,使得我大明經濟蕭條百姓生在水生火熱當中,為我大明百姓考慮,我下神宗今日便是被帝子屠了又有何懼?”


    下神宗,南海天機閣宗主。


    苟玉溦剛欲駁斥,苟立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出一步,淡笑道:“不知道你哪裏來的臉說為了大明百姓,以為會煉幾具傀儡受魏太監庇護就有傲慢的資本了?”


    “我隻數三吸。”苟立人淡然一聲,手指捏在半空欲打響指。


    天機閣能煉製傀儡與控傀魂藥,東廠為了控製官場必是少不了天機閣的魂藥,自然能受其庇護,不過能位列八大門派,其實力又豈是東廠庇護便可升躍的?下神宗臉麵陰寒,喝道:“你敢!”


    “三。”


    “你就不怕整個苟家被天機閣追殺?”下神宗聲寒幾分。


    “二。”


    看著苟立人淡若的數著數,饒是一宗宗主都倍感無力,原因無它,因為他不僅是賽諸葛,更是帝子!


    氣氛很是緊繃,下神宗渾身灑著真氣,暗裔喬神與另外幾名中年男子也是如此,將各自的防禦提到了最高境界。


    “許長海,戚繼光,你們不準備動手麽?”下神宗此話一出頓時驚呆眾人,齊齊看向抿茶的二人。


    許長海無奈的笑了起來,不是看向下神宗而是看向許雲山,有些無力的道:“為父生在官場逃脫不了傀儡命,今後你便隨著三少爺,認作大哥,誓要滅了東廠,為父今日縱死也無憾了。”


    許長海看向苟立人,握住他那即將打響的指頭,擠出笑意,道:“多的就不說了,你我都懂,隻是今日得罪三少爺了。”


    他看向苟三,道:“先前敬酒時三少爺便允諾於我了,今後與雲山兄弟相稱,我許長海食大明俸祿自當聽大明遣派,今日就扇你一耳光以應聖令。”


    說著他抬起手掌輕輕的扇了苟三一耳光,而後看向許雲山,道:“為父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你給我瞧著,為父教你使刀。”


    許長海抽出侍衛長刀看向下神宗,大笑幾聲,好似用盡了四十八年來的生命精氣,“以為區區魂藥就可控製於我?看老子不一刀斬了你!”


    許雲山看著被一掌砍倒在地血流不止的許長海,不聞哭聲不見淚流。


    “慢著!”戚繼光見苟立人打響響指,大叫一聲,卻還是慢了分毫。


    一道清脆的響指響徹在安靜的苟府裏,幾吸之後整個苟府內的空氣竟是泛起漣漪,真氣如刀直斬下神宗幾人。


    “你神機堂自詡要擺脫東廠束縛,三番五次來信,今日卻硬要與東廠一道?”阿成見神機堂副堂主戚繼光躍身保護下神宗,指著他大喝一聲。


    下神宗眾人臉色扭曲,一道道運用自如的真氣此時竟是不受控製,反而如鋼絲似刀劍紮入經脈,心頭無不駭然,他可是三清境高手,一宗之主!


    就在下神宗幾人即將肉身破碎之時,浩瀚星空突閃璽光,一個銀月大小的玉璽搖搖升空,璽光普照,將月芒都攆避幾分,玉璽底部篆刻龍紋禦字——明。


    璽光沐身,下神宗幾人如釋重負,見苟立人額上溢汗頓時長嘯幾聲,道:“有我大明氣運玉璽鎮壓,就是帝子又如何!當殺!”


    “啊成。”苟立人揮了揮手,看一眼氣運玉璽,眉頭皺了皺,好似出乎了他的意料。


    “金陵冷甲軍何在!”阿成抽刀指天,嘯聲破空。


    “在!”


    “在!”


    “在!”


    “在!”


    整整齊齊的應喊聲響徹天宇,金陵東西南北四成各凝成戰意氣浪,戰意直擊天宇,最後在空中凝成一條咆哮銀龍。


    “嗬嗬,今日屠你勢在必得,不然也不會等你蹦躂數日了!”下神宗臉色譏笑,天空爆出煙火,凝成一顆大大的戰字。


    南昌步武營,杭州魚龍營,瀘州黑甲,開封華豐營,濟寧輕車營,蛟龍水軍六軍齊嘯蒼穹,戰意光幕練成光罩,將整個金陵籠罩在內。


    苟三捏拳緊握,沉重的吐息。


    該來的,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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