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想,既然城中出現了難民,那衛無沅知道了定會第一個上報陛下,可現在卻未曾聽聞陛下那兒有任何關於難民的奏折,而今日下朝,她又故意讓您看到這一幕,為的便是想讓殿下去遞這份奏折啊!”


    說完,沈易新覺得這衛無沅當真是心思深沉的可怕。


    再深層次的想一想,這便是向睿王投的橄欖枝啊!


    “這件事,本王定會稟報父皇的。難民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京城,你們去負責查明清楚,以抵消此次知情不報之罪。”


    怒氣消減後,睿王細細想了想,隨後說道。


    沈易新二人點頭領命。


    第二日,衛無沅便向朝廷告了假,緣由是得了風寒。


    早朝,舜源帝看到睿王遞上來的奏折勃然大怒,當場問罪京兆府尹何生。


    “城中為何會突現難民,這些難民又是從處而來?為何城中僅衛府一府施粥?”


    何生滿頭冷汗,跪伏於地,瑟瑟發抖。


    “陛下,臣......”


    殷曾許一聽反倒頗有些許疑惑,起身道:“陛下,臣也十分好奇,衛府既然已在安頓難民,那想必衛大人定然是早已知曉,既然早就知道,卻沒有上奏陛下?”


    這其中內因不言而喻。


    聽他這番汙蔑,秦邑立馬翻身不幹了。


    “我呸!殷曾許,你個小人,難民都出現好幾日了,我才不信你不知情呢!當我不知道啊!你們殷家早就大門緊閉了。無沅沒寫折子嗎?還不知道是那個小人給截了呢!”


    殷曾許被他懟的說不上話來,誰料北平王竟還不肯罷休。


    “昨日無沅親手布衣施粥,最後都累倒了,不然,她今日會告假?用你們豬腦子想一想。”


    最後一句,算是將舜源帝都罵了進去。


    舜源帝見他還要再說,趕緊製止住,“北平王,少說兩句,現在最大的問題便是安撫住這些難民,其次要給朕查明,這些難民到底是從何處來的?”


    他指了指地上的何生道:“否則,今日就不是摘了他的帽子這般簡單。”


    何生還未來得及喊冤,就被拖了下去。


    太子瞟了眼睿王,目光陰沉。


    “睿王,此事便交由你負責查明。”


    不等他收迴眼神,隻聽上首的舜源帝道了這麽一句,太子臉上的神色愈發深沉。


    明明他才是太子,未來的帝君,出了事情卻交由睿王去辦,這是準備換了他還是,廢了他!


    睿王看了他一眼起身領命,頓了片刻後,又道:“陛下,如今出現的這下難民又該如何安置?以衛大人一人之力,怕是也撐不了許久。”


    舜源帝也正頭疼此事。


    隻聽秦邑又道:“這還不簡單,既然戶部不肯接手,那也隻能請各位大人都從齒縫中摳出一些來了,您說呢,殷大人?”


    這下,朝中一半的官員不同意了,紛紛要求戶部撥出糧款安置災民。


    殷曾許陰鷙的看了眼秦邑,轉身老淚縱橫道:“各位大人有所不知,這些年,接二連三的天災以及邊境的戰事,早已將國庫掏空,現在也不過是靠著前不久從張大人府上抄出的那些,才得以周轉。”


    此話一出,不少官員禁了聲。


    此時,許久未曾發聲的葉青俯首,“陛下,臣願將三年俸祿捐獻出來,另外內人還有不少首飾,湊一湊也能讓難民吃上一頓飽飯。”


    隨後,蕭太師也表示願意出些錢財來,陸陸續續也有部分官員鬆了口。


    後宮中,聽聞此次事件後,以明貴妃為首的眾多嬪妃也拿出了不少妝花首飾聊表心意。


    不管最後到底籌得了多少,舜源帝看著倒是舒心不已。


    下了朝,秦邑趕緊奔赴衛府,雖然無沅並無傷寒,這幾日到底也勞累了許多。


    坐在廊下,捧著熱茶聽秦邑從朝堂上帶迴的消息,不禁失笑連連。


    殷曾許那個老狐狸,倒挺會演戲的。


    不過,現在還不是收拾他的時候,最重要的還是先安頓好這些難民。


    僅僅倚仗朝中那些官員從錢袋子中摳出來的零星半點可不夠,還得從那些商賈中想辦法。


    用過午膳,無沅驅車來到了工會,隻從馬車上抬頭看去,商業工會四字閃閃發亮,卻大門緊閉。


    見此,秦邑冷哼一聲,這些商戶動作還真是快。


    無沅麵上倒無半分不悅,下了馬車,十分有禮的敲了三聲。


    等了半晌,才瞧見一睡眼惺忪的人打開一條門縫,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警惕道:“你們是何人,來商業工會有事?”


    無沅白衣素裳俯首,“在下工部侍郎衛無沅,前來求見工會會長。”


    未等她說完,那人便準備關門,誰料無沅快一步將一隻腳踏了進去。


    隨後從懷中拿出了一枚印鑒,“小兄弟,我隻是想找你們會長商量些事情罷了。”


    見她如此無賴,金三寶眉眼微皺,剛準備喊人,卻在看到那印鑒時猶豫了半分。


    敞開門道:“這印鑒,公子如何得來?”


    無沅收迴印鑒,唇邊淺笑,“不過一位故人所贈,如此可否幫在下引薦一番?”


    金三寶朝她身後看去,隻見一男子臉色難看的瞪著他,背後有些發涼,顫顫巍巍道:“公子稍等,待小的進去稟報。”


    說完拔腿往裏跑去。


    無沅麵露疑色,看了眼身後彎著眉眼,目光溫柔的男子,不知所雲。


    她哪知道,方才那守門人差點夾住她的腳時,秦邑眼底的墨色以及手中暗暗堆積的內力。


    金三寶慌忙跑進閣中,差點撞上正準備往外走的白樺。


    “三寶,何事慌慌張張的?”


    白樺嫌惡的撣去身上不存在的塵土,三寶也知這位爺最愛幹淨,退後了幾步深吸了兩口氣,平緩下來道:“白爺,門外有個人拿著會中的信物要見會長,說是工部的什麽侍郎,叫......叫衛無沅。”


    白樺準備離開的腳步停下,轉身問:“衛無沅?真是衛無沅?”


    三寶連連點頭。


    衛無沅,她來做什麽?


    不過一瞬,他便知道,想來不外乎是為了城中出現的那些難民,要他們工會出錢出物來了。


    不過,有一點他想不通,會中信物怎會在她手中?


    看來,他得見見這個傳說中的衛無沅了。


    “三寶啊!你帶她到明清軒去吧!會長不在,總要由我這個副會長去見見。”


    金三寶一聽,一溜煙跑迴了門口,打開門,將人請了進去。


    到了明清軒處,三寶便退下了。


    無沅和秦邑坐了半天,桌上連半盞茶水都未曾上過。


    白樺從內室出來,見到無沅時愣了半刻,隨後習慣性揚起嘴角笑道:“衛大人,北平王,真是失敬失敬。”


    無沅二人隨即起身。


    “想必,您便是白先生,久聞大名。”


    白樺啞然失笑。


    “不知,二位今日來?”


    “想必白先生應該猜到了才對。”秦邑十分不喜他放在無沅身上的眼神,言語間有些不快。


    白樺頓時收迴眼神,一改方才的儒雅,商賈之氣盡顯。


    “如今這城中難民越來越多,我們商戶看在眼裏卻無力扶持,也是十分痛心疾首啊!”


    “無力扶持?白先生說笑了。不過,無沅今日前來也不僅僅是想求得幫助,也是為了商戶的未來而來。”


    她眼中自信滿滿,讓白樺一瞬間有些失神。


    他起身慢慢走近無沅,一字一句開口道:“衛無沅,你到底是誰?”


    這番自信得意的神情,讓他想起了那個丫頭。


    未等他靠近,秦邑已經擋在了無沅身前,攔著了他審視的目光。


    “白先生,您逾越了。”


    若不是還要找他幫忙,定要將他的眼珠子摳出來!


    白樺瞬間澆滅了心中的衝動,他扶著椅子慢慢坐下,抬眸又看了她一眼,也是那個丫頭怎麽會是眼前這個人呢!


    “既然衛大人這麽說了,草民願聞其詳。”


    “據我所知,工會一直想要拿到禮部的通關文牒,將整個商業擴展覆蓋至北秦所有州郡乃至其他朝國,但是禮部卻遲遲不曾公辦。”


    白樺握著佛珠微微一頓,這個衛無沅倒是挺了解他們的。


    “你說的不錯,可即使未能拿到文牒,我們商戶也無任何損失,照樣做我們的生意,稅收之際按時繳納稅賦,商戶與朝廷也互不關聯。”


    “互不關聯?沒想到,白先生身為商戶工會的副會長竟也如此。”無沅對他這報團取暖的想法不屑一顧。


    “白先生恐怕忘了,正是有了朝廷扶持,商戶才能繼續做下去,難道白先生的目標僅僅止步於此?”


    白樺的腳步當然不會隻縮在這臨安城這北秦之中。


    “衛大人真能將文牒弄到手?”


    無沅不置可否。


    “白先生,朝中事自有朝中人解決,為了北秦社稷,本官也會將文牒交到白先生手中,不過,白先生也應當知曉如今國庫空虛,整個北秦正處於嚴冬狀態,一旦北秦衰敗,想必眾位商戶的日子也不好過吧?”


    餘光瞥向內室一角,她不卑不亢說道。


    她說的沒錯,工會中商戶的日子確實愈發艱難,隻要他們向禮部所要文牒,那些人就會漫天要價,生怕撐不破那肚皮,許多商戶早已怨聲載道,可衛無沅所說就一定為真嗎?


    無沅從袖中掏出那枚印鑒,遞上前,“此物乃是本官友人相贈,他說憑此物可向北秦商會任意提一個要求,可本官卻不想用這種法子逼著各位。”


    白樺拿著印鑒,瞳孔緊縮,這不是......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衛無沅,半晌突然輕笑出聲。


    這衛大人,還真是讓人措手不及啊!


    他起身拱手道:“大人所言,白樺定會與商會眾人商議,待商討有了結論,再通知大人。”


    無沅迴禮,與秦邑轉身離開。


    “無沅,為何不讓他們現在就拿出物資救助難民,非得用如此迂迴的法子?”


    秦邑有些不明白。


    無沅忽的貼近,在他耳邊低聲。


    聽完,秦邑才恍然大悟,確實,這個法子對對方來講都是雙贏的舉措。


    待馬車駛離商會,白樺拿著印鑒坐了許久。


    數位商戶從內室中出來,看著他垂眸冥思,輕聲道:“白先生,那衛無沅所言真能當真?聽說她與禮部尚書勢同水火,她又怎能幫我們弄來文牒?”


    他端詳著印鑒,輕笑,“你們可說錯了,她是與荊中仁死敵,可並非禮部尚書。”


    “那我們要相信她?”


    這個代價可不小,並非兒戲啊!


    他將印鑒舉起,“你們過來瞧瞧,這是什麽?”


    這是?


    有商戶定睛一看,大驚失色,“這不是會長的印鑒嗎?”


    怎麽會在那衛無沅手中?


    白樺也十分好奇,她方才說是友人所贈,難道是金家那位給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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