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邑,你在這裏做什麽?”她擦著頭發進了內室,卻看到那個男人趴在自己的榻上。


    秦邑正聞著錦被上散發的點點藥香,一道聲音從背後響起,他起身直接跳進了被窩中。


    “沅兒,我睡得房間有些竄風,冷極了。”說完應景的打了個冷顫。


    他裹著被子,雙眼無辜撲騰了兩下。


    見此,無沅有些頭疼。


    “我讓衛娘給你重新換個地方?”


    他趕緊下床攔住無沅的腳步,“這麽晚,衛娘都睡了吧?多麻煩啊!我就在你這兒將就一個晚上吧!”


    “再說,我一個人睡,怕冷。”


    趁她不備,將人一把擁入懷中。


    縱使他演的好不淒涼,無沅還是轉身鬆開了腰上作弄的手。


    “在這兒睡可以。”


    她從櫃中拿出兩條錦被鋪到軟塌上,“你睡床,我睡榻,這房間可絕不會竄風,王爺就放心睡吧!”


    見她來真的,秦邑扯住她鋪被子的動作,鬱悶不已。


    “那還是我睡榻吧。”


    他怎舍得讓她睡榻啊!


    “既然如此,那我去睡了?你可不準半夜爬上床,再怎麽說,我也是女子。”


    秦邑鼓著腮幫子,怨憤的看了她一眼。


    “好,我知道了,快去睡吧!”


    等她上床後,秦邑吹滅燭火,室內一片漆黑。


    秦邑躺在床榻上輾轉反側,他可不是那麽安分守己的人。


    等了半晌,等床上平穩的唿吸傳來後,躡手躡腳的走過去,透過窗外的雪依稀看清了熟睡的人兒。


    “既然不準我爬床,那若是你爬上了我的榻呢?”


    將人抱在懷中,二人隻隔了一層衣服的距離。


    他情難自禁的吻了吻她的額頭。


    天光破曉,無沅感覺有些難以唿吸,睜開眼一看,秦邑那張放大的臉映入眼簾。


    “秦邑!昨日你怎麽答應我的?”竟然半夜偷偷溜到床上來了!


    秦邑打著哈欠坐起身,看到怒氣衝衝的無沅頓時有些委屈:“沅兒,你看看這是哪兒?”


    話語一出,無沅這才晃過神來,瞧了眼四周的景象,這......難道是她半夜夢遊?


    “沅兒,你得對我負責。”


    秦邑堪堪抱住她的腰身,衣領些許淩亂,恰好能看見誘人的鎖骨。


    她慌忙下了榻,從桌上找了壺涼茶,一飲而盡,瞬間整個人都清醒了。


    朝軟塌看去,隻見那七尺男兒咬著嘴唇,頗有幾分被負心郎拋棄的錯覺。


    “秦邑,打住!昨日,昨日我是夢遊了,算不得數的,況且我也未曾對你做什麽,說來你也沒什麽損失的,這件事到此了結吧!”


    了結?嗬!


    秦邑翻身下榻,將她逼至角落圈住,“哪有這麽容易了結的事兒?”


    “那你想怎樣?”


    他揚起唇角,俯身靠近。


    衛無沅,我早說過,你這一生一世終究隻能是我的。


    身邊充斥著強烈的男性氣息,甚至讓她無法唿吸,直至快要窒息時,他才鬆開了她。


    秦邑捧著她的臉又重重的吻了下去。


    等無沅穿戴好官服出發時,險先誤了上朝的時辰。


    快到宮門口時,無沅的臉還是潮紅一片。


    吹了好一陣冷風,這股子熱氣才終於消散。


    “衛愛卿,衛愛卿。”


    皇帝喊了兩次,無沅才迴過神來,起身行禮。


    “衛愛卿似乎有心事?”舜源帝有些好奇,什麽樣的事兒能分去她的心神?


    秦邑往她那處看了一眼,唇角一側微微翹起。


    “微臣是看著每到冬季,別說是各州郡,就是皇城腳下都有凍死餓死的百姓,著實為陛下心痛。”


    荊中仁一聽,不屑的瞥了眼,清高什麽,一個山野村夫,仗著陛下寵信幾分,倒真把自己當迴事了。


    “衛大人如此憂國憂民,不知可有什麽解決的好法子沒有?”


    殷曾許善意的笑了笑,“荊大人這話說的,既然衛大人都這麽說了,必定是有了良計,你說是吧,衛大人?”


    二人一唱一和,矛頭直指衛無沅。


    “微臣確實有個法子。”


    舜源帝眸中一亮,“哦?衛卿說來聽聽。”


    無沅俯身道:“解決燃眉之急的當是官府開倉放糧。”


    荊中仁眉眼一挑,這不是說的廢話,若是國庫充足,必然是要開倉放糧的。


    隻聽衛無沅又道:“本朝每年冬季都會有無數百姓凍死餓死,最根本的原因還是我朝實力薄弱,想要提升國力,最緊迫的又恰恰是改善民生,因此微臣提議,設立專司從國庫中撥出糧款,削減稅負,加大農業生產。”


    無沅一言,駭人聽聞,卻句句在理。


    吏部兵部連連點頭,刑部工部沉默不言,禮部和戶部則大肆反對。


    殷曾許起身,看著衛無沅道:“陛下,衛大人說的倒是簡單,單就從國庫中抽調糧款這一項已非易事,更何況還要削,削減稅負!”


    “殷大人,前不久不是才從張大人府上搜過了那許多民脂民膏嗎?取之於民用之於民,難道不該?”


    無沅也不遑多讓,步步緊逼。


    那些可都是禦林軍當著民眾的麵一箱一箱從張府搬走的,他殷曾許想吞下,未免胃口也太大了吧!


    “你......”殷曾許扭頭,似要吃了她一般。


    舜源帝看著下麵吵嚷的兩人,有些頭疼。


    “好了,二位莫要爭吵不休了,衛卿所言不無道理,容朕再考慮考慮,殷愛卿也先莫急,今日議事就到這兒吧!”


    見陛下離開,殷曾許迴身看了眼她,一甩衣袖,揚長而去。


    “無沅,我......”


    “睿王找沅兒有事?”


    下了朝,秦邑便看見這個憋著壞的人不懷好意的向無沅走去,趕緊跟了上去。


    無沅瞥了他一眼,立刻禁了聲。


    “睿王殿下有事?”


    秦晟睿看了眼她身後的人,無力慘笑,“也並非大事,隻是今日朝上你所提之事,恐怕不是那麽好辦的。”


    但就殷曾許都不可能同意,雖說其餘幾部並未明確提出反對,到底也在觀望。


    “殿下,殿下是想要這江山吧?”


    他沉默不語。


    “既然想要這江山,還請殿下為了江山多費些心思,若是到頭來得了一座枯山,那要來又有何用?”


    不等睿王多說,秦邑拉著她離去。


    “你同他多費口舌作甚?”


    他就見不得那人將目光放在她身上,管他什麽江山,沒了才好呢!


    “他若是真想當皇帝,這才是首要解決的大事,我也算是為他提前謀劃,若他真不明白,那我也好另擇其主啊!”


    拍開腰間作弄的手,無沅掀開車簾看著宮牆漸遠,言語意味深長。


    沈易新走至睿王身側,順著目光看著已經駛離的馬車,低聲道:“殿下,下官認為衛無沅所言不無道理,別說這上頭的椅子到底由誰來做,這追根究底的還是如何治理北秦。”


    秦晟睿收迴目光,轉身離去。


    這道理他又如何不知。


    沈易新目送他,心中有些微沉。


    一個女人便讓他方寸大亂,若是登基為帝,真的能打理好這片天下嗎?


    馬車行至鬧市中,聽聞車外人聲嘈雜,秦晟睿不悅的扯開車簾,一隻烏黑的手突然扒到車框上。


    他趕緊放下車簾,衝車外喊道:“裴源,怎麽迴事!”


    “王,王爺,是難民。”


    裴源被幾個衣衫襤褸的人扯住了衣袖,艱難迴了句話。


    這些人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也不知從哪兒來的?


    秦晟睿聽到難民二字,朝外望去。


    馬車前圍了數十個麵黃肌瘦,破破爛爛的百姓,這到底怎麽迴事?


    “哎,聽說前麵有人家正在布衣施粥,去晚了就沒了。”


    眾人聽後,一哄而散。


    睿王主仆這才得以脫身。


    “走,去看看!”


    睿王拍了拍袖口上被人捏出的汙漬,轉身放下車簾。


    等到了布衣施粥的地方,發現衛府的門前排起了長龍,王清妍帶著人正在門口給人分發粗麵饅頭。


    無沅下了馬車,紮緊袖擺,接過她手中的勺子給難民施粥,秦邑忙不迭地上前幫忙。


    順子看到自家大人,十分自豪的對下麵的那些難民說道:“瞧見沒,那可是咱們衛大人!”


    底下的民眾一聽,竟紛紛跪地感謝。


    若不是衛大人,他們怕是早就餓死了!


    “各位請起,本官既是北秦的官員,定不會不管各位的,城外本官已經派人抓緊修繕,相信不出幾日,各位就能住進去了。”


    那些人一聽,激動地鼻涕眼淚差點兒掉下來。


    無沅朝秦晟睿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隨後繼續施粥。


    “裴源,迴府!”


    秦晟睿看到衛府前的情景,更多的是氣氛。


    為什麽無人上報朝廷?城中突然出現了這麽多難民,那京城府尹是傻了嗎?


    他怒氣衝衝的迴到王府,直接摔碎了手邊的青花瓷杯。


    “將沈易新和季甫叫來!”他閉上眼忍住怒氣,吩咐道。


    待二人到了王府後,睿王再一次砸碎了一個瓷杯。


    裴源瞧著地上的兩個瓷杯,得!一對兒都沒用了。


    “二位可知本王叫你們,所謂何事?”


    沈易新和季甫相互對視一眼,不語。


    見二人皆不開口,睿王怒極反笑,“二位大人真是好樣的,既然說要追隨本王,輔佐本王成就大事,那城中突現難民的事為何不報?還是說在二位大人眼中,就隻想到幫本王如何扳倒太子,其他都不顧了!”


    沈易新和季甫雙雙下跪,睿王一瞧反倒覺得自己猜了個正著。


    沒想到追隨自己的人都如此敷衍了事,秦晟睿忽然想到了方才衛無沅那意味深長的一眼,怕是她早就知道了。


    季甫連忙解釋道:“王爺,下官有錯,那些難民下官發現時本想壓下去,可誰知衛無沅她......”


    “壓下去?嗬!季大人以為自己有通天的本事不成?”


    出了事之後,第一想到的不是如何去解決,反而去隱瞞。


    睿王頭一次覺得自己爭這個皇位有何意義所在?


    沈易新倒是聽出來幾分意味,想來殿下是在城中看到了難民才勃然大怒,而方才季甫又說衛無沅.


    “殿下,難民之事,我等未曾即使上報是有錯,可衛無沅讓殿下看到那一幕,卻也是別有用心不是?”


    睿王扶額的手突然停住。


    沈易新觀察著他的神色,見他稍稍平靜下來後,又細細揣測道:“依著那衛無沅的性子,若是出了這種事兒,第一反應不是上奏陛下,反而暗地裏私下行動,今日朝上又說出那樣一番話來。”


    他覺得反倒是接近真相了。


    “殿下,衛大人這是在給您鋪路啊!”


    睿王放下手,眼底帶著幾分審視的目光,“此話怎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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