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常無為,而無不為。


    沙迦坪水怪,雖然引出了馬烈,但馬烈的態度很堅決很抵觸,不願與何軍等人為伍。返迴落霞灣後,何軍尋思道:何不效仿漢昭烈皇帝三顧茅廬於諸葛武侯?!心下主意已定,陳明正巧帶著資料過來匯報。


    陳明道:“何組長,這個馬烈我查過了,信息不是很全,十七年前,他的爺爺馬誠儒帶著他來到胥朗盆地,那時候馬烈才不到六歲,爺孫二人就在竹林裏相依為命。兩年後,馬誠儒患病去世,街坊鄰居幫忙操持後事。但馬烈性格孤僻,有街坊要收養他,但都被小馬烈拒絕了,八歲開始獨立生活。據周邊的老一輩的村民反應,馬誠儒是個馴獸高手,不止是豺狼虎豹這些哺乳動物,就連蛇、蛤蟆一類冷血的爬行動物,在馬誠儒手裏都被治得服服帖帖。馬烈應該是得到他爺爺的真傳。”


    何軍道:“哎,你應該也從水怪監視器裏看到了,咱們設定好的所有應激反應程式,都被馬烈觸發了,這小子我是真喜歡!”


    陳明道:“我……能做些什麽?”


    何軍道:“既然你可以用假水怪將他引出來,不光是情報的準確,更是你對馬烈心理的分析,我想你、我、南峰三人,咱們再往胥郞盆地走一趟,三顧茅廬,請他出山!”


    陳明道:“我這嘴頭子也不利索,別幫了倒忙……”


    何軍道:“走吧老哥哥,您去了,顯得咱們更重視些,再加上你的計策將他引出來過,在心理層麵上講,你對他的突破口更大些。”


    陳明道:“我當時也是沒有把握的,隻是運氣好而已。”


    何軍道:“嘿,您別說,運氣可是實力的一部分啊!就這樣啊,您迴去準備準備,我去找南峰說說。”


    一日無話,次日一早,何軍、陳明、南峰三人駕車往胥郞盆地而去,不過巳時,已到了竹林之外。幾人將車停好,穿過竹林,繞過竹亭,徑直往馬烈居住的小院而去。


    竹籬笆外陳列著一排蜂箱,三人一走近,蜂群“嗡嗡”的揮起翅膀,繞著幾人盤旋。馬烈坐在一張竹凳上,正在削竹篾,聽得院外蜂群的警示,起身繞過花廳,隔著竹籬看見是何軍,心中便有些不耐煩,將削竹刀調轉刀頭,籠在袖筒裏藏了。


    何軍見馬烈站在院子裏,滿臉堆歡恭恭敬敬的擺了擺手,道:“馬兄弟,我們是專程為昨天的事兒來給你道歉噠,實在不好意思!”


    馬烈來到門口,將竹扉拉開尺許,站在那縫隙裏,左手扶著門框,說道:“我不覺得有什麽,你們也不必道歉,我不喜歡有人打擾,你們請迴!”


    何軍道:“我們今天來,不光是為道歉而來的!”


    馬烈聽聞,將藏在門後的右臂一抖,削竹刀順在手裏,警惕地問道:“還為了什麽?”


    何軍道:“昨天沙迦坪水怪的事兒,其實不是烏龍事件,一,是為了考驗準‘神衛者’們麵對未知危險的反應能力,二,也是為了驗證一件事。”


    馬烈道:“何事?”


    何軍道:“就是想驗證驗證,當危險來臨,我們維安局都無法解決的時候,會不會有人挺身而出?那,結果很明朗,你出現了!”


    馬烈道:“算了吧,要知道是你們在,我才不會去,請你們離開!”


    何軍道:“馬烈兄弟,你既然猜到了我們的來意,何必拒人於千裏之外呢?!”


    馬烈見何軍有向前走的趨勢,左手立馬伸到胸前,摸出小黑管,道:“這些蜜蜂,毒素雖不致命,但蟄一下,也得疼個好幾天,特別是以後陰雨天氣,被蟄的地方,還會奇癢難忍,你們再不走,我可就管不住它們了啊!”、


    何軍見識過馬烈的厲害,退了兩步,正欲再開口勸說,陳明在身後拉住他衣袖,輕聲道:“先迴去吧!”何軍見說,順坡下驢,忙對馬烈道:“好好好,我們這就走!”


    三人迤邐按原路返迴,坐在亭子裏,何軍悶悶的道:“這小子是真不給一點兒麵子啊!”


    南峰打趣道:“哈哈哈,老何務實,今兒咋突然要起麵子了。”


    何軍道:“你呀,快幫忙想想,用啥辦法能讓馬烈這小子加入‘神衛者’吧!”


    南峰道:“上一個求賢若渴的,還是劉皇叔,算上這次,我們已經來拜會過馬烈兩次了,再來一次,應該能拿下!”


    何軍道:“這次的態度比上次還惡劣,誒?!老哥哥,你剛讓先走,是不是有什麽對策了?”


    陳明道:“剛才還沒有,隻是看馬烈態度不是很好,對我們似乎有極強的防備心理,再談下去,估計會更難堪,不如先離開再說。”


    何軍道:“你說‘剛才還沒有’,意思是現在有主意了?”


    陳明道:“有是有,但不知道好使不好使……”


    何軍道:“快,先說來聽聽!”


    陳明道:“剛才大山說三顧茅廬的事兒提醒到了我,劉備當時是問計於諸葛,是以求知之心求賢,加上對方確實有經天緯地之才,劉備這樣的態度,諸葛亮肯定會很受用。但我們剛才的角色,是以‘國家隊’自詡,隱隱的有高高在上的感覺。這無形中就拉遠了距離。還有一點,這個馬烈有可能曾經犯過事兒,或者是對某事產生過陰影,否則,他的反應不應該這麽強烈。”


    何軍道:“嗯……有道理,不過具體怎麽做?”


    陳明抿嘴一笑,道:“這就需要你受點苦啦~”何軍也秒懂其意,雖是受苦,但也別無他法。三人遂各自依陳明之計行事不題。


    卻說“神衛者”假期,準神衛者們剛經曆過假水怪事件,都感歎科技的先進,竟然可以用全息投影做到以假亂真,從聲音、光影,到溫度,甚至是真實的觸感,都無法辨別真假。雖是心有餘悸,卻也對“神衛者”之路心馳神往。


    馮獅因在沙迦坪嗆了水,又擔心後續會有水下救援之類的的考驗,便叫上弟弟馮象一同到遊泳館去訓練潛泳。二人來到落霞灣體院館換了衣服,站上十三米跳台,雙雙入水,在水中躍浪翻波,紮猛子、踢天弄井、豎蜻蜓、翻筋鬥,嬉戲了一番,馮獅道:“這樣可不行,沒訓練效果!”雖上岸找了個最大號的遊泳圈,將遊泳圈裏灌滿水,充得鼓鼓囊囊的,雙手托起,足有六七百斤重,“噗通”一聲,丟進水裏,喊道:“我抱住遊泳圈,你救我上岸!”言訖,一猛子紮進池底,死死抱住泳圈。


    馮象也潛入水下,遊到馮獅身畔,反手扯住馮獅臂彎,腳下奮力一蹬,強大的衝力帶著自己便往水麵竄去,手上縱有千百斤氣力,卻也提不起池底的馮獅。又鑽入水中,換了個方向,用頭抵住泳圈,想將馮獅馱起來。馮獅剛起,就順著水勢往一側滑去,又複沉在池底。馮象憋不住氣,露出水麵換氣,又試了幾次,雖能托起,卻依然無法送出水麵。二人輪番試了十來次,隻累得臉青唇白。


    這時,岸上走來一個身形纖瘦皮膚白皙的漢子,手裏提了兩瓶礦泉水,遞給二人,道:“水可載舟亦可覆舟,水有浮力,你們得順著水勢用勁,才能四兩撥千斤!”


    馮獅接過水瓶,一飲而盡,道:“遊無為,你別光耍嘴皮子。”


    ps:遊無為,準神衛者成員,沙家坪水怪事件時,與二人分在一組。


    遊無為眯著眼睛,道:“我覺得是這麽個理兒,成不成的,得試試。”說罷,扯去上衣,一猛子紮進池底,雙手扳住遊泳圈外沿,顯得有些吃力,卻也抬起來了些。隻見遊無為雙腿紛飛,抬著遊泳圈在池底打旋,越轉越快,遊泳圈也跟著水勢緩慢轉動起來,便鬆開手,順著水勢,如一條鰻魚般圍著泳圈打轉,忽得長舒猿臂,將泳圈勾在臂彎,將身一扭,從泳圈中鑽到池底,蹲在池底,奮力一蹬,雙手頂著泳圈浮出水麵。


    馮獅道:“這小子,骨頭包著筋。肉沒四兩重,竟然有這般力氣!”


    遊無為推著泳圈到岸邊,又順勢一頂,將泳圈頂到岸上,扶著池壁,笑眯眯的道:“嗯,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輕鬆。”


    馮象道:“你怎麽做到的?”


    遊無為道:“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衝,其用不窮。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辯若訥。躁勝寒,靜勝熱。清靜為天下正。”說罷,衝二人嘿嘿一笑,提起衣服便離開了。


    獅象兄弟被遊無為的一大串文縐縐的話說得一頭霧水,什麽大成若卻、大巧若拙,雖不完全明白其中深意,卻也理解些皮毛,馮象道:“說得什麽意思……”


    馮獅道:“順勢而為唄,走,照著他說的,咱再練練。”二人遂複又下水,無勢造勢,有勢隨勢,果然輕巧了許多。連續試了五六次,漸有四兩撥千斤之境。


    卻說南峰和陳明要去附近看一個老朋友,讓何軍先自行迴去。何軍拿著車鑰匙,走到車邊,解了鎖,正要去識別門把手上的指紋,忽然,車頂行李架上垂下一條三角頭環眼滿身紅綠條紋的蛇頭,足有拳頭那麽大,正縮著頭吐著信子,要向何軍撲去。


    何軍見狀,忙將手撤迴,向後一閃,跳開了兩三米,進了竹林,沒留意腳下,左腳被竹筍絆了一下,饒是何軍伸手敏捷,忙裏伸手就近拉住一個竹子,泄了大半的衝力,才險險的不曾刷到。那蛇卻不依不饒,猛可得往何軍頭部竄去,張開大口,露出兩顆五六公分長的毒牙。


    何軍將身一矮,蛇尾擦著頭皮穿過。不料那蛇衝勁兒散了,尾巴剛好搭在何軍肩上,調轉蛇頭,在腰上盤了一圈,順著衣服往脖子處爬。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何軍應接不暇,也忘了反抗,就連扶著竹子的手都越抓越緊。


    蛇頭已到了何軍下巴的位置,對準何軍的咽喉,將頭一縮,正要咬下去,忽的,竹林中“嗖”的一聲,一塊鵝卵石正中蛇頭,那蛇吃痛,纏著何軍的身子登時便鬆了。何軍這才反應過來,忙用手去拂,跳出林子來。


    丟石頭的人,正是南峰,一路小跑過來,說道:“還好,幸虧我忘記帶背包才迴來取,剛才真險啊!”


    何軍跳上車,坐在副駕駛,輕聲道:“走,快走……”


    南峰見駕駛位留給了自己,細看何軍,額頭上一層細小的汗珠,唇上蒙著一層黑氣,手扶著脖子,脖根有兩個殷紅的小點兒,忙問道:“不是,你中毒啦?!”


    何軍已無力開口,隻是將眼球上下動了動,南峰忙跳下車,走到副駕駛,將何軍抱下車,急往馬烈家門口趕去。


    馬烈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和喊聲,還有蜂群的報警聲,不耐煩的彎下腰拾起拖鞋便往門口扔去。南峰依然大喊大叫道:“馬烈,救命啊,救人啊,何組長被大毒蛇咬了,從這兒去醫院太遠,送過去都來不及了!”


    馬烈見說有人中毒危在旦夕,且求救人聲音緊迫,光著腳跑到門口,見何軍如此臉色,心中遲疑了下,打開門,道:“抱進來,放在花亭裏!”


    南峰抱著何軍,跟著馬烈,來到院中的花亭下,放在竹床上。馬烈翻開何軍的眼皮,瞳孔已有些渙散,忙去屋裏取出一排竹筒,拿了一個,放在左手裏,右手去傳遍拿出半瓶白酒,淋了幾滴在竹筒裏,又提下小泥爐上的水壺,將竹筒倒扣在火上,竹筒內部的酒精也燃燒起來。將竹筒換到右手,左手按住被蛇咬的傷口,將帶著火苗的竹筒扣在上麵。


    不知是痛還是燙,何軍登時從昏迷中醒了過來,不禁叫出了聲,馬烈示意南峰按住何軍不要亂動,以免加速血液流通。


    十來秒後,馬烈將竹筒左右搖晃了下,輕輕一提,竹筒“啵兒”的應聲而下,竹筒裏粘連著黏黏的深紅色毒血。馬烈問道:“看清楚了沒,是什麽蛇?”


    南峰將那條蛇的外觀特征描述了一遍,馬烈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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