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進去了,早些去休息,休息夠了,辦好我交代你做的事。”


    擺著告訴程樺他要二人世界,程樺好歹也跟著尹莘玦幾十年了,這還看不出一些貓膩,才真是越活越迴去。


    他想不清楚王爺為何會對連清如此上心,即便程樺對連清也很喜歡,可王爺不該這樣。


    “屬下還是在外麵守著吧。”


    程樺實在憂心,“若是有人來,屬下也好通知主子。”


    “隨你。”


    即便尹莘玦並不覺著會有誰大半夜前來,但程樺的憂心,他察覺到了。


    若換做是他,也會多心,他理解,便也隨著程樺去了。


    輕輕推開門,連清的屋內沒有點燈,一片漆黑,尹莘玦摸索著點燃了桌上唯一一盞油燈,光線雖微弱,卻也聊勝於無。


    連清安靜的躺在床上,被褥遮蓋住了她的身體,隻露出了兩條手臂和一個腦袋。


    尹莘玦搬來了一個木椅子放在了床邊坐下,靜靜的凝視著她沉靜的睡顏。


    因為是睡著的原因,連清的劉海散落在了一旁,整張臉得以完全的暴露在空氣當中,一覽無遺。


    如此看來,她和洛兒倒是一點也不像,洛兒很美,所有美好的詞匯落在她身上皆不足為奇,她擔得起一句完美,即便是閉著眼,也依舊美得讓人窒息。


    而連清則不然,若用常人對美人的審判標準來看,她很醜,疤痕交錯的一張臉上尋不到半分美感,即便是沉沉的睡著,你依舊能感覺到那些醜陋的疤痕在張牙舞爪的荼毒著你的視線。


    她的嘴唇很蒼白,找不到半分的血色,她似乎做起了噩夢,慢慢抿緊了嘴唇,額頭冒著細密的汗珠,睡的很不安穩。


    尹莘玦抬手,輕輕擦掉了她額上的汗珠,冷汗沾到手掌心,讓他覺得心疼。


    他歎口氣,轉而雙手抱住了她微涼的右手。


    連清的手很漂亮,細細長長的,手心指腹上,覆轍一層薄薄的繭子,這是一雙幹過活兒的手,與洛兒柔軟無骨細膩潤滑的纖纖玉手比起來,到底有些差距。


    “你是我的洛兒嗎?”


    他問出口後,複又覺得好笑,自問自答一般道,“你就是我的洛兒。”


    即便容貌被毀了,聲音變了,性格也不似從前,但眼睛沒有變,對杏櫻的關愛沒有變,遇到危險總是願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換取別人的性命這小傻子的模樣,也沒有變。


    什麽都不記得了,可十幾年養成的潛意識習慣,卻一次一次的在努力不肯讓她就此甩開過去。


    相似的廚藝便也罷了,尹莘玦可以告訴自己誰做都是那樣,知道學堂邊有一個秋千也可以用正好猜到來做解釋。


    可唯一無法讓尹莘玦反駁的,是感覺。


    有意無意的靠近,連自己都控製不住下意識的關注她的一切表情與反應,甚至,讓她在村民麵前扮演洛兒。


    尹莘玦其實想過,如果那個男孩子那日認錯的人的杏櫻,他會不會告訴他實情。


    他會,尹莘玦可以毫不猶豫的迴答自己,他一定會。


    他決不允許任何人頂替洛兒,即便是為了不讓那個男孩兒難過,他也絕不會縱容這樣的事發生。


    而唯一的例外,是連清。


    她帶著一種不可思議的魔力,即便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便能吸引到他的視線。


    四年與五年,中間差了一年,這是尹莘玦一開始將連清與洛兒扯開的重要原因。


    如今,他止不住的在想,連清口中的四年,應該是她醒來之後開始算,而後到現在的時間。


    譚神醫什麽都不肯告訴連清,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被救,又是在什麽時候被救的。


    從那麽高的山崖落下,不摔個粉身碎骨已屬老天眷顧,譚神醫耗費不少精力好不容易將洛兒從鬼門關裏拉了迴來,重創卻仍壓著她在床上躺了一年,這樣的說法,是否也能說得過去?


    她說,不自覺走到了王府,因為王府的選址,就是當年他還是皇子時與洛兒共同看上的一處大宅子。


    王府本不該在那兒,是他想在那兒等著洛兒迴來,最後向皇帝請旨,搬到了那兒而已。


    因為潛意識裏,那兒應該是她和他的家,因為被追殺前他們還曾說過若是有機會還想迴到皇城安家,所以那裏成了洛兒的執念。


    執念多數時間都會大於意識,更會操控身體。


    尹莘玦鼻頭一酸,眼眶蓄著眼淚,“就算失憶了,你卻還記著我們的家,你那麽努力的活了下來,不畏艱難險阻迴到了我身邊,而我呢,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我卻被外在所迷惑,卻視而不見,我知道,我其實早該明白了,我是個混蛋,明明心裏早猜到了,卻不敢承認。”


    尹莘玦低頭,額頭抵著握住連清手的雙手,哭了。


    “我在害怕,我害怕自己接受不了你的變化,害怕我愛的隻是你的容顏,害怕一旦相認,我會有一天首先背棄我們至死不渝的諾言,離你而去。”


    所以,他抱著僥幸,選擇視而不見,這不是混蛋嗎?


    明明心裏早就有了答案,卻非要在洛兒再度為他差點丟了性命之後才敢承認,這不是混蛋嗎?


    “可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


    眼淚從尹莘玦的手滑入了連清的手,他不敢哭的大聲,獨自哽咽,像極了做錯事的孩子。


    隻要一迴想起程樺和他說的話,尹莘玦便恨不得抽死那個逃避的自己。


    如今,為時已晚。


    “因為我的懦弱,我的害怕,我的退卻,我終於,真正正正的,害了你的性命。”


    洛兒活不長了,兩次險些命喪黃泉皆由他而起,說著愛她至深的人,到最後反而是傷她最重的人。


    “對不起,洛兒……”


    哭聲裏,是悲傷,是無措,是懺悔,是彷徨,也是找不到辦法的絕望,“對不起,對不起……”


    除了對不起三個字,尹莘玦找不到任何話來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正當他悲傷到難以自持時,程樺突然開門走了進來。


    正看上尹莘玦哭的不能自已這一幕,程樺也是一驚,作為屬下,他不會偷聽尹莘玦在屋內的一舉一動,所以剛才尹莘玦對連清說的話,他一無所知。


    而眼前呈現在程樺眼裏的場麵,足以讓他懷疑這幾十年他對尹莘玦培養的所有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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