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病也要被你憋出病來了。”


    削著手裏的蘋果,一圈一圈的,褪去紅色外衣露出好看的果肉,連清說話總是這樣,不急不緩,夾雜著溫柔的暖意,好像不管什麽話從她嘴裏說出來,都不會不好聽。


    程茂終於肯偏頭看她,但也隻看了一眼,便又將視線貢獻給了晚霞,還是沉默。


    他不說,連清也不著急,耐心的將削好的蘋果切成一小塊一小塊放入果盤,插上小小的水果叉,執起一小塊遞到了程茂麵前。


    微笑,“吃吃看,水果店的老板娘說這蘋果可甜了。”


    見程茂不怎麽搭理,連清也沒有生氣,“如果甜甜的蘋果能消除一些你內心的苦澀,那就再好不過了。”


    這句話不知戳中了程茂的哪個點,他迴過頭,咬下蘋果,直直的看著連清,目光太過真誠,像是要把連清盯穿,一隻手揪著被子,蘋果的香甜汁水在口腔爆炸,確實甜的很。


    “結束了,這幾年的荒唐都結束了。”


    他沒頭沒腦的來了這麽一句,連清卻馬上聽懂,點點頭,“挺好的。”


    及時醒悟抽身,總比一輩子爛在這個謊言裏強。


    “但我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沒有多難過失望,隻是覺得突然找不到人生的意義。”


    “這次傷好以後,去我朋友公司工作吧。”


    連清並沒有急著給程茂安慰,反而是將話題換了一個方向。


    嚼著蘋果的腮幫子一停,程茂疑惑的眨眨眼,“啊?”


    “你在現在的公司是不會有前途的,那些人對你存有偏見,去我朋友的公司,去那裏展現你的才華能力,我想,你會找到人生的意義。”


    頹然隻會是一時的,和程茂共事的時間雖然不久,但連清十分認可他的能力,到底也是一個學校出來的校友,無論從哪個層麵來講,他都可以擁有一個更光明的未來。


    “會這樣嗎?”


    程茂依舊攥著被子的一角,低著頭,對自己並不自信。


    以前他也期待過自己說不定可以擁有一個坦蕩的精彩人生,但自從幾年前起被某些事情束縛住了腳步之後,就沒再奢望過了。


    這幾年,一直是歉疚和仇恨支撐著他努力工作,很多時候也很累,找不到方向,但總想著不能委屈了餘莎和阿姨,就一直自我催眠著,渾渾噩噩的活著。


    直到今天,突然發現,原來可以不那麽活,卻又失去了前進的動力。


    在這個時候,卻有一個人,沒有說那麽多好話來糊弄他,也沒有幸災樂禍的嘲笑他,而是認真的,誠懇的,想到了他的未來。


    比起不自信,其實更多的反而是害怕,害怕辜負了尚安菱的這份好意。


    也覺得自己對不起她的好意,她太真誠,所以才會覺得愧對。


    “為什麽你要對我這麽好,你到底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麽?”


    他還是這個問題,因為實在搞不懂。


    難道真的像餘莎說那樣,對他這麽好,隻是為了讓他反過來咬餘莎一口嗎?


    那豈不是代表,從一開始她就知道他和餘莎的合作關係?


    可能嗎?


    其實可能的。


    如果這個人是尚玲,那就是可能的。


    她有能力查到。


    但程茂不願意去汙蔑一個自始至終在他心裏都善良的尚安菱,所以他和餘莎爭吵,爭執,隻是為了讓一開始就和尚安菱立場相對的餘莎認同她是一個善良的人。


    “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善意都需要去揣測,我希望你變好,所以我想幫你,沒有什麽特殊的理由,至於我想從你這兒得到什麽……”


    連清停了一下,上下打量著程茂,調侃,“你覺得我能從你這兒得到什麽?”


    雖說這話有些打擊人,但程茂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是事實,“比如讓我幫你去唐晟那兒揭發餘莎的真麵目?”


    這是唯一程茂能做的。


    他甚至開始盼望著,尚安菱一定要帶著這個目的。


    但結果卻令他失望,連清搖頭,再度叉起一塊蘋果遞到程茂嘴邊,不在意的迴答,“你聽過一句話嗎,日久見人心。”


    “說實話,我真沒你想象的那麽大度,對於唐晟,我還挺想看到他在日積月累的相處中慢慢體會到,曾經的自己到底有多無知的模樣,應該,還挺好玩的。”


    比起讓你一下子就明白我才是最好的,還是鈍刀割肉更爽不是嗎,拉長敵人的痛苦,消磨對方的意誌,才是更好的報複。


    奇怪的是,明明是袒露自己的陰暗麵,程茂非但不覺得尚安菱在他心裏崩了人設,反而能感同身受的體會到她言語裏的那種快樂。


    唐晟如果不好受了,餘莎又怎麽好受的了。


    惡人自有惡人磨,壞人與壞人的互相折騰,的確,是一出好戲。


    電影已經開場,坐在下麵觀賞的程茂莫名鬆了一口氣。


    “那我呢?”咬下蘋果,更甜了,他問,“不打算報複我嗎?”


    “當然要。”


    見程茂吃的開心,連清也換了一個水果叉給自己喂了一塊蘋果,果然,好甜。


    “猜到了吧,這一切都是我的計劃。”


    程茂本就不傻,何況連清還做的那麽明顯。


    “噗嗤”一聲,不知為何,程茂突然笑了起來,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笑的特別明朗。


    不是裝的,而是真心實意的爽朗,因為突然有了一種,撥開迷霧見月明的清透。


    他不是好人,她也不是好人,他在騙她,她也在騙他,他的謊言被拆穿,她的欺騙也被看透。


    總得來說,她更棋高一籌,贏家是她,但作為輸家的他好像並沒有不快樂。


    這大抵,是一種很奇妙甚至可以說是微妙的感覺。


    “一點沒生氣倒有點嚇到我了呢。”


    在空氣的愛撫下瑩潤的果肉微微變了色,一手撐著下巴,連清笑靨如花,“明天我可就不能整天陪你了啊,請了幾天假還有多少工作等著我呢。”


    “好。”


    程茂抓起櫃子上連清閑來無事翻看的一本書搖了搖,“我也看看書?”


    靜下心,利用恢複的這段時間沉澱一下,再出院時,就能迎接嶄新的人生了。


    真好啊,他光是想想,都覺得生活充滿希望,“那以後咱們還是朋友。”


    直到現在,才終於開始接受朋友這個身份。


    “當然。”


    “那就好。”


    程茂笑了,至於以後還會不會更近一層樓,就留給時間去見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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