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寒風徹底席卷桃源府,趙言睡在溫暖的被窩中沒有感受到一絲涼意,他睡的極香殊不知正有人因為他一句話徹夜未眠。


    “老爺,你這是還沒睡呢,這都三更了。”


    林夫人晚上湯喝多了正想起夜就看到林世忠披著衣裳坐在床邊,林夫人覺得有些奇怪,林世忠平時睡眠質量特別好,屬於那種一碰到床立馬入睡的類型,兩人夫妻二十餘載還是頭一迴看到林世忠大半夜還不睡的。


    林世忠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趙言會給他下拜帖,他們這種經商的對官府是又愛又恨,平時隻要官府稍一阻攔他們很多事情就做不了,這時候就少不了使點銀子疏通關係,要是遇到獅子大開口的別說賺錢了,有的時候連老底都要賠進去,上頭官官相護,他們這些低微的商人隻能低頭認了。


    說到底林世忠是不甘心的,自己千辛萬苦掙到的錢卻要被人搜刮去,經商本就不易,有的時候是要把命豁出去的。


    林家在桃源府不算是排第一的,比他富的還有薛家和黃家,因此林世忠特別奇怪為什麽趙言單單找上他,論財力論人脈他都不算特別突出。


    桃源府之前的貪官特別多,以著孝敬的名義林世忠給了不少銀子,現在他就怕官府又來坑蒙拐騙,他林家再厚的家底也禁不住這麽造。


    可他不妥協又能如何呢。


    “夫人,我這便睡了,你也睡吧。”林世忠語氣中滿是無奈。


    他說是要睡了其實一躺下心裏想的還全是這事。


    睡不著,根本睡不著。


    等到雞鳴之時林世忠索性直接起來,他一翻開被子才發覺變天了,穿上厚厚的襖子後身體才沒那麽哆嗦。


    林家的仆人開始了新一天的忙碌,掃地的、煮水的、準備朝食的各有各的忙法。


    有人看到林世忠起的這麽早還覺得驚訝,最後也隻是喊了一句“老爺”就算是把禮儀做周全了。


    一路上不少奴仆都喊了林世忠,這時候林世忠心裏裝的全是事誰喊他都聽不到一點聲音,他徑直走去正堂找管家,管家知道今天有貴客登門特意在做準備,看到林世忠大步走來還覺得意外。


    “老爺,今日怎麽起的這麽早,我看您眼下青黑是沒睡好嗎?”管家迎上去關心道,他是林家的老人了,跟在林世忠身邊三十多年,兩人的情誼非同一般,因此很多問題管家都敢去問。


    林世忠長歎一聲,空氣中冒著白煙。


    “官府那事我心裏沒底睡不著幹脆不睡了。”林世忠心裏有點煩躁,“你去庫房準備點好東西,我就怕來者不善啊。”


    “知道了,老爺。”


    與林家這邊嚴陣以待不同,趙言在府衙裏安排好其他工作後就提著特意讓廚房做的點心出門了。


    他此行的目的地就是林家。


    府城他有時間就會來逛逛,他主要還是看看百姓的生活如何或者觀察鋪子的經營狀況或是摸清府城的布局,總的來說他出來逛都是帶有目的,從來都不是閑逛,所以他現在對府城特別熟,他現在要去林家都不需要有人帶路,他自己本身就認識路。


    林家的門房得了管家的指示今天特別緊張,他就怕自己有眼無珠怠慢貴客,因此他時不時就往門外張望,就希望早點發現貴客自己也能做好十足的準備迎接貴客。


    但他脖子都伸長了還是看不到什麽,按照他的理解貴客應當是坐著轎子來的,那陣仗肯定不小,他等啊等隻看到一位年輕的郎君提著東西向他走來。


    “難道是這位?不像啊,這未免過於年輕了。”門房心裏有些不確定。


    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以最好的態度接待了趙言,“公子,您找誰啊?”


    “我找你們家老爺,林世忠。”趙言溫聲迴道。


    這林家的門房倒是很溫和,不像他剛剛到府衙那會李虎仗勢欺人那樣,趙言對於林家多了點好感,下人都如此有禮數,主人家肯定不會太差。


    瞎貓碰上死耗子,門房爽了他連忙道:“公子,您請,我家老爺正在等您呢。”


    趙言隨著門房走過前院又經過迴廊才算到了正堂,這林家雖大但是裝飾一點都不奢華,要不是知道林世忠經商他都要覺得這裏是哪個讀書人的家了。


    林家的布置相當清雅。


    很有品位。


    再加一分。


    “趙大人,有失遠迎還望見諒。”林世忠看到趙言趕緊迎上來行禮,他心裏雖然還是很忐忑但是該有的禮數還是要到位,畢竟他還不了解趙言到底是個什麽性格。


    要是趙言斤斤計較拿著禮數來為難他,他這種身份的人隻能認栽。


    趙言笑著拱手道:“是我上門打擾林老爺你了,冒昧登門還望林老爺不要怪罪才好啊。”


    “大人說的哪裏話,大人能來我林家那才是蓬蓽生輝啊,大人別站著快請坐。”


    “來人,看茶。”


    按照目前的觀感來看趙言給林世忠打六十分,林世忠做事確實滴水不漏,分寸拿捏的也剛剛好不會太諂媚。


    趙言喝了一口茶才緩緩道:“林老爺肯定會覺得有些奇怪吧,我怎麽會突然來找你。”


    “迴大人,草民是覺得有些意外,不知大人到底有何事還望大人明說。”林世忠實話實說,趙言要是來找他要點孝敬他也隻能認了。


    “林老爺你是個敞快人那我就直接說了,我今天是打算來找你做一樁生意的。”趙言也不繞彎子,他是多方打聽才知道林世忠在桃源府口碑較好,聽說一開始桃源府鬧瘟疫那會林家還捐過不少銀子,隻可惜很多銀子都被官府以各種理由私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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