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進行了一炷香的功夫,璿璣氣息平穩,步伐輕健,招式施展自如,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梁少頊隻能全力應對著,不敢有絲毫鬆懈,纓絡劍握在手中,隻是用來格擋璿璣勢如閃電的鞭子。


    幾招過後,璿璣虛步亮掌道:“你還不出劍,是看不起我的功夫麽?”


    梁少頊無奈,平生最討厭這種激將法了,明明可以大事化了的,非要弄得小題大做。


    璿璣再一個響鞭拍來,這一次,纏住了梁少頊的劍身,“你不出劍,那我就奪走你的劍。”


    梁少頊心理咯噔一下,怎麽忘了這姑娘本就想打他纓絡劍的主意呢。被她的鞭子纏住,想要拿迴對方卻拽得很緊,梁少頊隻好緊握著劍把,將劍拔出鞘。


    錚的一聲,纓絡劍紅光閃過,璿璣緊拽的鞭子原本纏著劍鞘,因為寶劍出鞘頓時失去了受力點,強大的拉力使他的身體後仰,退出去三四步,險些跌倒。


    她不僅沒有氣惱,反而很興奮,“劍鞘已經在我手裏,寶劍還會遠嗎?”


    站在圍屋下的玉衣公子看到,環在胸前的雙手默默的垂下,緊盯著梁少頊手中的那把劍。神醫白鶴也不由自主的上前了一步,看著他出鞘的寶劍,通透暗黑透著殷紅,像是玄鐵上凝著一層血光。


    楠樽本來領著白修恩看到他們比武,在纓絡劍出鞘的時候,也警覺了起來,他見識過這把殺氣森森的寶劍,知道在這個練習場裏,沒有一把兵器是這把劍的對手,武者修身,兵者利器,真正的戰場上,兩者不可缺一。


    梁少頊長劍指地對璿璣說:“你莫要在打我這把劍的注意,這是我祖傳的寶劍,比我的命還重要,斷不能給別人。”


    璿璣邪氣的笑了笑,氣息平穩的說:“可我就喜歡你這把劍,如果我有這樣一把削鐵如泥的利器,我可以做更多事情。”


    梁少頊問她,“你想做什麽?”


    “你猜,”璿璣說,“先比完這場武再說,輸贏還是依照先前說好的。”


    梁少頊澄清道:“先前隻是你單方麵說,我並未與你達成約定。”他話雖這樣說,但心理卻明白,璿璣說的出做得到,而輸贏她自然也不會管你達成未達成約定,自然是霸道的當你答應了約定。


    所以無論輸贏如何,梁少頊都必需全力以赴,他可不想敗在一個年齡比自己小的女孩子手裏,更何況是常常暴力作威的女孩子。


    璿璣搶走了劍鞘丟在地上,又拿鞭子甩了過來,鞭子就像一根有靈氣的蛇,直往梁少頊手腕襲擊,梁少頊知道璿璣打的什麽主意,她的鞭子又快又準,傷筋動骨。抽著手腕肯定會因為吃痛而放開,手中的劍一旦脫手,就會被璿璣奪去。


    既然已經看穿了對手的目的,梁少頊怎麽會讓他得逞,他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躲避鞭子上,不能讓鞭子碰到他身上,然而璿璣的實力也是不能小覷,她招招狠辣,直取寶劍而來,雖然不帶內力的比鬥,但是鞭子快狠準。


    這一鞭,準確無誤的纏在劍上,一抹笑容浮上璿璣的臉龐,“哈哈,得手了。”她們的往迴收,卻看到她的鞭子上什麽都沒纏住,不僅什麽都沒纏住,還短了一截,與此同時,她發現自己的身體失去了平衡,不受控製的往後跌去。


    梁少頊沒有感到驚訝,這一切都是預料中的,璿璣的蛇骨軟鞭已經被纓絡劍割成數段,眼睜睜看著璿璣啊的一聲驚唿,重重的摔在地上,梁少頊想奔過去扶都來不及。


    好一會兒才爬起身來,看了看手中的鞭子,惡狠狠的瞪著梁少頊:“你可惡,竟然弄斷我的鞭子”。


    梁少頊忙替自己辯護,“這不能怪我,是你非要拿鞭子纏……”


    話還沒說完,卻看到璿璣已經從兵器架上拿了一把長劍,準備與梁少頊鬥劍,隻見寒光漂青,颯颯急來,劈空聲如風吼,劍姿舞如燕蝶,她的每一招都帶著狠狠的殺意,每一劍都刺向梁少頊的手腕,隻等著梁少頊的劍脫手,好被她搶走。


    對付她的劍招,梁少頊隻用了一招,隻聽叮了一聲,璿璣手上的鐵劍斷了。


    但是這並不能使她放棄,明知道他有利劍在手,斷金削鐵,璿璣又反身去了兵器架,抽出兩把柳丁鉤,兩把似劍非劍的武器,可以砍可以刺可以拉,形狀像尖丁而有倒刺,又像楊柳而垂枝,又名鐵打柳枝。


    幾招過後,也被梁少頊雙雙當做麥稈砍成兩截。


    璿璣一忽兒又拿來一根齊眉棍,上掀下掃,耍得千變萬化。梁少頊也砍的剛好上勁,棍是驚雷烏木,泡過脂水,堅韌無比。劍是雙刃寶劍,水火錘煉,無堅不摧。兩人又打得昏天暗地,最後在齊眉棍哢嚓一聲的壯烈兩斷下終止。


    梁少頊擦了擦滿臉的汗,“還打嗎?你的武器全都被我砍斷了,就算把這裏十八般兵器全都招唿上,也不是我這把寶劍的對手。”


    璿璣也是唿吸急促,香汗淋漓,待到稍微緩和了一點,她說:“我剛才和你比的隻是武功招式,還沒使內力呢,若我使出內力,你未必能贏我,我的鞭子也未必能斷,你要知道,比武靠的是招式,但是真正的用武,卻不能僅靠招式,還要拚實力,我殺人的時候,往往用一招最簡單的方式。”


    梁少頊隻覺得此話非常有理,因為璿璣就是這麽做的,在地牢裏的時候,每一個被殺的人都是一招鞭斷了頸椎骨,剛才的比武若是璿璣真的想傷他,隻要在使鞭子的時候融合內力,他就討不到好處,鞭子也不會被他的劍弄斷。


    突然想到一件事:“既然你可以拚內力,為什麽卻任由我弄斷你的鞭子,你沒有了武器,你以後怎麽殺人。”


    剛說完,就覺得這句話內涵不一般,什麽時候起,他也談論殺人如同談論吃飯,竟然還擔心她沒有兵器,以後沒法殺人?難道忘了剛才璿璣用了幾樣兵器招唿?


    瞥見璿璣抿唇一笑:“你可能不知道,十八般兵器,我最擅長的是劍,最不擅長的恰是鞭子。”


    梁少頊不解,“那為什麽你平時都不用劍,反而用鞭子?”


    璿璣挑眉:“你想知道?那再繼續打。若你能接我三招內力,我就認輸。”


    梁少頊想了想,在洛陽的時候,對付銀梧坊主的方式,正是用纓絡劍融合內力,劈開銀梧坊主的融合內功的音波聲刃,但那個時候是有諱淨道長,蓮花小伍,還有龍依依,集合七八個人的內力。現在單單靠自己的內力,再融合這把纓絡劍,不知道能不能抵擋璿璣的內力,但是也有可能會傷到璿璣。


    於是拒絕:“不,我們乃是同門,何必互相殘殺。”


    玉衣公子也看得差不多了,見璿璣還是不肯罷休,於是趕過來主持公正,“璿璣,梁少頊,你們的比武我看過了,武功招式是璿璣勝,兵器是梁少頊勝,因此你們平局,不分勝負。”


    玉衣公子的評論算是公正的,兩方都能權衡,兩方都不作褒貶,璿璣一聽,就不服氣了,定要分出個勝負,一轉身又去拿了兩把三叉戟,“我們說好了的,怎麽可以平局打發,我們可還沒有分出勝負來,這場比武還得繼續。”


    說罷,身形飛快的從兵器架上掠了過來,雙杆三叉戟從天而將,如兩道雷電,黑色的長尖戟身,鋒利的血槽彎刃,被璿璣耍得像幻影一樣虛不可見,璿璣的步伐也飛掠如鬼魅,忽而迎麵直衝過來,忽而從背後夾擊,或雙或單,神出鬼沒。


    梁少頊幾乎看見璿璣的身形,隻能憑著感覺應戰,手中的纓絡劍自帶著一股殺氣,尋著三叉戟的殺氣,一切皆憑感覺破解。


    突然,梁少頊感覺手中的劍被什麽東西拖住了,扭頭一看,卻見璿璣在他的右手邊,手中兩把三叉戟,一左一右交叉扣在他的劍上,梁少頊一時迴劍困難。


    璿璣投來一抹得意的笑容,然而那把三叉戟的位置離梁少頊太近,在他扭頭去看的時候,差一代刺中了梁少頊的臉,他忙用左手去擋,三叉戟尖銳的月牙形彎刀便劃破了他的手心,有鮮血流出。


    似乎感覺到了主人有危險,擎在右手的被雙杆三叉戟架住的纓絡劍突然紅光閃現,像有一團幽幽的火在劍體裏燃燒。


    隻聽鏗鏗幾聲,璿璣手中的兩把三叉戟都被劍光震得裂成數段,連帶著執兵器的璿璣也被這抹劍光震開。璿璣退出去數步,幸而有玉衣公子搶過去扶住,才不至於撲倒。


    神醫白鶴本來看著入迷,卻見梁少頊的手破了傷,忙趕過來檢查梁少頊的左手,不過是一道比頭發絲稍微深一點的傷口,血隻留出幾滴便凝固,連包紮都用不著。


    白鶴有些尷尬的說,“梁少俠今後可能會經常受些小傷,我有一種傷藥配方,對這種皮外小傷有奇效,改明兒配好了給你送些來。”


    梁少頊忙說了些感謝的話,“多謝神醫。”


    兩人又過去檢查璿璣,璿璣也沒什麽大礙,隻是被嚇到了,“你這把劍究竟有什麽神奇,可否一次告訴我?”璿璣問,她這幾天幾番見識到這把劍的新威力,對它更好奇。


    玉衣公子也頗為驚奇,“你的劍看起來很普通,卻內涵驚人的力量,我好像在哪個典籍裏看到過關於這劍類似的記載。”


    對於他們的問題,梁少頊無法迴答,因為他也不知道這把劍究竟有多厲害,隻知道是把祖傳的,名為“纓絡”的劍,但是劍身看著極為樸素,既無流蘇,也無珠絡,還有些陳舊,卻不知為什麽名為“纓絡”。


    梁少頊說:“這是家父給我的祖傳寶劍,我也不甚了解,隻知道是寶劍,不可以給別人。”言下之意是璿璣不要打他這劍的主意,他是不會給的。


    璿璣聽了,撅著嘴睨了他一眼,雙手直伸到梁少頊的鼻子底下,“我不管,是你弄斷了我的武器,你得陪我一個。”


    梁少頊哭笑不得,“原來你是故意舍掉自己的鞭子,可是我拿什麽陪給你。”


    璿璣抿著嘴笑靨如畫:“你的劍。”


    “不能,”梁少頊忙把纓絡劍歸迴劍鞘中,說:“我說了不能,就是不能,我寧願認輸,也不會把劍拱手讓人,這是我的劍,和我有默契,劍乃是一個武者的靈魂,這不是你剛才說的。”


    璿璣苦笑,“你這個認輸,卻不是我想要的,我隻喜歡打敗別人,不喜歡便宜的認輸。”


    梁少頊也頗感到為難,“那你想怎麽樣?”


    兩人一起看向玉衣公子,神醫白鶴也看著玉衣公子,期待他能給出公子的評判,楠樽,柳楊,桂林,瑾瑛,等其他隱士山莊的人也都圍到了中間的比武場裏,聽玉衣公子如何評判。


    玉衣公子說:“那我玉衣就公正評判,論劍法和武功招數,璿璣略勝一籌。”


    璿璣一聽笑逐顏開,聽到玉衣公子接著又說,“但是璿璣沒用內力,隻是比招式,要知道,一千種招式,不如一種有效的招式,璿璣甩了四五種兵器,全都被梁少頊隻用了一招便砍斷,所以這場比武,梁少頊獲勝。”


    這迴輪到梁少頊笑逐顏開了,“璿璣,怎麽樣,是我贏了。”


    璿璣撅著嘴:“我不服,明明我厲害,我還沒有和他比內力呢。”


    玉衣公子打斷她,“幸好你沒有和他比內力,如果你真的施展了內力,如果你的內力足夠殺死少頊,那麽你的小命也將斷送在這裏。”


    璿璣不解:“為什麽?”隱士山莊的所有小輩都不解,一起問:“為什麽?”


    就來拿梁少頊也不能理解,“我承認璿璣的武功高強,內力深厚,我的內力隻能算小乘之流,為什麽會斷送她的命?”


    玉衣公子沉吟片刻,說:“我憶起纓絡劍好像是有一個傳說,卻不知是真是假,還有待考證,暫時也無法給你們答案。但是有一點我可以肯定,這把劍蘊藏著一種煞氣,如果運用得當,能反彈內力攻擊,若使用不當,持劍者也很可能會遭到反噬,容易走火入魔,所以少頊,你也得小心使用。”


    梁少頊認真的點頭,如今這把劍收在鞘中,沉靜得如同安眠的靈器,此時並不用擔心他會閃現紅光煞氣。


    隻是璿璣卻不開心了,“公子你這樣說,我卻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本想將我的畢生所學交出個徒弟來,卻是徒弟不好征服,我的辮子也壞了。”說著氣唿唿的拿眼睛剜了梁少頊一眼。


    梁少頊無奈的攤手,“我沒東西可以賠給你。”


    玉衣公子男的的笑道:“也難為璿璣了,稍後隨我去書房,我給你一個好兵器。”


    璿璣鼓著嘴,“我不要,再好的兵器,也會被梁少頊的劍給削了。”


    玉衣公子被她逗樂了,“我給你的那把劍,也是吹毛短發削鐵如泥的寶劍,隻要你別拿去和梁少頊的纓絡劍對砍就行。”


    璿璣雙眸一亮,“真的?”見玉衣公子點頭,雀躍的就往書房跑去了。


    玉衣公子也轉身往山莊裏迴,其他人也都往山莊裏迴去,梁少頊也跟著往迴走,一邊走一邊聽到耳邊聒噪的聲音,這場比武看得很是精彩,眾人還在辯論不休。天色早已經暗下來,該是掌燈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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