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水?的想法是沒錯的,天帝一開始的打算就是要妖精們衝鋒陷陣,神仙們在旁邊擺擺樣子,最好是能漁翁得利,讓凡人們看看究竟是誰才是他們的救世主,水?從來不反對別人算計自己,畢竟自己也時常的去算計別人,但是她不能讓別人白白的算計自己,究竟是誰更勝一籌。


    天帝才不管到底是誰要執掌這個虛職,反正水?所領導的妖精不會與孔雀和解,出了事情也能直接往妖精身上一推,甩的一手好鍋。


    所以天界傳來消息的時候,水?也算是早就預料到了。


    阿燎自然是不明白水?的用意,可阿燎總覺得,自打梵穀出了事,自己姑母身上原本的精氣神仿佛再也找不迴來。阿燎有的時候想和自己姑母聊聊,可是又不知道要怎麽開口,畢竟現在的姑母,就連曾外祖母都敢忤逆。


    水?自然也不打算和阿燎說起這件事情,孔雀明王不會在這裏討到什麽好果子自然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阿燎的能力她心中清楚,隻要不與老孔雀王對壘,以迦樓羅王和伽梨公主的實力是打不過阿燎的。


    白日向來是礡淩山最為安靜的時刻,現在礡淩山的老弱婦孺都躲進了歸穀,隻有壯丁和貴族們還留在紅炎城,水?炸毀梵穀之前所居山洞的時候並未與任何人打過招唿,她隻是帶了身邊幾個侍女與阿燎一起,她催動法術,看著麵前山崩地裂,看著梵穀的山洞被埋在了無數碎石之中。


    她口中念念有詞,最終從右手中指緩緩化出一道紅煙,那煙塵飄飄浮浮滲入了碎石之中,碎石們被無形的力量重組,最終形成了一個大墳塚。


    “不留墓碑嗎?”阿燎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


    水?搖了搖頭說“等我死了,若是能留下屍身,到時候你打開梵穀的墳塚,把我放進去就行。”


    “姑母胡說八道些什麽?您死了,天地會有變數。”阿燎輕聲說“梵穀知道姑母想要與他同葬,必然也會欣慰。”


    “大概吧,”水?今日似乎沒有什麽哀傷神色,阿燎不知道水?究竟是痛的麻木了,還是在逐漸的恢複正常。


    “姑母若是累了,就和把總指揮的任務給我一樣,卸下你身上的擔子吧,我會好好保護您的。”


    水?伸出手本想攔住阿燎的肩膀,可是發現自己已經沒有辦法把阿燎攬在懷裏,阿燎的身高已經全然在她之上。故而無奈的拍了拍阿燎的後背說“姑母明白,這個世界上所有人的分工不同,從現在開始,姑母要去做更重要的事情了,阿燎你記得,孔雀的那位小王子和孔雀王,萬萬殺不得,一定要把他們引到不周山。”


    “嗯。”


    阿燎不問水?的目的是什麽,他隻是覺得但凡是水?要做的,就一定不是什麽壞事。


    “我猜不透姑母的心思,更急看不懂姑母身邊現在的人,可是我知道一點,現在的姑母,早已經不隻是礡淩山的火熳了。”阿燎沒來由的說“姑母,有一天你覺得忘憂坳住的沒意思了,攬月峰還是你的。”


    “我沒有巧取豪奪的習慣,攬月峰是你的,就永遠是你的。”水?輕輕一笑“沒錯就像是你說的,我已經不單單是礡淩山的火熳了,但是我永遠都是你的姑母。”水?側過身子看向了阿燎繼續說“關於我的傳言從來都沒有停過,可是我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阿燎你心中要有自己的判斷,就算是我自己說一千遍一萬遍自己是個好人,但是我究竟是不是一個好人呢?對於我的屬下與族人,我或許是個好人,但是對於孔雀一族而言,我應該就是魔鬼一樣的邪惡。所以,必要的時候……拋棄我吧阿燎。”


    “姑母!”阿燎十分詫異的看著水?,他曾經發過誓,無論發生了什麽,他都不會拋棄自己的姑母,姑母曾經說過,她就是阿燎與礡淩山的最後屏障,那麽阿燎和礡淩山也會做她最後的靠山!既然是一族之人,又怎麽能互相拋棄呢?


    “阿燎,這天上,終究是要有變數的,今日說給你聽隻是為了你有個心理準備。從今往後,你不是我的侄子,而是礡淩山的大君,我火熳,不過就是一個自大狂妄的家夥,是早已經被你逐出礡淩山的妖精。”


    “姑母您在說什麽……”阿燎實在是聽不懂水?的話,他忍不住拉住了水?的手,隻是水?手掌的冰冷讓他渾身上下如沐冰窖。


    “保全你自己和礡淩山,比做我的侄子重要。”水?看著阿燎的眼睛說的無比認真。她把自己的手從阿燎的手中抽走說“我走了,有事到忘憂坳找我,我在。”


    說完,她便轉身離去。


    阿燎傻愣愣的站在原處,看著水?的身影在他的視線中逐漸消失,他不知道自己姑母身上到底背負著一些什麽,或許那些東西姑母永遠也不會開口與他說,就像是姑母渡劫之後與他說的“按照你自己的心意活著,隻要平安喜樂,其他的有姑母。”


    可是現在,他的姑母似乎再也不願意幫他兜著那所謂的殘酷現實。他下意識的攤開自己的手掌,看著自己手掌上的掌紋。想起了姑母還住在礡淩山,梵穀還活著的時候。


    “我們少君的掌紋有些一言難盡。”梵穀抓著阿燎的手“命運雖然坎坷可是命硬,克父母……”


    “閉嘴,你個專搞封建迷信的傻木頭!”水?立馬抓住梵穀的衣領把他往後一拽“阿燎的掌紋不知道有多好!”


    “好在哪兒?”


    “這樣的掌紋,才能擁有我這樣的姑母一個!”


    阿燎的迴憶到此戛然而止。他知道自己的姑母絕對不是一個薄情的人,隻是這次姑母究竟在想寫什麽,她到底要做些什麽……這樣的事情無人知道……阿燎也曾費盡心機去探尋緋雲玄雲的身份,可是卻沒有蛛絲馬跡。這兩個妖精身上所散發的氣息與別的妖精截然不同,似乎要更加純粹久遠,比自家姑母還要久遠……


    “我隻是不想再失去任何一個親人呀……”


    迴到了忘憂坳,水?馬不停蹄的找來了玄雲和緋雲還有馬氏。


    馬氏和緋雲這幾日似乎很是和諧,水?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梵穀的關係,這忘憂坳中的神仙和妖精修士們和她說起話來比平日裏更加的畢恭畢敬,仿佛一個不小心水?就會大發雷霆痛下殺手。


    “我要你辦的事情怎麽樣了?”水?從來不在乎別人究竟是怎麽看她,既然想要把神族拖下水,自然就要快,要送到孔雀刀口上的神仙就要早早選定好。


    “天界公主就不錯。”緋雲忍不住插了句嘴繼續說“隻是聽了她的事情就覺得煩惱,不如為民除害。”


    “你殺了她最高興的一定是我表哥,我代替我表哥謝謝你。”水?白了一眼緋雲“荻舒公主是天帝天後心尖尖上的人物,殺了她,天帝就親自下來滅了孔雀,還有我們什麽事兒啊?”


    “蚩葳不錯!”緋雲敲了一下桌子“他對你那麽壞!”


    “可這次是他救了阿燎的命,我和他的恩怨就算是一筆勾銷了。”水?歎了一聲“再說孔雀打不過蚩葳,也就老孔雀能與之相較,我說你們兩個都是見過世麵的大妖精,說話做事能不能靠譜一點?這天上的神仙那麽多,作惡的隨便抓幾個應該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吧?”


    玄雲和緋雲互相對視了一眼聳聳肩,緋雲用可憐的眼神看著水?說“你以為大家都和你一樣是事故體質嗎?想遇到容易被捉住把柄的壞神仙可難了,並且聽說自從你抓住九玄上神把柄之後,那些壞神仙做事更加小心翼翼,不是那麽容易被發現的。”


    “玄雲……”水?調整了一下坐姿“給你一個為西荼山報仇的機會,要嗎?”


    玄雲愣了一下,他瞪大眼睛看著一臉認真的水?,動了動嘴。


    “究竟是誰害得你們貔貅你自己心知肚明,隻要說出他的名字,就算他不在這軍隊裏麵,我也有辦法把他弄下來,隻要不是主神和天帝,我就能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你……”


    “機會難得。”馬氏許久不說話,她聽了水?的話,忍不住開口“如果是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整死薑尚那個老匹夫,我自然當仁不讓。”


    緋雲做了一個嗤之以鼻的表情,好在這樣的表情沒有被馬玉看見,水?立馬在小案底下踹了一腳緋雲,緋雲吃痛知道水?是在警告自己,故而縮了縮脖子。


    “你們跟著我是因為對我祖先和老祖的效忠,我不能讓你們白白的為我出力,所以你說吧,你的仇人究竟是誰。”


    “茯苓真君!”


    水?在天上做少玟的時候,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而且這位隻是個真君,應該不是一個難對付的。


    可是區區一個真君,怎麽會有能力禍害整個貔貅族?


    水?立馬知道事情不會這麽簡單,然而對天上事情最了解的人,除了天帝那位想要殺死老子的兒子就不會有第二個人,看來水?還是要找個機會見見胥珂。


    水?看著玄雲說“你放心,這個名字我記住了,我一定會為你出氣!”


    第二日,水?便找來了胥珂,胥珂看著水?臉龐慘白,知道她還沒有從失去梵穀的陰影中走出來。那日他雖然沒有親臨現場,可是通過靈鏡把發生的事情看的一清二楚,那個時候他還擔心水?發瘋與孔雀同歸於盡而沒有辦法實現自己的計劃。


    今日看來雖然水?十分憔悴,可終究是沒有忘了大事,但是當“茯苓真君”四個字從水?嘴裏說出來的時候,胥珂也是一驚。


    並不是因為他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人的名字,而是這位真君實在是太普通了,普通到他根本沒有印象,從未聽過這個名字,以至於萬般無奈,直接把虞奕叫了過來。


    虞奕是個包打聽的性格,說出這個人之後虞奕不但沒有什麽詫異的表現,反而如獲大赦一般長長出了一口氣,謝天謝地,終於有人來問他關於這位真君的事情。


    水?和胥珂忍不住對視了一眼,卻看見虞奕神秘兮兮的湊了上來,絲毫不見外的那起小案上的茶壺就給自己連著倒了幾杯茶,咕嚕咕嚕豪飲了一番。


    水?心中詫異,好家夥,這個架勢看起來,這位“茯苓真君”還真是有來頭,有料可挖!便也興致勃勃的抓起了桌子上的瓜子嗑了起來。


    “這茯苓呢,人平時沒有絲毫的存在感,就是那種……明明與你十年同窗,可是畢業之後你就再也想不起來他是誰的那種!”虞奕說的津津有味“長相平庸,法術不高,武功一般,卻偏偏走了狗屎運,當上了真君!”


    “既然德不配位,又是怎麽當上真君的?”胥珂這個天界太子不好奇,水?這個下界妖精卻是很上心。


    “這位看官問得好呀!”虞奕用自己手中的折扇敲了一下桌子“正是我們天地顯靈!”


    這茯苓原本是迴春堂的修士,四千年前已經是百歲之齡,奈何自身條件不好天賦不高,無論怎麽用心修行長進都不大,可是此人持之以恆的精神難能可貴,自打六歲上山修行,百年如一日,從未有怠慢過功課的時候,就連自己母親病逝也隻是下山匆匆看了一眼便迴到山上繼續修行。那容貌留在青年的師父看眼自己徒兒外表越來越老年紀越來越大,為了讓他不被嘲笑,便求著隱居在芳菲島的自家師妹把這不中用的徒兒接了去,希望自己那最善調教的師妹能照顧一二。


    可是這世界就是這樣的不公平,有些人無論怎麽努力,天資不足就是成不了事,這位茯苓真君恰恰是其中翹楚。


    在芳菲島修煉了十年,修為不但沒有長進,反而更加退步,眾人不知道原因,最後隻得說這島上漂亮女子太多,茯苓分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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