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涼夜半,雲雪晴終於從葉淩煙的房中走出,心緒卻久久不能平靜,其實這一晚也沒聊什麽,她更沒能探聽得出葉淩煙到底是否有反叛之心,此時她唯一清楚的是,葉淩煙這個人,與她往日接觸和想象中的很不一樣。原來,大家看到的都隻是別人的表麵,要想走進一個人的內心,實在是太難了。


    匆匆迴房休息,因為次日還有一場天池、昆侖、少林、天山之間的曠世奇戰。


    第二日的戰鬥果然又激烈了許多,甚至她這排行在末的小師妹都不能忙裏偷閑,而是要隨時打退攻上山門的天山弟子。雖曾獨自下山,走到如今,她卻也很少和人動手,如今不得不真刀真槍的與人較量,果然覺得招式有些生疏。在陌言身邊並肩作戰,讓她心神定了下來,一抬頭,驀然望見遠處也已加入戰團的那個熟悉身影,離沐天。


    與他過招的是幾位白衣飄飄的昆侖道長,其中,也有柳寒夜。許是陸瀟青早已跟柳寒夜說清其中的原委,是以柳寒夜每每出招都頗為禮讓,並不如他平時手底那般狠絕,甚至連兩人拚盡全力對上的一掌也是相互試探功力罷了,切磋的成分更多些。


    不遠處,陸瀟青且戰且觀望,不時為柳寒夜擋掉背後攻上來的刀劍。


    那一刻,雲雪晴忽然覺得有些茫然,有些寂寥,他們每個人,彼此都是有些牽絆的,如章淵與林雅的兩情相悅,如阮羈涯與洛曉楓的歡喜冤家,如陸瀟青與柳寒夜的手足之情,甚至如尹情俠與葉淩煙亦敵亦友的相惜之意,隻有她雲雪晴,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唯獨等著那個遠在他鄉的人迴來,可他,卻不知何時才迴頭。


    不過是走了個神的功夫,場上戰局又起變化,天山派火雲護法金無邪、玄羽護法苗一刀、毒影護法阿瑪蘿已親自帶人攻上山來,甚至她與陌言守衛在山門處都不得不節節後退。遠處,柳寒夜棄了離沐天,飛身上前攔截,同時長劍直指金無邪,她聽說金無邪是直接害死昆侖派玄蒼掌門的真兇,是以柳寒夜一出招便是狠辣的殺手。


    身後,她看見陸瀟青跟著到了,兩人雙劍,共同接下三位護法的招式,另一方,尹情俠也仗劍趕來。金無邪招式以剛猛強勁為主,苗一刀則擅長遠程暗器,阿瑪蘿忽近忽遠,全身帶毒,更是讓人不得不拿出十二分小心。這三個人,都不是輕易近得了身的主,她有心上前相助,卻也不想給自己人添麻煩,隻好默默退在一旁,密切關注他們的動靜。


    三位護法聯手,所向披靡,不多時陸瀟青、柳寒夜、尹情俠三人便漸落下風。然而很快,她便看出端倪,那三位護法似乎也並非真如傳說中那般招式互補、心意相通,似乎每每阿瑪蘿想要上前協助金無邪,都被他已毫不留情的掌風擋了迴來,似乎他的世界裏隻有獨自作戰,不需要任何幫手。


    阿瑪蘿麵色微微變了變,忽然漾開如花般驚豔的笑容,朝著柳寒夜輕盈飄去,“喲,這位小道長倒是相貌不俗,打架多無聊,不如隨姐姐共賞風花雪月如何呀?”


    江湖傳聞阿瑪蘿的笑,沒有任何男子能夠抵擋,她此刻的笑容,正是這般,連雲雪晴這一女子都不由得駐足。


    當然,她為之駐足的並非阿瑪蘿魅惑的笑,而是就在那一刻,她竟然看到了柳寒夜放下手中的劍,定定地站著,任白色長衫的衣擺在風中飛舞,他傲立於刀劍紛飛中,微微一笑,“既然姑娘有此雅興……”


    莫不是真的中了邪?!雲雪晴驚異,然而就在她驚異的下一刻,她驀然看到阿瑪蘿的手輕輕一揚,一大片碧綠色的煙霧飛起,向著柳寒夜撲麵而來。江湖傳聞阿瑪蘿用毒之前必會微笑,笑容越美麗,毒便越強,如今看來傳聞果然不假。她嚇得險些叫出來,這一下柳寒夜說什麽也躲不開了,然而突然間,柳寒夜手中的劍光如一片幕天席地傾瀉而下的白,在自己與陸瀟青、尹情俠三人身前豎起一道屏障,竟將那碧綠色的毒粉盡數擋了迴去。距離既近,速度又快,眼看那些毒粉就要飛在阿瑪蘿自己身上,霎時變故又生,原本已飛在遠處的苗一刀不知用了什麽極快的身法,閃電般已至近前,將阿瑪蘿往旁邊一推,那毒粉盡數撲在他臉上。


    苗一刀七竅流血,鮮血如同肆虐的荼蘼,盛開在這少林寺外的山門石階上,他的身子猶自立著怔了一怔,才慢慢軟倒在地,喉嚨中咯咯幾聲輕響,說不出話來。


    阿瑪蘿驚呆了,一下子撲倒在地,卻茫然無措,顯然,她的毒,自己也並非都有解藥。慌亂中想要觸碰苗一刀的身子,卻被他揮了揮手擋開,費力半晌,才從喉嚨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早說過不叫你用毒,若是傷了自己……”


    僅僅這一句話,他便再沒了聲音,連那微抬的手也軟了下去,頭一歪,倒在阿瑪蘿懷裏沒了聲息。阿瑪蘿怔怔地坐著,沒有淚,沒有表情,像是耳邊的刀劍紛飛,一切都與她無關了一般。


    身旁,是繼續與金無邪過招的柳寒夜。陸瀟青暗暗搖了搖頭,方才阿瑪蘿那一招魅惑之術,連自己都險些把持不定,而柳寒夜卻將其視若白骨,反而誘敵深入。是不是一旦傷過了一次,就再也不會動心了?如今的柳寒夜,會的隻有狠辣冷冽的劍法,與清淡如風的笑,再沒有情,再沒有心。


    若是能夠無情,也未嚐不見得是一件好事,可這人生匆匆百年,誰又不想好好愛一場。


    雲雪晴凝望遠處,那一抹閃現在白衣飄飄的昆侖道長間的墨色身影,離沐天,三日期限已過,尹情俠催促的緊,她必須親自出馬了,人生苦短,來不及愛,來不及恨,就如同有什麽情愫讓他來不及在這短短三日拿到那女子身上的昭月珠。


    “小言,自己小心。”她低低吩咐了身邊的陌言一句,然後飛身而起,離開山門,掠入離沐天的戰圈。


    許是多多少少知道離沐天與她有些關係,見她來了,幾位原本與離沐天交手的昆侖弟子們盡數撤離,轉而去幫其他自己人,她手中劍光一揚,接過離沐天的招式。


    “師傅?”離沐天微一錯愕,手中焚陽遞出劍招的同時,像是有什麽不適,又像是有什麽心事,不由得微微皺眉。


    “小天,三日期限已過,今天黃昏之前,務必將昭月珠帶來。”雲雪晴手底不停,聲音不容置疑,她已經很久沒有像一個師傅般說過話了。


    “師傅,昨日她練功又出狀況,那昭月珠似乎有問題,要不就是與她本身真氣還不相融,貿然取走珠子,隻怕對她有危險。”離沐天手中焚陽輕輕劃下弧線,神劍本身帶有的靈力,讓他不敢再用上真力。


    雲雪晴心中一酸,到頭來,他還是很在意那個女子麽,為了雙劍與雙珠,這江湖上已有多少英雄豪傑死於非命,可他卻連讓那個女子哪怕受到一絲傷害都不忍,驀然間,她覺得,心一點一點地涼了。


    如今的她,隻有用師傅這一高高在上的身份來偽裝自己,偽裝自己的心酸與感情,“小天,這是上麵的命令,我也無法,我能做主的最多寬限到明日天亮,天明時分,若見不到真的昭月珠,我會親自來取。”


    言罷,她抽身掠走,她不想與他再戰了,她怕再多麵對他一刻,自己就會不爭氣地心酸難過,不論是作為師傅,還是作為與他曾經有情的女子,她覺得自己都做得那樣失敗。


    當然,離沐天沒有再追,隻是停下來,凝望手中的焚陽,驀然覺得心中一痛,像是有什麽重要的東西,離自己越來越遠了,遠到再也目不可及。遙想當年的自己,隻是一名小小劍仙,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凡人,他的眼中還沒有替天行道的大道理,他隻盼對他好過的人,都平安喜樂。


    天色將暮,這一戰,天山派吃了大虧,玄羽護法苗一刀的陣亡,不得不說相當於折了掌門風無痕的一隻羽翼,天山弟子早早地退下山去,甚至沒有人敢去抬苗一刀浸毒的屍體,隻有阿瑪蘿徒手將他抱起,一步步緩緩走下山門前的石階,雲雪晴驀然覺得,這苦命女子在夕陽下的背影,是那麽單薄無助。


    無助的,不隻有阿瑪蘿,就連雲雪晴自己也覺得很彷徨,那拇指般大小的一顆昭月珠,不僅僅是師門的安排、尹情俠的指令,還承載著她的一絲祈望,對他的祈望,離沐天,那個她朝思暮想等了兩年的男子,從她的弟子,到她的心上人,到如今,她覺得他終於羽翼豐滿,像是要飛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離沐天:別人家男主,都是玉樹臨風英姿煞爽英雄救美笑傲沙場,我呢?每章出來跑個龍套打個醬油,什麽背叛女主、移情女配、再跟男配打得不可開交,各種累活苦活危險任務都是我做,到頭來還費力不討好,求大大繼續雪藏我吧,不要讓我出場了!!!


    尹情俠:雲師妹,你要想八卦章師弟林師妹,以及阮師弟洛師妹這兩對就盡情的八卦去,提我跟姓葉的那小子幹什麽,我跟他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他是什麽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為兄我可是個堂堂正正的直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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