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


    藍采薇急忙撩開車輛。


    皺眉看向那匆匆離開的背影。


    “你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馬夫點點頭,認真說道:“大小姐,小人不可能看錯。”


    “不敢瞞您,小人的二舅姥爺的大侄子的三孫子的二姐夫就在鍾山縣做縣丞,小人因此跟那差役喝過酒,那人臉歪嘴斜,小人不可能認錯,而且小姐您看,那人身上穿的衣服,就是鍾山縣縣衙的差服啊!”


    藍采薇沉思,一雙好看的眉毛幾乎皺在一起。


    鍾山縣的差役怎麽會在南京城?


    而且是行色匆匆的模樣。


    難不成,鍾山縣有什麽大事發生?


    想到這,藍采薇的眉頭皺的更深,幾乎成了一個川字。


    方靜之那家夥可是在鍾山縣的藍家莊子,聽說搞出了不小的陣仗。


    就連自己的老爹如今都去了莊子上,聽說還是帶著神策衛的人馬去得。


    難不成父親又在鍾山縣惹禍了,縣衙不敢處理,這是派人來中書省告狀來了?


    “采薇姐,發生什麽事情了嘛,是不是藍叔又打人了啊!”


    李葵兒一聽說是鍾山縣的人,立馬就來了精神。


    藍叔就在鍾山縣啊,不是縣衙的人惹惱了藍叔,藍叔又打人了吧!


    打人什麽的,她最喜歡的了。


    藍采薇不做言語,但是精神也不由的緊張起來。


    李葵兒說的話,依著自己那個爹的性格,真的是不無可能。


    如今皇帝出遊在外,藍家最大的靠山太子爺也跟著去了。


    除卻一些大事會送奏折去鳳陽,剩下的大小事宜都是宰相胡惟庸做主。


    而自己那個好爹,似乎跟胡惟庸的關係並不好。


    而且前些日子,老爹竟然學會在朝堂彈劾人了。


    被彈劾的對象是胡惟庸的侄子胡相沿。


    為此皇帝重罰了胡惟庸,兩家也算是結了仇了。


    萬一是真的老爹惹了禍,被人告到胡惟庸那裏。


    那事情可就不好辦了。


    胡惟庸這個老銀幣,不可不防啊!


    “走,跟上去看看,這差役到底去哪!”藍采薇吩咐一聲。


    李葵兒一愣,問道:“不去莊子上了嘛!”


    藍采薇搖搖頭,本來就後悔說去莊子上,如今有了理由,更加不能去了。


    李葵兒看著閨蜜,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壞笑道道:“采薇姐姐不會是擔心這事情是方哥招惹出來的,想要去為方哥處理禍事吧!”


    這話就說的用心險惡啊!


    藍采薇癟癟嘴,誰在乎哪個混蛋,誰要為哪個混蛋處理禍事啊!


    依著哪個混蛋的性格,他惹禍倒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相對而言,似乎自己那個不靠譜的爹惹禍的概率更大一些。


    不搭理壞笑的李葵兒,藍采薇催促車夫道:“快一點,跟上那個差役。”


    馬夫答應一聲,狠狠的抽了一下馬鞭。


    馬匹吃痛,隨即開始疾馳。


    路邊行人見狀,紛紛躲開馬匹。


    一時間,整個街麵都變得熱鬧起來。


    一名身穿長衫的讀書人鄙夷的看著離去的馬車:“哼,藍家的人,就是這麽的……”


    自從招親以後,藍采薇在讀書人心裏女神的形象就崩塌了。


    女神就算是招親,都不給我們這些窮書生一點機會啊!


    髒話剛剛要出口,就被身旁一名混混一巴掌扇了迴去。


    讀書人生氣了,見是一名混混,頓時齜牙怒道:“你為何打我,可知我乃是高貴的讀書人。”


    混混絲毫不慫,伸手一把掐住讀書人的脖領子:“高貴個鳥,老子也是讀書人!”


    讀書人有點不高興了:“你,你無禮!”


    混混冷笑一聲,道:“我無禮,你罵我家大嫂,我打你有問題嗎,到底是誰無禮!”


    “你家大嫂!”讀書人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那是藍家的馬車,別以為我不知道,藍家大小姐何時成了你家大嫂了。”


    混混也不言語,嗬嗬冷笑兩聲,隨即從腰間取下一塊小牌牌,在讀書人的眼前晃了晃。


    讀書人頓時臉都綠了。


    洪興的人啊!


    你特麽是洪興的人你不早說。


    你早說那是你家大嫂,我還敢逼逼嘛!


    南京城街麵上,要說最近最大的新聞。


    就是秦淮河與夫子廟兩邊的混混狠狠打了一架。


    結果慘不忍睹。


    秦淮河混混訓練有素,配合默契,愣是給夫子廟那邊的混混團體打散了。


    如今的秦淮河混混們,手握秦淮河與夫子廟兩大最繁華的地盤。


    若是混做其他混混團體,那早就囂張的不行了。


    可這號稱洪興的混混團體竟然異常的低調。


    除了派遣混混在街麵巡邏,幫著官府維持治安,就是打掃衛生,收取各家的衛生費等等雜費。


    雖然收的也不少,但是比起以往其他混混的保護費,那可就要少的多了。


    而且因為治安變好,環境幹淨,遊人也變得更多,商鋪也能賺取更多的銅錢。


    可謂是各取所需。


    如今的各家商鋪主人,對這洪興的人喜歡的可是不得了。


    官府對此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


    畢竟人家口號都喊出來了。


    洪武朝大興。


    就這,你官府敢說啥。


    而且聽說,這洪興還跟太子有關係,那這就更不能管了。


    可要說這洪興好歸好,但是對讀書人可就不一定了。


    讀書人喜好什麽呀。


    讀,呸,喜歡酒會青樓啊!


    所以,讀書人經常時不時的就會喝多。


    喝多了就會吐。


    吐了就會被洪興的人找上門收衛生處罰費。


    不給就要挨揍。


    揍完還要送縣衙。


    不止一個讀書人因此被關過。


    為此,讀書人們沒少跟混混起衝突。


    也正因為如此,這洪興的底細,也被讀書人們調查了個清楚明白。


    洪興的老大叫李二狗,李二狗的老大叫藍勇。


    藍勇的大哥是一位姓方的少年郎,而且永昌侯親口說過,這姓方的少年就是自己看好的女婿。


    而太子,又是永昌侯的外甥。


    這一來二去,姓方的就是洪興的教父!


    太子與永昌侯就是姓方的後台。


    所以,讀書人慫了。


    “我,小生,小生錯了!”


    “以後嘴巴給我注意點。”混混冷笑一聲,一把推開讀書人。


    隨即從懷中掏出紅袖標戴上,眨眼間換了衣服笑臉。


    衝著擁擠的人群叫道:“各位各位,不要擁擠啊,帶孩子的看緊自己的孩子,錢多的看緊錢袋子,若有緊急情況,請聯係洪興紅袖標啊。”


    “還有注意衛生啊,隨地吐痰大小便,罰款五文咯!”


    ……


    藍采薇自然是不知道剛剛發生的一切。


    也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教父的女人。


    李葵兒讓藍采薇搞得也有些擔心了,道:“采薇,要不我迴家找找我爹吧,讓他打聽一下到底怎麽迴事。”


    “萬一是方哥或者藍叔惹了事,他也好去幫著斡旋一下。”


    藍采薇小臉繃的緊緊的,她可不能讓李葵兒看出端倪。


    好不容易找出個理由不去藍家莊子,若是露餡了,那可就真的太糟糕了。


    “不用,先跟上去,看看再說。”


    李葵兒哦了一聲,也就不說話了。


    畢竟給藍叔梳理善後事宜,閨蜜早已經習慣了。


    馬車跟著差役,一路溜達著來到了吉安候府。


    藍采薇滿目的不解之意。


    這鍾山縣的差役,來吉安侯的府邸做什麽。


    也沒聽說過吉安侯在鍾山縣有什麽封地啊!


    “葵兒,吉安候府在鍾山縣有產業嗎?”


    李葵兒想了一下,隨即搖搖頭說道:“不曾聽說過。”


    “那有沒有什麽法子探聽一下,這鍾山縣的差役來吉安候府所為何事啊!”


    李葵兒沉吟片刻,道:“吉安候的女兒陸雅文一直想要加入我們,但是我一直攔著沒讓,她的風評不太好。”


    “我差人讓她打聽一下,肯定是沒問題的。”


    藍采薇點點頭,示意就按李葵兒說的去辦。


    片刻的時間,就見吉安侯陸仲亨的大女兒陸雅文急匆匆的跑了出來,將倆人迎進了府裏。


    ……


    吉安候府明廳。


    陸仲亨眉頭緊皺,不判的摩挲著手裏的茶杯。


    李景隆這個紈絝為什麽會看上自己看好的那座宅子。


    而且不問緣由,就把鍾山縣的縣丞給打了。


    這顯然就是有目的性的去的呀。


    這就讓陸仲亨不得不思考了。


    對於他這種大人物來說,一言一行,那都是滿含深意。


    一座宅子而已,根本不值得李景隆這樣的紈絝小公爺出手。


    而他卻偏偏這樣做了。


    這說明什麽,說明背後有人指使啊!


    能指使的動李景隆這樣的一位小公爺。


    莫非,是李文忠?


    自己的罪過曹國公李文忠嘛?


    陸仲亨不由得沉思起來。


    自己剛剛從山東迴來,走的時候李景隆還請自己喝酒了。


    這家夥,也不像是個笑麵虎一樣的人啊!


    難道……


    陸仲亨忽然瞪大了雙眼,他也不由得讓自己這個大膽的想法嚇了一跳。


    自己為什麽從山東迴來。


    哪還不是因為老朱,是叫自己迴來挨訓斥的啊!


    可陛下剛剛迴了鳳陽沒幾個月,李景隆就來搶自己看好的宅子。


    這就不由得不讓人多想了。


    能指使得動李景隆的人,可不止李文忠一個啊!


    難不成是陛下知道了自己搶宅子的事情,所以讓李李景隆提前搶了,給自己提個醒嘛?


    若是如此,那這事情可就大了啊!


    做官做到了他這個位置,可是要處處小心。


    整不好那個地方做的不好被陛下發現了,那就是一頓大棒啊!


    陸仲亨撓了撓頭。


    有些事情,越想就越覺得可怕,也越想越想不明白。


    沉吟片刻,陸仲亨終於做出了決定。


    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想了,讓能想明白的人去幫自己想。


    自己不是剛認了個便宜大哥嘛,就去找好大哥胡惟庸幫著自己參謀參謀。


    ……


    後院。


    藍采薇終於是放了心。


    原來是李景隆搞得事情啊!


    這就好。


    隻要不是老爹還有姓方闖禍就好。


    奇怪,自己怎麽會想到姓方的混蛋啊!


    被吉安候揍死他才好呢!


    嗯!


    也別真的揍死。


    打一頓就好了。


    放心了的藍采薇拍拍自己的小胸脯,道:“葵兒,走吧,迴家!”


    李葵兒跟著點頭,道:“哦,不去莊子上嘛。”


    藍采薇一笑,如花一般的笑顏展開:“去什麽莊子上啊,不是說了嗎,夫子廟那邊的新店開業,聽說信國公的大夫人今天要過去呢,我不在怎麽能行!”


    李葵兒嗬嗬一笑,剛剛在馬車上說起方哥,你臉都紅了,如今卻不去莊子了。


    虛偽的女人。


    陸雅文一路將二人送到門口。


    眼看著二人就要登上馬車了,終於忍不住開口。


    “兩位姐姐,你們看妹妹加入大小姐駕到的事情……”


    依托著化妝品鋪子與書鋪,藍采薇的閨蜜團已經成立了自己的小組織。


    勳貴各家的女眷們,無一不以加入其中為豪。


    如今,藍采薇又在夫子廟成立了白馬會所。


    雖然不知道這白馬會所到底是個什麽玩意。


    但是隻有藍采薇的小組織,與獲得高級會員卡的各家女眷才能進入。


    女眷能進入白馬會所,如今已經成了各家女眷能拿出來攀比的東西。


    而她陸雅文,就是屬於入不得其間的那種。


    藍采薇腳步一頓,隨即又蹬上了馬車。


    李葵兒笑著迴道:“哦,這事啊,你先送份材料到會裏再說吧,我跟姐妹們商量一下。”


    陸雅文聞言一喜,隨後使了個禮,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煩兩位姐姐了,葵兒姐姐,小妹扶你。”


    李葵兒豪爽的一擺手,隨即一個大跳上了馬車。


    “妹妹啊,我們就先走了啊!”


    “姐姐慢走!”


    馬車剛剛離開不久。


    車廂內,李葵兒就忙不迭的問道:“采薇,咱們真的要接納她啊?”


    藍采薇冷笑一聲,道:“接納什麽,私生活不檢點,跟幾位勳貴家的公子哥不清不楚的,要她幹嘛,帶壞咱們的風氣嘛!”


    陸雅文雖然對此事藏得比較嚴實,但是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


    一名勳貴二代在一次醉酒以後,曾經說過他與陸雅文不得不說的事情。


    恰好當時,藍斌這個家夥就在現場。


    然後,藍斌又迴家告訴了自己的妹子。


    “可是,你在吉安候的時候,不是跟她說……”李葵兒繼續問道。


    藍采薇聳聳肩,道:“我說什麽了,我說的是會慎重考慮。”


    “隻是考慮而已,又沒說一定會讓她加入。”


    “就她這樣的,也配和我們玩!”


    “未來誰若是娶了這女子,那也倒了八輩子血黴。”


    李葵兒:“……”


    “采薇,那我們就真的不通知李景隆一下嗎!”


    “我聽說,他跟方哥可是好兄弟呢,萬一這事……”


    正一臉輕鬆的藍采薇就是一頓,隨即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淡淡說道:“讓我二哥去莊子一趟吧,反正他閑著在家也沒事,就讓他去一趟吧,這家夥最近總是說起姓方的混蛋,氣死人了……”


    我的姐姐哎,你那是氣死人的表情嘛!


    李葵兒臉上的鄙夷之色更重了。


    口口聲聲說著方哥小混蛋,但是一聽到李景隆跟方哥關係甚密,就直接把藍二哥都派出去了。


    嗬嗬!


    女人啊!


    總是這麽的虛偽,口不由心。


    注意到了李葵兒的異樣,藍采薇頓時就不高興了。


    “葵兒,你這個表情是幾個意思!”


    “沒幾個意思!”


    “沒幾個意思是幾個意思!”


    “就是想方哥了,想的心癢癢!”


    “呸,惡心!”


    “對對對,想方哥想的惡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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