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英本來見祁小過使得是劍,又對祁小過使得這名喚作“破陣子”的劍法了如指掌,是故一開始並未過多留意祁小過的一些舉措。


    可是當祁小過從他側身收劍而過,一隻手出現在自己的肩頭不遠的地方之時,徐英才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那美芹先生的確會使得劍法,可是他能名震天下,卻也不單單憑借著一手名喚作“破陣子”的劍法呀!他在這劍法之外,還另有一門絕學。


    ——一套名喚作“永遇樂”的掌法。


    徐英一下就慌了神了,他單是對“破陣子”有些了解罷了,這套名喚作“永遇樂”的掌法他可是一點也不清楚的呀。


    要知道這套名喚作“永遇樂”的掌法,不單單是徐英不怎麽了解,整個天下,對這套掌法都所知甚少,隻知道這是美芹先生白無覓在踏入了璿璣境之後,讀前朝稼軒先生的《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而新創的一門絕學。當時他已經把自己前半生名揚天下的佩劍“傷心月”交給了自己的兒子白羽默了。


    他在當時已經在天下少有敵手,很多時候,對方一聽聞他的威名,就已經逃去,絲毫不給他出手的機會。是故他這套掌法“永遇樂”,江湖上一直都是有所聽聞,但是始終未曾有人有機會窺得全貌。


    他也沒有傳給任何人,就算是他當時已經鼎鼎大名的兒子白羽默也沒有得到自己父親傳授,江湖上有這樣的傳聞,說是白無覓覺得這套掌法過於大氣,要求內心如無暇白玉,方可駕馭,而自己這個兒子看似正氣凜然,但是內心卻暗有圖謀,駕馭不了這套掌法,所以才不傳他。


    他們這般說法,大抵是從江湖瞧不上“忠敏劍”白羽默的一些人口中流傳出來的,真實性不可考,而且暗有自己的私活,不能當真。可是一方麵這“永遇樂”的確是未曾傳授給他人過,也是事實,也無怪江湖上會出現這般的說法。


    徐英一開始也的確是以為祁小過未從白無覓手中習得這套掌法的……畢竟那白無覓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未曾傳授,眼前這個乳臭未幹的小毛孩子又憑什麽可以學來這套掌法?


    就憑眼前的這個孩子是那什麽皇五子在江湖中的遺子?且不說這種說法就滿滿教人不敢相信——當年項羽還要到鄉下尋得一個孩子去當楚王,自己再想辦法三辭三就呢,這可倒好,直接把自己的兒子推上了皇帝的寶座,連禪讓的過程也免了——再論那白無覓這些年來雲遊四海,一副出世的模樣,他尤豈會因為這個原因,就把自己連兒子都不傳的獨門絕技傳給他來?


    可是當祁小過左手坐掌狀,要往自己的肩頭擦來的時候,他卻莫名地感覺的有些害怕,隻怕祁小過當真使得那“永遇樂”出來。當下已經躲閃不及了,隻得尋求防禦,自剛剛起,第一次運轉起氣息來。


    隻見得祁小過的左手實打實地擊在了徐英的肩頭,透過肌膚,與徐英身體中的澎湃內力直接撞在了一起……可是結果卻是令徐英沒有預料到的——祁小過這一掌拍來,反倒被自己體內的內力彈飛了兩丈有餘,直接摔在了周海身邊的位置上。


    周海也是大駭,忙去扶起祁小過:“少莊主,你沒事吧?”


    當時簷間鐵已經脫手而出,祁小過強忍著背後被撞擊的痛感,搭著周海的手,緩緩站了起來:“不,我沒事。”


    隻聽得徐英見祁小過的模樣,突然大笑道:“我還以為你會使得什麽厲害的武藝呢?原來就是這麽一掌?看來那白無覓還真沒教會你什麽東西。”


    祁小過沒去大理徐英言語中的嘲諷,對於他來說,趁著當下對方說話的機會,大口唿吸恢複體力,才是最為要緊之事。


    是的,祁小過並沒有使得烏鷺太陰掌力,他剛剛在最後的關頭,突然收了章來,使出的隻是夾帶著爛柯二十三式的普通一掌罷了,如此一擊,又怎能對付得了已經是瓔珞境的徐英?


    祁小過在要使出烏鷺太陰掌力的那一瞬,突然想清楚了一件事情來了,也正是因此,這才叫他突然改變了主意。


    按照祁小過本來的思路,便是自己這一招烏鷺太陰掌力,讓徐英當即命喪於此,然後再命人把他的屍骨就地掩埋了,這樣,就不會同上次那摸金校尉一般,被他人察覺到祁小過會使得烏鷺太陰掌力這件事,也就不會同上次那摸金校尉一般,被他人察覺到自己與老師的關係。


    可是就當祁小過要使出這一掌的時候,祁小過卻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嚴重到足以推到他本來已經打算好了的想法——自己使得這烏鷺太陰掌力,未必能殺得了對方……甚至以祁小過估摸的天劫未過與瓔珞境之間的實力差距,要讓徐英同曾經的那摸金校尉一般,失去戰鬥力,任自己宰割都極難做到,最有可能的,也單是把對方打傷罷了。


    可若是隻能把徐英給打傷了,那自己使得這烏鷺太陰掌力,又有多少意義呢?打傷之後自己又有幾成把握,能把徐英留在這兒,而不讓他逃走呢?他若是逃走了,又有多少可能,會認出自己打在他肩上的烏鷺太陰掌力呢?


    不久前的事情曆曆在目,實在是教祁小過不敢大意,上一次老師的事情被奚明玉知道了,奚明玉向他保證,說除了當時在場之人,絕不會有其他人知道此事,他也信過了奚明玉,可是這一次,他還會有上次那般的好運嗎?


    祁小過不想賭,也不敢去賭,他是不會把老師的性命放在賭桌上的。


    祁小過看著徐英,道:“是我自己學藝不精,與美芹先生無關。”


    徐英輕蔑地看了看祁小過:“事到臨頭,究竟是如何,已經沒有關係了,我現在已經玩夠了,當下可要同你,動起真格的了。”


    祁小過凜然,當下的目光,正是往剛剛自己被脫手而出的簷間鐵上瞧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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