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小過伸手擦著自己的臉頰，隻覺得上麵有腥紅色的液體在流淌，偶爾有風從自己的臉頰掠過，祁小過還能感受到那紅色的液體上殘存的溫度、
祁小過也不知道自己臉頰上的，是自己的血還是別人的血，他甚至已經忘記自己有沒有受過傷了，也忘記自己是否感受過痛覺。
刀劍的痛感其實隻存在於那一霎那的瞬間中而已，對比於受傷之後長久的時光，無異於微不足道，一個人若非能親眼看到自己的傷口，又或者對那段受傷的那段記憶印象深刻，你又怎麽知道自己臉上的是自己的血還是別人的血呢？
這是祁小過第一次走上戰場，雖說已經不是他第一次殺人了，但是給他的震撼卻依舊非同一般，讓他隻覺得自己昨夜所經曆的，仿若夢境。
在未上戰場之前，祁小過其實一直有些不懂，為什麽那些走上戰場之人不會感到害怕。他們可不是類如祁小過這般習過武、殺過人的江湖人士，他們中有許多是因為旱澇兵役而流離失所的災民，為了能吃上一口飯，不至於成為餓殍，才參軍走上戰場的。他們之前都是些農民屠夫之流的人物，沒有拿過用來殺人的刀劍、也沒有把自己的命提在腰間過，祁小過不懂為什麽一上了戰場，他們就變得那麽勇敢了。
就連祁小過這般，在共月莊中接觸江湖人士，在他們的耳熏目染中長大的孩子，在殺了第一個人之後，還隻犯惡心，過了許久許久還緩過勁來。
可是上了戰場之後，祁小過才明白真實的戰場是一個什麽樣的東西。
就像是空氣中彌漫著毒藥一般，所有人都在一次一次的唿吸之間攝入這種毒藥，從而陷入一種莫名的亢奮。每一個衝鋒陷陣的人都失去了冷靜，別人衝鋒他們也跟著衝鋒，別人揮砍他們也跟著揮砍，腦海間除了揮砍刀劍，在一刀一刀之中掠奪別人的生命之外，就什麽也沒有了。
甚至當時祁小過也陷入了那樣的狀態，他也是在那種情況中才忘記了痛覺，不能確信自己究竟受沒受傷……他昨夜再與玄真上人、霍家兄弟短暫的交手之後，就指揮士兵邊戰邊退了，他在撤退的途中也殺了三四個人，可是卻再沒有上次第一次殺人時的那種不適的感覺了。
祁小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習慣了，還是因為自己身處戰場那樣的環境中才至如此。
想到此處，祁小過不由地歎了口氣。
“少莊主，拿熱毛巾洗洗臉吧。”周海從軍帳之外端來了一桶熱水，“再把身上的盔甲卸了，好生休息一會吧。”
祁小過卻與周海道：“昨夜與我一同的士兵們，他們怎麽樣了，安頓好他們沒有？”
周海對著祁小過點了點頭，“都安頓好了，少莊主你就放心了，我自有分寸，老爺也是知道這一點，才讓我來陪著你，幫你處理你照料不到的事情的。”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祁小過聞罷，不由地歎了口氣。
周海昨夜在把部隊簡單安頓好，令人在沿途設下埋伏之後，便匆忙帶人迴身接應祁小過，昨夜韓平命人撤退的原因之一，便是看到了領兵而來的周海。
“少莊主，”周海與祁小過認真道，“我知道你當下已經是天劫未過，又有名師指導，真動起手來我也不是你的對手，隻是你下次可別這般了，什麽粗活累活，皆交給我去做就是了，昨夜可實在是太危險了，你若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要我如何向老爺交代呀。”
祁小過卻笑笑：“沒事的沒事的，是我自己執意要這般，與你有什麽幹係？你大可把心放在肚子裏。”
隻聽得周海一聲歎，小聲地自顧自道：“少爺當下果然同老爺說的一般呀。”
可是這句話還是被祁小過給聽見的：“我父親對你說我什麽了？”
周海一愣，道：“不，老爺沒與我說些什麽。”
“我可不信，我父親肯定與你講過一些什麽，”祁小過怎麽會信他的這番話，“你就說來與我聽聽吧，我是真的好奇我父親到底與你講了什麽關於我的事情。”
祁小過都這麽說了，周海也隻好歎了一口氣，與祁小過坦言道：“老師說少爺你現在不似從前了，變得叛逆了許多，許多東西已經不聽老爺的話了，總是會生出一些不同的想法。他讓我多看看你，許多東西多和你說一說，他知道有些東西少莊主你想做，我是攔不住你的，所以也隻能多和你說一說了，對你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了。”
祁小過一愣，這樣的答案是令他有些始料未及的，他從未想到自己在父親的眼裏居然已經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了。
是呀。祁小過努力迴想了一番，這一年多來，自自己重新迴家之後，自己的確變了許多，的確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孩子了。細細算來，從那時起，自己已經忤逆過父親好多次了，而這放在以前，是絕對不敢想象的事。
從前的祁小過……可是一個被人所譏諷，在父親的嗬護下顯得有些羸弱的孩子，可不是現在的這個模樣。
原來父親是這麽看自己的嗎？祁小過聞罷，不覺黯然神傷。
“但是吧，老爺還說了幾句話來。”周海好像是瞧出了祁小過眼中的一絲不對勁的地方，連忙補充道，“他說呀，少莊主雖然現在變的有些不聽話了，但是也比以前聰明了許多，而且心地也如以前一般好，所做的一些事情，都不是什麽惡事，也都是經過自己的深思熟慮，隻是年紀不夠，人生的曆練不多，缺乏一些經驗而已。”
祁小過兩眼突然放了光：“父親他真的是這麽說的嗎？”
“當真是這麽說的。”周海點了點頭，“少莊主畢竟是長大了，老爺也知道不可把少莊主當作從前的孩子一般看待了，知子莫若父，老爺對少莊主的評價，有正有負，也算得上是中肯了。”
祁小過當下早已把剛剛父親覺得自己有些叛逆的言論放在了腦後了，他當下滿心想的是父親誇自己“比以前聰明了許多，而且心地也如以前一般好”這般的話來：“父親他……當真是這麽說我的？”
祁小過也不知道自己臉頰上的，是自己的血還是別人的血，他甚至已經忘記自己有沒有受過傷了，也忘記自己是否感受過痛覺。
刀劍的痛感其實隻存在於那一霎那的瞬間中而已，對比於受傷之後長久的時光，無異於微不足道，一個人若非能親眼看到自己的傷口，又或者對那段受傷的那段記憶印象深刻，你又怎麽知道自己臉上的是自己的血還是別人的血呢？
這是祁小過第一次走上戰場，雖說已經不是他第一次殺人了，但是給他的震撼卻依舊非同一般，讓他隻覺得自己昨夜所經曆的，仿若夢境。
在未上戰場之前，祁小過其實一直有些不懂，為什麽那些走上戰場之人不會感到害怕。他們可不是類如祁小過這般習過武、殺過人的江湖人士，他們中有許多是因為旱澇兵役而流離失所的災民，為了能吃上一口飯，不至於成為餓殍，才參軍走上戰場的。他們之前都是些農民屠夫之流的人物，沒有拿過用來殺人的刀劍、也沒有把自己的命提在腰間過，祁小過不懂為什麽一上了戰場，他們就變得那麽勇敢了。
就連祁小過這般，在共月莊中接觸江湖人士，在他們的耳熏目染中長大的孩子，在殺了第一個人之後，還隻犯惡心，過了許久許久還緩過勁來。
可是上了戰場之後，祁小過才明白真實的戰場是一個什麽樣的東西。
就像是空氣中彌漫著毒藥一般，所有人都在一次一次的唿吸之間攝入這種毒藥，從而陷入一種莫名的亢奮。每一個衝鋒陷陣的人都失去了冷靜，別人衝鋒他們也跟著衝鋒，別人揮砍他們也跟著揮砍，腦海間除了揮砍刀劍，在一刀一刀之中掠奪別人的生命之外，就什麽也沒有了。
甚至當時祁小過也陷入了那樣的狀態，他也是在那種情況中才忘記了痛覺，不能確信自己究竟受沒受傷……他昨夜再與玄真上人、霍家兄弟短暫的交手之後，就指揮士兵邊戰邊退了，他在撤退的途中也殺了三四個人，可是卻再沒有上次第一次殺人時的那種不適的感覺了。
祁小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習慣了，還是因為自己身處戰場那樣的環境中才至如此。
想到此處，祁小過不由地歎了口氣。
“少莊主，拿熱毛巾洗洗臉吧。”周海從軍帳之外端來了一桶熱水，“再把身上的盔甲卸了，好生休息一會吧。”
祁小過卻與周海道：“昨夜與我一同的士兵們，他們怎麽樣了，安頓好他們沒有？”
周海對著祁小過點了點頭，“都安頓好了，少莊主你就放心了，我自有分寸，老爺也是知道這一點，才讓我來陪著你，幫你處理你照料不到的事情的。”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祁小過聞罷，不由地歎了口氣。
周海昨夜在把部隊簡單安頓好，令人在沿途設下埋伏之後，便匆忙帶人迴身接應祁小過，昨夜韓平命人撤退的原因之一，便是看到了領兵而來的周海。
“少莊主，”周海與祁小過認真道，“我知道你當下已經是天劫未過，又有名師指導，真動起手來我也不是你的對手，隻是你下次可別這般了，什麽粗活累活，皆交給我去做就是了，昨夜可實在是太危險了，你若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要我如何向老爺交代呀。”
祁小過卻笑笑：“沒事的沒事的，是我自己執意要這般，與你有什麽幹係？你大可把心放在肚子裏。”
隻聽得周海一聲歎，小聲地自顧自道：“少爺當下果然同老爺說的一般呀。”
可是這句話還是被祁小過給聽見的：“我父親對你說我什麽了？”
周海一愣，道：“不，老爺沒與我說些什麽。”
“我可不信，我父親肯定與你講過一些什麽，”祁小過怎麽會信他的這番話，“你就說來與我聽聽吧，我是真的好奇我父親到底與你講了什麽關於我的事情。”
祁小過都這麽說了，周海也隻好歎了一口氣，與祁小過坦言道：“老師說少爺你現在不似從前了，變得叛逆了許多，許多東西已經不聽老爺的話了，總是會生出一些不同的想法。他讓我多看看你，許多東西多和你說一說，他知道有些東西少莊主你想做，我是攔不住你的，所以也隻能多和你說一說了，對你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了。”
祁小過一愣，這樣的答案是令他有些始料未及的，他從未想到自己在父親的眼裏居然已經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了。
是呀。祁小過努力迴想了一番，這一年多來，自自己重新迴家之後，自己的確變了許多，的確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孩子了。細細算來，從那時起，自己已經忤逆過父親好多次了，而這放在以前，是絕對不敢想象的事。
從前的祁小過……可是一個被人所譏諷，在父親的嗬護下顯得有些羸弱的孩子，可不是現在的這個模樣。
原來父親是這麽看自己的嗎？祁小過聞罷，不覺黯然神傷。
“但是吧，老爺還說了幾句話來。”周海好像是瞧出了祁小過眼中的一絲不對勁的地方，連忙補充道，“他說呀，少莊主雖然現在變的有些不聽話了，但是也比以前聰明了許多，而且心地也如以前一般好，所做的一些事情，都不是什麽惡事，也都是經過自己的深思熟慮，隻是年紀不夠，人生的曆練不多，缺乏一些經驗而已。”
祁小過兩眼突然放了光：“父親他真的是這麽說的嗎？”
“當真是這麽說的。”周海點了點頭，“少莊主畢竟是長大了，老爺也知道不可把少莊主當作從前的孩子一般看待了，知子莫若父，老爺對少莊主的評價，有正有負，也算得上是中肯了。”
祁小過當下早已把剛剛父親覺得自己有些叛逆的言論放在了腦後了，他當下滿心想的是父親誇自己“比以前聰明了許多，而且心地也如以前一般好”這般的話來：“父親他……當真是這麽說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