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祁小過迴去之後,自然是受得了祁連的一頓責備,祁小過雖然覺得自己當時所做的並沒有錯,但是他知道父親是怎麽也不會認同自己這番說法的,與其多費口舌,那倒不如就這樣吧。


    祁小過想得透徹:反正父親也是擔心自己的安慰,才至於如此的。而自己當下什麽事也沒有,整個人完好無損地迴來了,對於父親來說,就是天大的幸事,既然如此,父親還能怎麽樣?也就這樣說自己幾句罷了,自己別和他強嘴,這件事也就這麽過去了。


    不過祁小過想的還是太過理想了,祁連為了給祁小過一個教訓,讓他以後再不敢亂跑,最終還是把禁足在房間裏麵,大門從外麵反鎖,隻餘上一扇窗戶,日常的飯食全從這個窗戶裏麵遞進來。


    雖然對於現在的祁小過來說,越窗而出是何等容易的一件事情,甚至隻要祁小過想,他一掌之威,就可以把從外麵反鎖著的大門直接給打開了。


    可是祁小過卻是一點想出去的想法都沒有,他知道,當下隻有等著父親消氣了之後,主動把自己給放出來這一條路可選,當下若是耐不住,自己偷偷跑出去,若是給父親知道了,隻怕會被關的更久。


    反正他就算出了屋子去,又能到哪裏去呢?還不如一個人在房間裏下棋,老師給他的那本稼軒先生的棋譜,他有許多地看得不是很透徹,同樣的局麵,稼軒先生的棋譜與老師所教的往往有所不同,各有各的奧妙在裏麵。


    稼軒先生的棋譜雖然初看之下與老師教自己的棋路相似,但那也是對比與旁人的棋路罷了,祁小過當下對著棋盤細細琢磨,才覺得這稼軒先生的棋譜別有一番滋味。


    隻不過祁小過還需要點時間,才能把這其中滋味給吃透,當下祁小過被禁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對祁小過還算是一件好事,至少祁小過可以不用再擔心林雲君或者是白純束過來打擾自己了。


    暫時先這樣吧。祁小過想。


    祁小過終究還是沒有把自己再一次遇見奚明玉的事情告訴給父親,他甚至連自己妹妹都沒有告訴,他在迴來的路上趁著周海不注意,小聲提醒白純束與林雲君,讓她們不要把遇見奚明玉這件事情告與別人聽,包括奚明玉與自己說的那些事情——其中最重要的是老師的身份一事。祁小過相信林雲君自然是明白這件事的重要性的,對她還是很放心的,而至於白純束的話……他雖然一直在點頭,但是祁小過對於她的信心,總不是那麽的足。


    不過想來這次讓她隨自己和林雲君出門,她也一直很乖,沒有惹出什麽亂子,祁小過就權當她長大了一歲,也懂事了許多,不是從前的那個白純束了。


    就這般的,祁小過在房間裏麵一直被禁足了半個月,這半個月裏的飯食都是祁靜來送的。祁靜最開始來的幾次,都會同祁小過道歉,說全是自己不小心說漏嘴了,才會教父親知道那個“林雲生”就是祁小過的。而祁小過則是笑笑,讓自己妹妹不要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祁小過往往也在這個時候,會問問自己妹妹今日裏來可發生了什麽事情,祁靜也都是如實相告——祁小過確實對奚明玉對自己說的,曾經的“俊鷹”、現在的博陸侯要領兵來除叛一事,頗有些在意,但是他又不能把自己遇見了奚明玉的事情說出來,所以也隻能用這種辦法了解情況了。


    祁小過其實想去見識見識博陸侯……正如奚明玉所說的,他與自己的淵源可不少,他是祁小過親生父親曾經的屬下,是彭老與美芹先生曾經的朋友,也算是祁小過的殺父仇人了。


    雖說祁小過在內心深處其實對自己的這個親生父親隻有敬仰之情,而沒有一個孩子對父親的愛,他也已經原諒了自己的老師曾經做的事情……


    但是那也僅限於自己的老師而已,那博陸侯本來就是江湖上所議論的朝廷三佞之一,祁小過對他印象本來就不好,當下又知道了他曾經因為功名利祿背叛了自己曾經的上級與朋友,這更教祁小過鄙夷得緊。


    那博陸侯在西北擁兵自重,按理說他應當坐山觀虎鬥,看自己家與朝廷鷸蚌相爭才對,也不知道奚明玉的父親與他說了什麽,教他願意來摻這趟混水。祁小過想到此處,不由歎了口氣。


    那日,祁小過又同祁靜問起這件事情來的時候,祁靜則與祁小過道:“我聽說,朝廷來除叛的軍隊,已經到了豫州來了,父親連忙調兵往豫州與揚州的邊界上而去,我聽說對方的人數還不少,恐怕有得是一場惡戰。”


    祁小過聽罷愣了愣,心道這個時候終於來了,那豫州與揚州的交接之地,祁小過是去過的,他不久前才剛剛從那裏迴到家中,一聽祁靜說起這個地方,其間的地勢一下子就在祁小過的腦海中浮現了出來。


    祁小過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被自己忘記了許久的東西一般,突然腦海中靈光閃現,奔迴自己剛剛下棋的棋盤上,用衣袖用力往棋盤上揮過,祁小過擺弄了好久的定勢頓時變得雜亂無章了起來,可是祁小過卻是一點也不心疼,他像是當下有更要緊的東西要在棋盤上擺去一般。


    祁靜是來給祁小過送飯的,她一直站在祁小過的窗口,等著自己哥哥吃完,她好收拾碗筷,可是自己哥哥當下這突然的舉動,隻教她有些莫名其妙。


    “哥哥……你這是怎麽了?”祁靜遙遙地問著祁小過。


    祁小過低頭看著棋盤看了許久,突然迴過頭來,與祁靜急道:“快帶我去見父親,絕不能與朝廷的人在豫州與揚州的交界處交戰,不然隻怕會吃的一場大敗。”


    祁靜愣了愣,要知道,他們父親可是從來不讓他們倆查收這種事情,她也不過是道聽途說罷了,她可不知道哥哥怎麽突然說起這種話。


    “快帶我去見父親。”祁小過直接從窗口翻身跳了出來。


    祁小過他剛剛想起的不是別的東西,正是曾經在揚州的時候,彭老教給自己的由棋道入兵道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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