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淅瀝著小雨,李歡的營帳在高處,那裏有一座破亭子,坐在亭子下麵,可以觀看兩軍對壘。


    張元化用兵頗有法度,步卒坐鎮中間,前鋒是兩隊騎兵,呈箭頭狀散開,兩翼是弓箭手。


    反觀涼州牧守的軍陣,步卒裏混雜著騎兵,弓箭手的陣型鬆鬆垮垮。


    這兩日,張元化的大軍,一直在壓著涼州牧守打,張豪駢衝殺上癮,興奮的說道:“父親,兒再殺他一陣。”


    張元化點點頭道:“你帶前鋒營衝鋒,衝破敵陣之後,莫要戀戰。”


    “師兄,你覺得涼州牧守,有沒有取勝的可能?”


    李歡搖搖頭道:“除非天降霹靂,把張元化劈死。”


    劉瀅柳眉一彎:“那張元化作惡多端,說不定真有霹靂落下。勝負也就在今日,賈佑才倒是聽話,師兄不讓他出手,他還真就兩不相幫。”


    “什麽事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好處,他當然聽話。


    不過,賈佑才最愛耍小聰明,不會全然聽我的話。


    你等著看吧,他快該來了。”


    咚!鼓聲響起,兩軍交戰,張豪駢領軍衝鋒。


    雙方的實力,不在同一等級,所以張豪駢,這種從沒上過戰場的家夥,居然也能衝出一往無前的氣勢。


    “牧守大人,我們後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整備兵馬,招募良將,未嚐不能戰勝張元化。”


    涼州牧守陰沉著臉道:“大將軍那裏,有什麽消息?”


    “我的牧守大人呀,到這個時候,你還指望賈佑才?


    他正摟著張元化的老婆,尋歡作樂呢。


    賈佑才首尾兩端,根本就沒有打算幫你。”


    涼州牧守仰天長歎道:“我不是敗給張元化,而是敗給一婦人。


    三軍將士聽令,隨我衝殺!”


    除卻涼州牧守的親兵,其餘的兵士,隻有極少數衝了上去,剩餘的士兵,已經做好投降的準備。


    “師兄,給你一支騎兵,你能否助涼州牧守取勝?”


    李歡負手而立:“在張元化看來,這場戰鬥,他已取勝。所以他才敢把中軍,完全暴露出來。


    此時涼州牧守,可派一員驍將,直搗張元化中軍。


    雖不能大獲全勝,卻可贏得喘息之機。”


    “隻可惜涼州牧守麾下,沒有像師兄這樣的文武全才。


    張元化占據武威,對東華有好處吧。”


    李歡搖搖頭道:“恰恰相反,張元化容不下東華,而東華也不會放過張元化。”


    “何必呢,兩人還是親戚。”


    “親戚之間結仇,比跟陌生人結仇,要嚴重的多,那才是不死不休。”


    “那你準備怎麽幫東華?她接下來,勢必要奪取涼州。任由張元化打敗涼州牧守,這對東華不利。”


    “這個時候,該草包將軍登場,涼州牧守會有活路,張元化和涼州牧守,互相牽製,是我最想看到的局麵。”


    劉瀅站起來,兩隻手合在一起,構成三角狀。


    “師兄,你所料不錯,賈佑才領著人馬,在幫涼州牧守,朝著張元化殺了過去。”


    涼州牧守已抱必死之心,準備橫劍自刎。


    “牧守大人,賈佑...征西大將軍,前來相助!”


    涼州牧守定睛一看,可不是征西大將軍,他那健壯魁梧的身軀,此時此刻偉岸無比。


    “將士們,援軍已到,殺啊!”


    涼州牧守的親軍,士氣大振,反殺過去。


    準備投降的兵士,也不投降了,抓起地上武器,一窩蜂的湧了上去。


    賈佑才腦子雖不好使,武藝著實不俗。


    他拖著大刀,衝進張豪駢的隊伍中,如同砍瓜切菜。


    張豪駢破口大罵道:“鼠輩,安敢欺我!”


    賈佑才猙笑道:“我答應你娘,留你一條小命,給我過來吧你!”


    張豪駢毫無反手之力,被賈佑才挾到馬背上。


    賈佑才領著騎兵,駕馬狂奔,衝進中軍,輕蔑的看著張元化。


    張元化厲聲道:“大將軍,你答應我兩不相幫,這是何意?”


    賈佑才將張豪駢丟到地上,笑道:“張將軍和涼州牧守,在涼州共事多年,怎能趕盡殺絕。


    你已殺他滿門,他又是你的手下敗將,麾下無兵無將,不用擔心他跟你搶武威城。


    聽本將軍一言,你們兩家化幹戈為玉帛,好好協助本將軍平定逆賊。”


    張元化咬牙切齒道:“我跟涼州牧的仇,不共戴天!”


    “你是想跟本將軍作對不成?


    你私自起兵,攻伐朝廷的封疆大吏,這個罪名可不小。”


    張元化瞪大眼珠子道:“大將軍,你已答應幫我洗脫罪名,為何言而無信。”


    賈佑才耍賴道:“我從沒答應過你。”


    張元化氣的肝疼,久久不能說出話來。


    “走吧,沒什麽好看的,今晚給你做油潑麵。”


    一聽有吃的,劉瀅很乖巧,跟著李歡迴到營帳中。


    奔逃兩日,王瑾到達武威郡境內,身邊隻剩下二十騎。


    “曹讓,敵人突襲我軍,你事先為何沒有察覺?”


    曹讓提醒過王瑾,要小心敵軍夜襲,王瑾沒有聽進去,可是這個時候,又不能直言相告。


    “主公,逆賊東華狡詐如狐,那天陣前鬥將,她的部將詐敗,是在降低我們的防備。”


    王瑾的頭盔,丟到了半道上,頭發淩亂的豎起來。


    “當時你怎麽不對我說,馬後炮,我要你何用!


    三千人馬隻剩下二十騎,迴去之後,賈佑才那小子,必然會嘲諷老夫。”


    碰上喜歡推卸責任的主子,曹讓隻能受著。


    “主公,賈佑才問起來,你可以如此作答...”


    王瑾不耐煩的說道:“隻能如此了,勝敗乃兵家常事,領軍再戰,老夫要一雪前恥。”


    派出的探馬迴報:“監軍大人,大軍現在武威城屯駐。”


    “武威城?”曹讓若有所思,心中有了一番計較,“主公,事不宜遲,我們趕路吧。”


    第二日,王瑾趕至武威城,還沒走到營盤,早有人將消息告知賈佑才。


    “王瑾迴來了?”賈佑才摟著一個美姬,兩道粗眉一擰,“他現在何處?”


    “正往大帳趕來。”


    “帶迴來多少人。”


    “算上王瑾...二十二個人。”


    “王瑾在搞什麽鬼!”賈佑才推開美姬,在大帳中走來走去,“去把楚軍師叫來。”


    李歡正在和劉瀅下棋,劉不守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


    劉瀅喜歡兵行險著,她麵前擺著不少棋子,或是強殺,或是同歸。


    李歡的棋路,正奇相輔相成,他不在意一子得失,布好局便是通殺。


    “再來一局,我就不信贏不了你。”


    “先把欠的銀子還上。”


    劉瀅朗聲道:“再借我一筆銀子,一局定勝負,我有預感能贏。”


    女人的預感通常都很準,李歡覺得再下一局,可能會輸個精光,然後被劉瀅要挾,一天十二個時辰,不停的給她做飯吃。


    李歡想想就後脊生寒,所以不打算借錢給她。


    劉瀅看向劉不守:“師侄,借給我點銀子。”


    劉不守苦著臉道:“師叔,你瞧我像是有銀子的人嗎?”


    劉瀅認真的說道:“像,你好歹有爵位在身,會沒有銀子?”


    “這個真沒有...”


    劉不守兇巴巴的說道:“這個可以有!


    你是不是怕我贏了你師父,所以才不借銀子給我。”


    “楚軍師,大將軍有請!”


    劉不守暗道:賈佑才挺懂事,給我解了圍。


    李歡將贏來的銀子,平分成兩份。


    “不守,陪你師叔下兩局,別丟了師父的臉。”


    劉瀅抓起銀子,擺好棋子,向劉不守招手。


    李歡出了營帳,騎馬向中軍大帳趕去。


    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再次與王瑾走一個碰麵。


    王瑾想要擺譜,一瞅自己丟盔棄甲的樣子,條件不允許,隻能冷哼一聲。


    李歡笑道:“王監軍大勝而歸?”


    王瑾嘴角抽動一下,沒有吭聲。


    “斬殺幾名敵人?”


    王瑾額頭冒出青筋。


    “攻下幾座城池?”李歡自問自答道,“王監軍一生要強,肯定是打下金水全郡,這才班師而歸。”


    王瑾氣的嘴都歪了,可他無言以對,總不能說一人未殺,一城未拿。


    從王瑾的表情中,李歡推斷出,三千人馬必是铩羽而歸。


    走進大帳,王瑾跪下道:“將軍,老夫前來領罪。”


    賈佑才皺眉道:“王監軍有何罪?”


    “逆賊東華,晚霞關前設下埋伏,兩萬賊兵以逸待勞。


    老夫率部殊死抵抗,奈何賊軍勢大,三千輕騎死於陣中。


    唯有老夫苟活而歸,請將軍責罰。”


    賈佑才一時倒不知,如何處罰王瑾,沉聲道:“楚軍師,對於王瑾兵敗,你怎麽看?”


    李歡走到王瑾身邊,圍著他轉了一圈,剛好是一個圓。


    “王監軍,說謊要說圓。你聲稱殊死激戰,為何全身上下,無一處傷痕。”


    賈佑才拍手道:“對啊,三千人馬悉數陣亡,為何你沒有受傷?”


    王瑾啞口無言,狠狠的瞪了李歡一眼,辯解道:“將軍,老夫得親兵拚死相救,這才沒有受傷。”


    李歡玩味的看他一眼:“原來是有親兵相救,我還以為,敵人故意放監軍一馬呢。”


    “胡說,老夫跟逆賊勢不兩立,她怎麽會放過老夫。”


    痛打落水狗,動作要連貫,不能給他反咬的機會。


    李歡淡然笑道:“三千匹戰馬,這份禮很重,換監軍一命,綽綽有餘。”


    賈佑才早就想除掉王瑾,這次終於拿住王瑾的把柄。


    “來人,將叛將王瑾關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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