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廊燈籠下的一眾妓女退步讓到了一邊。


    一位高瘦中年人身著紫地銀鉤錦衣,頭戴束發金冠,腰係碧玉紅鞓,從廊下邁步經過一眾妓女。


    在他身後,還跟著八個人高馬大的黑袍壯漢,臂膀粗壯,須發濃鬱。


    為首的中年人,亦是東京關撲十二掌櫃之一。


    孫掌櫃。


    孫宏壘。


    這位孫掌櫃可不是之前那位可有可無的黃掌櫃,他的關撲生意,盡在舊城內。


    尤其是北太一宮旁的一家關撲店,占據要地,生意興隆,賭徒日夜不絕。


    憑此孫宏壘占據東京關撲生意份額不小,十二位掌櫃之中,也就郝旭能壓他一頭。


    上一次郝旭在楊樓舉辦的聚會。


    便是孫宏壘與郝旭針鋒相對。


    直到郝旭喚出提前埋伏好的一眾夥計,孫宏壘這才隻得無奈同意那次議事。


    否則,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殺豬巷那塊地的。


    領著一眾黑袍壯漢的孫宏壘孫掌櫃走過主廊,來到這個包間前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孫掌櫃,你來了。”皮笑肉不笑的郝旭用一雙蝌蚪眼打量著孫掌櫃和其身後的一眾黑袍壯漢。


    他們十二位關撲掌櫃的聚會,自是不允許帶這麽些人的。


    但很顯然。


    孫掌櫃帶了。


    而且不僅僅是孫掌櫃帶了,其他各位掌櫃身後也站著體態各異的隨從。


    這些隨從。


    皆習武。


    “郝公子,好久不見,今日聽聞郝公子請喝酒,我怕自己不勝酒力暈睡過去,特意帶了一眾隨從,到時即使是醉了也能由他們送迴去,還請郝公子莫要介意啊。”


    孫掌櫃盯著坐在主位上的郝旭,束發金冠下的雙眸中不悅之色清晰。


    上一次楊樓聚會,讓他對於眼前這個郝旭很是不滿。


    當然了。


    這其中一些不滿是對於郝旭囂張的行事。


    還有一些不滿則是郝旭已然把自己當做東京關撲魁首的姿態。


    區區一個郝家小子,憑什麽?


    他孫宏壘在東京關撲一行中經營了這麽多年,論輩分,論實力,他都是極有機會成為東京關撲魁首的。


    又豈能容忍郝旭這小子此等做派!


    “什麽介不介意的,孫掌櫃隨意入座。”郝旭淡淡一笑,客氣地讓孫宏壘孫掌櫃入座。


    一句都沒有談及孫宏壘攜帶的八個壯漢。


    他當然不會忘了自己在楊樓那一次聚會之時做了什麽。


    安排了青衣夥計威逼一眾關撲店掌櫃同意殺豬巷的歸屬。


    做了這種事。


    如今他人帶著隨從他也無話可說。


    一想到這。


    郝旭酒桌之下搭在腿上的手默默握緊了拳頭。


    他氣啊!


    那一日他會這麽撕破臉皮,就是要下狠手段拿下殺豬巷這塊地。


    拿下殺豬巷空地的他將在東京關撲擁有絕對的話語權。


    成為東京關撲魁首。


    卻被方青和郭清秋搞黃了,害他淪落至此!


    “行,那我就隨意坐了。”頭戴束發金冠的孫宏壘尋了個位置坐下,對著身後的一眾黑袍壯漢揮了揮手。


    “你們四個人去繞一圈看看,可別讓什麽人藏在暗處,到喝酒時出來掃興啊。”


    孫宏壘的嗓音大小也不大。


    恰好整個包間內都聽得清。


    “嗬嗬~”


    “嗬~”


    整個包間內的掌櫃都勾起嘴角笑著。


    他們當然清楚,孫掌櫃在寒顫誰。


    郝旭的蝌蚪眼內閃過寒光,臉上卻是一縷淺笑。


    夜幕漸漸降臨。


    長廊下的妓女一個接一個循著酒客的唿喚入了兩側的包間。


    即使如此。


    長廊燈下。


    依舊有妓女翹首已盼。


    主廊南北處的天井外。


    已不是藍天。


    而是星空。


    燈籠蠟燭圍繞中依舊明亮的包廂內。


    十二位東京關撲掌櫃已經入座。


    “啪啪。”見人齊的郝旭起了身對著包間外的長廊拍起了手。


    主廊內濃妝豔抹的妓女聞聲眉開眼笑,朝著包間門口的郝旭走去。


    “多來些。”


    一身綠色軟緞夾襖的郝旭財大氣粗,嘴角掛著淡笑。


    大主顧啊!


    燈籠光下濃妝豔抹的妓女笑著攜手從主廊下走出,來到了郝旭所在的包間內。


    “行了,各位美人,給在座諸位倒酒吧。”貴氣逼人的郝旭與一眾女子吩咐著。


    任店身為東京七十二家酒店之一。


    其服務是無可挑剔的,幾乎每個包間門口都站著幾位頭戴方頂樣頭巾的夥計。


    他們身為酒店的夥計,自然是無償為所有客人服務的。


    但任店主廊中的妓女並不屬於任店的雇員,因此所有妓女都是另外收費的。


    即使如此。


    這也不妨礙東京的達官貴人來此飲酒赴宴,幾乎從不讓任店的夥計倒酒。


    東京街巷中常有戲言。


    整個東京最清閑的便是任店的酒童。


    包間內。


    一眾濃妝豔抹的女子端著酒壺給關撲掌櫃倒著酒。


    “妹妹真漂亮。”


    這一下就有人上手了,摸上了倒酒女子的屁股。


    “哎呀~”


    濃妝豔抹的女子嗔聲尖唿。


    是誰?


    是哪位哥們這麽鐵血真男人?


    關撲掌櫃們紛紛扭頭看去。


    看到此人之後,他們都將腦袋擺了迴去。


    因為此人是十二位關撲掌櫃中唯一的一位女性。


    呂柔脂。


    郝旭從包間門口緩緩走迴自己的酒桌,舉起已斟滿的酒杯。


    東京七十二酒樓。


    就有七十二名酒。


    楊樓的名酒名為十洲春。


    這任店的名酒則名為六堂客。


    飲過十洲春。


    又品六堂客。


    “各位,之前我與諸位之間或許因為一些小事有些摩擦,但是,我等一起經營著整個東京的關撲,做大了,對大家都好,來,我敬各位一杯。”


    郝旭又一次率先舉杯。


    雖然上一次在座眾多關撲掌櫃都被郝旭擺了一道。


    但奈何有錢的就是大爺,如今郝旭在東京關撲占據的份額最大,可不得給他幾分薄麵呢。


    於是乎。


    包間的眾多掌櫃還是舉起了杯。


    郝旭一飲而盡。


    眾位掌櫃隨之飲盡。


    六堂客下肚,郝旭不禁舒爽地眯起了眼。


    好酒!


    行了,酒也喝了,有些事也該談了。


    “美人們,先去外麵候著,等我招唿你們再進來倒酒。”郝旭對著包間內的眾女揮了揮手。


    濃妝豔抹的女子又豈能不知眼前這位貴公子的意思,欠身扭著水蛇腰退出了包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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