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君孫克用靜靜站在禦花園內,目光長久凝視著前方那棵剛剛盛開的桂花樹,花香正濃,隨著清風飄散在整個花園之中,這沁人肺腑的香氣讓他緊繃的神經舒緩了不少。


    新任內閣首輔周淵站在他身後不遠處,似乎在等待著什麽,君臣二人已經沉默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孫克用終於打破了沉默:“你勸朕留下陸炳等人的性命?難道你忘了當初他們是如何對我們的,一邊收我們的銀子,另一邊卻勸說皇上對我進行限製,你應該知道朕最恨的就是這種反複無常的小人了?”


    周淵恭敬道:“他們確實有錯,可陛下有沒有想過,若是將收了陛下銀子又不做陛下做事的所有臣子全都殺光,那麽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還會剩下多少?”


    孫克用沒有說話,目光靜靜望著周淵。


    孫克用說道:“他們既然敢收我的銀子,也敢收別人的銀子,像這樣的人你叫朕如何放心把他們留在朝堂之上。“


    周淵道:“他們雖然貪財,可陛下想過沒有,那些從南州出來的人難道就不會和他們一樣嗎?“


    周淵看到孫克用神情稍緩,繼續道:“陛下剛剛繼承大統,不宜大開殺戒,要讓百姓感到您的仁德,千萬不可讓別有用心的小人有機可乘,詆毀陛下的名聲。”


    孫克用道:“愛卿,當初可是你親口告訴朕,亂世須用重典,仁德乃是對待百姓,而非對待那幫忤逆犯上的臣子,若是不分對象,濫用仁德之心,就是婦人之仁。”


    周淵道:“每個人都有他的兩麵性,陛下看到他們缺點的同時,也要看到他們的長處,陛下登基在即,若是廣開殺戮,必然會讓群臣心生恐懼,甚至生出背離之心,陛下若是以仁德之心對待他們,以德報怨,可以讓朝中心中忐忑的臣子及早安定下來。”


    孫克用臉色一沉,想了想後說道:“他們的命我可以留下,不過必需貶為平民,以後一律不準入用,還有那個陳詡,當初他在南州做知縣的時候就參過我,而且他又有一個厲害的兒子,留著他我不放心。“


    周淵還想再說些什麽,這時一個太監跑過來說鎮國公求見,孫克用連忙讓他進來,潘必達行了個禮後,說道:“迴皇上,陳詡的兒子如今已經進宮做了太監,現在正在靖妃娘娘哪裏做事。“


    孫克用哦了一聲,潘必達又說道:“其實陳子傑事先找過臣,他求臣向皇上求情,放過他的家人,他說他願意交出震天雷的配方。“


    孫克用說道:“一個震天雷的配方就想換全家人的性命,他打的好算盤啊!“


    潘必達說道:“臣也是這麽說的,不過臣念及他與我家四郎是多年的好友,臣當時不好直接拒絕,就自作主張讓他進宮替父贖罪,本想他會知難而退,沒想。。。。。。還請皇上懲罰臣之罪。“


    孫克用說道:“愛卿何罪之有,你這麽做到是讓朕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之前朕還想著殺了這般舊臣,以泄之前的心頭之恨,如今朕到有了一個新的注意,即可以不落得濫殺的惡名,又能解了朕的心頭之恨。哈哈哈哈!”


    。。。。。。


    陳子傑原本以為靖妃已經消氣了,可是在她更完衣後,突然讓陳子傑到屋個跪著,陳子傑現在已經是真怕了眼前這個變化多端的靖妃,自己第一天上班就差點把命丟了,看來這真是個高危工作啊!


    陳子傑隻能跪著。他跪在那裏,宮女們也不嬉笑了,方才他剛進來時看到的那些笑容也不見了。


    宮女們開始收拾娘娘的早膳,一邊收拾著,一邊拿著碟盤瓜分娘娘吃剩的東西。這早膳是禦膳房做的,有鮮美的鱸魚,蓮藕糕,糯米糍餅,都是上好的東西,但靖妃娘娘也就吃了一口蓮藕糕,還有一點鱸魚,其他的東西隻是用筷子的尾巴點了點,表示吃過了,但其實一點沒沾,留給下人們吃了。


    絮兒從靖妃娘娘的寢室裏退出來了,看著姐妹們瓜分吃的,把手指抵在嘴上“噓”了一聲,示意姐妹們小點聲。


    宮女們瓜分了吃的,退到外麵正宮的大廳,也就是陳子傑剛進來的那裏,各自吃開了,一邊吃著,一邊開始說笑起來。


    靖妃妃宮裏的宮女都是宮女中的佼佼者,畢竟萬歲爺是要來這裏睡覺的,這些宮女是要給萬歲爺鋪床榻暖被窩的,自然要生的好看,而且要聰慧靈巧。


    宮女原本大部分是京師內外選出來的良家女子,容貌都不會醜,選入皇貴妃宮中的自然都是美女。陳子傑跪在那兒,忍不住迴頭偷瞅坐在外頭的宮女們,隻見這些女孩一個個都十分美貌,心想自己以前怎麽沒發現呢!


    絮兒沒有出去,她隨意拿起剩下的蓮藕糕吃了一口,就顧自幹起活來。


    餐桌原本已經抹幹淨了,絮兒又洗了一遍帕子,仔仔細細地把桌子又抹了一遍。然後她拿起她從靖妃娘娘臥室中帶出來的一本冊子,坐在餐桌旁仔仔細細地看著,對著。她也當陳子傑不存在一般,完全沒有理會他。


    陳子傑抬頭偷瞅她,這女孩生的也很美,看起來已經有十六七歲了,她身材高挑,和陳子傑一般高,眉目平靜柔和,但透著聰慧。


    陳子傑看見她的冊子上寫著一個“賬”字。陳子傑明白這是賬本,這女孩在核對這宮中的賬目,隻見她仔仔細細地算著,記著,極是專注。


    陳子傑想著,這絮兒是靖妃的貼身宮女,這靖妃是皇貴妃,這絮兒想必也不簡單。


    陳子傑正想著呢,絮兒看著賬冊,嘴裏冷冷地說了聲:“跪好。”


    陳子傑驚得一顫,絮兒抬起眼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也是尖銳得不行,陳子傑忙把頭低下去,心裏暗歎:“果然不錯,也是個厲害女子,對著她,這日子可不好過。”


    陳子傑偷偷地瞅著餐桌下絮兒的腳,絮兒穿的是絲綿鞋,看來皇貴妃宮裏麵得到的賞賜都是一個規格的,貼身宮女都得到


    這種江南進貢的鞋子。


    但陳子傑發現大概是因為她個子高挑,裙子就顯得不夠長,所以她坐下來時裙子向上縮去,隱隱可以看見她的足踝和半截小腿。


    絮兒發現陳子傑賊頭賊腦地看著桌底,低聲喝道:“看什麽?”


    陳子傑忙埋下頭。


    這絮兒心思也是極敏銳,他見陳子傑那心虛的反應,當即知道了,陳子傑是在偷看她的腳。冷笑著說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看來剛才我就不應該在娘娘麵前替你求情。”


    這話說得陳子傑大氣不敢喘,好在絮兒沒接著發作,陳子傑知道,這是因為她覺得陳子傑是個太監,給太監瞅一瞅沒什麽,宮裏的太監因為沒了寶貝,往往心理上有些不正常,尤其是那些年紀小的總喜歡戲弄宮女,小太監偷瞧宮女的一些私密是常有的事,絮兒已經習慣了。


    但如果給她知道陳子傑其實不是太監的身子,那估計她得跳起來。


    陳子傑又默默地跪了許久,絮兒就在那裏專心致誌地對著賬本。


    陳子傑也不敢亂看,隻聽著外頭的宮女們忙活,她們其實也沒什麽忙活的,宮女們包括婉兒在內一共有八個人,八個人擠在這裏,飯食和衣服又都是禦膳房和尚衣監送來,她們也就是掃掃地,照看下外麵的草木,其實清閑得很,閑來就調笑嬉鬧。


    兩個宮女說笑著鬧起來了,鬧著鬧著,她們撞到陳子傑背後的屏風上,一個宮女把另一個壓在屏風上咯吱起來。


    陳了傑聽著後麵兩個女孩的嬌笑,嗅到她們身上的香粉味,不禁有些臉紅。


    絮兒輕輕地咳了一聲,那兩個宮女才想起陳子傑跪在屏風後呢,又掩嘴偷笑著走開了。


    陳子傑又看了絮兒一眼,絮兒和其他姐妹不一樣,她一直是一臉凝重,她是這宮裏領頭的宮女,這些妹妹們還可以樂,她怎麽樂得起來呢?


    不知不覺,外麵傳來七聲鍾聲,這是午時了。


    陳子傑已經跪了兩個時辰,腳已經麻得沒了知覺,膝蓋頭已經腫起來了。


    絮兒聽見鍾聲,站起來,微微地活動了幾下腰身,走出屏風外,對琴兒說道:“讓她們迴來,娘娘要起來了,準備飯食吧。”


    說罷,絮兒又迴到裏麵來,她走到寢室門口,悄悄地撩起珠簾,往裏麵看了一眼,見靖妃娘娘還沒醒,又退出來,她在這廳房裏踱了兩步,窗外有起風了,風透過窗戶吹進來,把窗邊的書冊給吹亂了。


    陳子傑他隻是實在跪得受不了了,見絮兒好像有空閑了,就小心翼翼地問道:“姐姐……我得跪到什麽時候啊?”


    絮兒依然看著窗口,頭也沒迴,冷冷地說道:“別叫姐姐,跟你沒那麽親。”


    陳子傑被噎住,又說不上話了。


    很快,宮女們迴來了,正廳裏麵又熱鬧起來。


    又過一會兒,禦膳房的太監們來了,隻聽得外麵太監喊了一聲:“稟靖妃娘娘,午膳到!”


    這時,靖妃撩起珠簾,走了出來,她已經整理好儀容,歇息過後,她愈加嬌美貴氣。


    絮兒忙迎上去,說道:“娘娘,你怎麽自己起來了。”


    靖妃說道:“不妨,禦膳房的人來了?”


    絮兒說道:“是……娘娘現在進膳嗎?”


    靖妃說道:“進膳吧。”


    說著,靖妃坐下來。


    宮女們打開禦膳房送來的漆木食盒,從裏麵一一將午膳拿出來。


    看著眾宮女忙活,陳子傑感到頭昏目眩,然後眼前一陣發黑,突然昏過去,整個人向前趴去,頭撞在桌角上,發出“咚”的一聲。


    眾宮女驚叫起來,絮兒忙趕過去將陳子傑扶起來,將陳子傑靠在屏風上,伸出手指使勁地掐陳子傑的仁中。


    陳子傑很快恢複了神誌,睜開眼看見靖妃娘娘坐在那裏一動沒動,平靜地看著他。


    陳子傑感到頭上一陣火辣辣的,一摸才發現額角上流血了,絮兒忙掏出絲帕來,讓陳子傑捂著額頭。


    陳子傑一邊捂著額頭,一邊向靖妃娘娘說道:“娘娘恕罪,奴才……奴才昏過去了。”


    靖妃娘娘平靜地說道:“看到了。”


    她又對眾宮女說道:“你們別忙活了,小孩子跌一跌長得更快。”


    絮兒和眾宮女就鬆開了陳子傑。


    靖妃娘娘說道:“你們忙你們的吧。”


    說罷,她又對陳子傑說道:“再給你派個活吧,昨夜下了一夜雨,把庭院的花都打謝了,你去把那些花都撿起來,埋在那月季樹樹下。”


    陳子傑愣了愣,我都摔成這樣了,還給我派活?派的還是體力活。


    他抬頭看見靖妃娘娘平靜地看著他,靖妃娘娘的語氣也是平和又溫婉,說出來好像是為了陳子傑好一樣。


    陳子傑不知說什麽好,捂著頭愣在那裏。


    絮兒解了這個尷尬局麵,說道:“跟我來吧,我教你怎麽撿。”


    說著,絮兒走出正廳,陳子傑也隻能站起來,跟她走出。


    絮兒來到正廳,在角落裏拿了一個花鬥和一個花鋤,然後走出正門,來到庭院裏。


    庭院裏日光普照,昨夜下的雨水已經幹得差不多了,地麵上、泥土上果然殘留著很多花瓣,絮兒一手拿著花鬥,一邊俯下身去撿起花瓣,放到花鬥裏。


    她示範了一迴,將花鬥和花鋤遞給陳子傑,說道:“拿著,你看到了,就這麽撿,撿滿了就歸集到那棵月季樹下。”


    說著,絮兒指著庭院一側偏中的一株大樹,那是一株上百年的月季樹,是這個庭院的核心物事。


    絮兒又說道:“撿到盡了,就用這花鋤在樹下掘個小坑,把花放進去埋了。”


    陳子傑頭還痛著,心裏想:“看來這靖妃娘娘是愛惜這些花,那些吃飽了撐的貴族小姐是有‘葬花’一說,這事情聽起來風雅,可幹起來怕是沒那麽風雅。”


    絮兒見陳子傑愣愣的,低聲喝了一聲:“聽明白沒有?”


    陳子傑忙說道:“明……明白了。”


    絮兒說道:“幹不完不許吃飯。”


    丟下這句話,絮兒扭頭就走迴去了。


    幹不好不許吃飯?


    陳子傑張著嘴看著絮兒的背影。


    你主子都沒這麽說呢,你憑什麽這麽說?!天哪,這皇宮是什麽地方,這些女孩生的美,說話卻一個比一個歹毒!


    陳子傑心裏悲歎著,他看向這庭院,這庭院雖然算不上皇宮最大的庭院,但也算是很大的了,從這頭走到斜對角的那一頭得走三十步左右呢。


    他再看看地麵,這庭院裏除了月季,還有薔薇、芍藥等多種花,花樹一共有十幾株,花瓣落得遍地都是,乃至庭院的外頭,迴廊的角落裏都有花瓣。


    這得撿到什麽時候才能撿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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