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欽差的官駕在碼頭上平已等候多時。太陽還未落山,東州刺史莫清河、東州鎮守將軍李大祥、站在人群最前邊。


    由於信使嘴快,把張天師搭乘陳大人地官船同來抗州的消息給傳了出去,本地幾大道觀的道長們也興高彩烈來到碼頭上迎候祖師爺,和班當地士紳名劉擁擠在一起。典史、巡檢神色緊張地領著百十個衙門維持著秩序。


    玄黃團龍旗剛剛映入眼簾,人群就騷動起來,莫清河和諸位官僚提起袍子緩緩步下石階。走到碼頭上。大船一紳們組織的鑼鼓隊就聲樂喧天,鞭炮響聲密密匝匝連成一片,一時硝煙四起。


    踏扳放下,百餘名禦林軍在兩個百夫長的帶領下搶先下了船,雁翅狀左右一分。陳子傑和張天師連袂而下,頓時碼頭上一片亂七八糟地高唿:“歡迎欽差大人!”“無量天尊,弟子恭迎天師法駕光臨!”


    張天師和陳子傑瞧了這通亂不禁相視一笑。張天師此來東州本來是私人身份,不想和官方太過糾纏,他和迎上來地諸位官員宣喧一番。就帶著妹妹迎向了本地諸道觀的道人和信徒。


    陳子傑麵前一眾畢恭畢敬的官員簇擁著他,莫清河當先走上前來,微笑施禮道:“欽差大人一路風塵。真是辛苦了。卑下莫清河與李大祥三司官員恭迎大人。”


    陳子傑看了他一眼。隻見這位莫清河年約四旬、身材高大,生得儀表堂堂,昂首挺胸那份風度氣質看著實在不凡。李大祥則是一副標準武將身體。


    等二人拍了一陣馬屁,然後才輪到其他官員,最後莫清河向陳子傑笑道:“恭迎軟差大人,陳大人一路辛苦.我等已在‘醉仙樓’設下酒宴為大人接風洗塵,請大人換乘官轎,你我到了地方再把酒言歡、開懷暢飲。”


    陳子傑雖然是欽差,可也不敢對他們無禮,忙抱拳道:“本官奉旨巡查,諸位大人百忙之中還來迎接,實在惶恐之至。其實在下一路勞乏,此時最想沐浴一番,好好休息,實在不想勞動各位大人。”


    莫清河聽了忙諂笑道:“欽差大人醉仙樓便在東山腳下,與您的欽差行轅不過一裏路程,諸位大人都是一番好意,欽差大人就不必推辭了。”


    陳子傑聽他這麽說,倒不好太過推辭。這種官場上的應酬本就是互相給麵子的事,你要是不去,給人家省了錢,人家心裏還肯定不樂意。他隻好含笑道:“既如此,那就勞動諸位了。”


    莫清河欣欣然叫人上船把穎兒和陳子傑地行裝送往行轅,自己和諸位大人、當地名流陪同楊淩,光官轎就有數十頂,前方鳴鑼開道,浩浩蕩蕩直奔‘醉仙樓’而去。


    這‘醉仙樓’是東州城最高檔、最有名的酒樓,位於東山腳下。京師的高檔酒樓雖也是雕梁畫棟、富麗堂皇,可論意境就沒法子跟這兒比了,陳子傑一腳踏進酒樓還當進了一座園林,寬大的庭院裏迴廊九曲,鳥語花香,院中幾棟小樓別致精巧,不時傳出淡淡優雅的琴聲。


    一行人過了三重院落,沿著潔白的小石子鋪就的小路拐過一處小橋流水,穿過一片竹林,才見一幢小樓.修長高大的竹子將紅色小樓掩映其中,翠竹搖曳,靜雅幽閉,令人心曠神怡,瞧得陳子傑疲乏的身子頓時為之精種一振。


    方才在轎中他還未來得及瞧瞧這江南景色。此時隻看了這一角,果然如同仙境一般。眾人進了樓分賓主坐下,還未及敘談幾句,一行藍布素裙、衣帶飄飄地女子就端著瓜果香茗飄然而至。


    衣也翩躚,人也翩躚,眼橫秋水。眉如遠山。這些女子姿容並非絕色上乘,可難得地是五官都是那麽的精致,一顰一笑,一行一止都帶著水鄉女子特有的散淡溫婉。


    若說方才所見的園林是一處脫俗的風景,這一行如風拂楊柳的女子何嚐不是一道淡雅的風光?


    陳子傑瞧了眼中不禁露出一絲讚賞的目光,莫清河瞧見了,與對麵李大祥相視一笑,一起舉杯道:“欽差大人自北方來.必然酒量不俗,江南水酒。清淡醇香,靖大人先滿飲三杯,今日我等不醉無歸!”


    欽差行轅設在一處莊園內。這座豪宅是莫清河的宅邸。占地近頃。分前院和東西跨院兒,如今西跨院全拾掇出來,暫做了欽差行轅。


    這處宅子根本就是一處雅致精美的園林建築,處處假山、迴廊、魚池、花草,陳子傑此來除了帶了穎兒充當作婢女外,其餘全是禦林軍侍衛,莫清河幹脆把自已府中的丫鬟、婆子、廚子等一幹使喚人員全都撥過來一半伺候他,對這位京中上差可謂下足了本錢。


    兩頂轎子抬迴莫府。在一進門的廊下停下,這江南建築的迴廊建的幽窒狹窄,所以廊下顯得有些幽暗,牆上不時有些直達至頂的狹窄門戶,漆成與牆同色,有時不注意看,根本不知道旁邊就是一道門,推開了裏邊便另是一番天地。


    陳子傑和莫清河一前一後從轎中鑽出來,此時外邊正下著毛毛細雨。秋雨纏綿,淋得廊下花草的枝葉著油油的亮光,雖然瞧了聽了這淅瀝雨聲,見了這秋涼深意油然而生一種蕭索,可是這風光竟絲毫沒有秋已至冬將來地凋零。


    莫清河向陳子傑笑道:“大人,且請迴去好生歇息,卑下明日再向大人迴報江南稅賦情形。”


    陳子傑在酒接裏被這班官員士紳灌了幾杯,頗覺得頭重腳輕,隻想躺上床去,喝杯請茶歇息。況且他下船時已吩咐人同先期派抵此處地劉彪等人聯係,也急著聽聽他們探聽地情況,聞言忙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一陣悅耳的笑聲傳來,對麵側前方廊下一麵與強同色高至頂端的狹窄門楣兒忽然打開,一個撐著黃油紙傘的綠衣女孩兒家一哈腰兒,從那角門兒翩然閃了出來。後邊兩個穿著淡紅衣衫的女子跟在她後邊也笑叫著躍了出來。


    陳子傑瞧了一眼,隻見那角門後又是一個花園,隻從門內瞧了這一眼的風景,就覺得風光錯落哼有致、精美絕倫、如同仙境一般。


    他又瞧了眼那三個女子,一眼驚豔,竟令他愣在那兒。紅衣更加醒目,可是隻瞧上一眼,誰的目光都隻會停留在那個綠衣女子的身上,那女子真地令人驚豔。


    高高的粉牆,淡黑色的青石板路,從廊縫間攀延而上的牽牛花,就象亙古存在的靜寂,而那綠衣紅鞋的女子一隻手撐著把黃色的油紙傘,一隻手提著裙裾,俏笑著從這古老間翩然而過。


    那秀色、衣袖、巷弄,那深淺的層次、動靜的威覺,象唐詩一很凝棟含蓄,象宋詞一般清雅幽遠,古色古香的風景有了她的飄然而過,仿佛都沾雜了她的甜糯嬌悄,也不覺都變得溫暖可人起來。


    瞧見官轎,那女子欣然叫道:“老爺迴來了?”她悠雅地向廊這邊望過來,瞧見陳子傑先走怔了怔,然後仍是提著裙裾,撐著傘兒,直接從中間擺布著盆裁盆景的綠她走了過來。


    綠草上水珠兒隨著紅繡鞋翩然而過滾落下來。那一時間,陳子傑有一種錯覺,仿佛那是一個穿了水做的衣裳,踏在清波之上的水做玉人。


    女人徑直走了過來,秋波般明亮的眸子先是好奇地打量了一眼倜儻不群的陳子傑一眼,然後蹲身向莫清河嫣然笑道:“老爺!”


    她的聲音如同清泉擊石。輕輕地、脆脆的,輕輕一笑時,那明眸皓齒,如同耀眼的陽光,刹那芳華不可方物。


    世間竟有如此人物!陳子傑不由在心底裏一聲驚歎。


    穎兒的姿色並不比這女子稍遜,甚至還要勝上一籌,但那風情與她一比,簡直就是個未長大的黃毛丫頭,她那種成熟的風韻氣質是需要歲月來熏陶的,就象醇濃的好酒。絕不是姿色本身亦或經過訓練可以形成的。


    這位身材修長,眉眼清澈如水的江南女子,看起來有三九芳華。可是瞧起來那種生機和活力卻至少使她年輕了十歲。精致的五官、婉約的舉止。讓人不由想起若耶浣紗、碧波采蓮的優美。


    莫清河對著陳子傑時還是一臉的世故和諂媚。可是瞧見這女子,眼中卻充滿了柔情和甜蜜,他寵溺地道:“下著雨,還在園子裏淘氣,象個孩子似的,快來見過欽差陳大人!”


    那女子莞爾一笑,一雙充滿生氣的眸子在陳子傑的俊臉上飛快地溜了一圈兒,柔聲說道:“賤妾拜見大人!”


    陳子傑連忙拱了拱手。眼晴望向莫清河卻不知該如何稱唿。莫清河忙嗬嗬一笑道:“這是賤內,平時卑下太過寵她,也沒點兒規矩,倒讓大人見笑了。”


    陳子傑聽了差點兒一口把舌頭咬了下來,就莫清河這模樣竟然能娶到這仙女般的妻子,這是什麽世界啊?


    他又瞧了眼那位巧笑嫣然的綠衣美女,腦袋裏所有的零部件一瞬間全部崩潰,強撐著笑道:“原來是莫夫人,失敬失敬,本官已經有些乏了,這就……這就迴房歇息了。”


    陳子傑匆勿寒喧幾句,稀哩糊塗地跟著家丁穿過另一道角門兒,隻聽身後莫清河已迫不及待的開始“教訓”老婆:“鳳仙,下著雨還在院中跑鬧,一點規矩都沒有,叫欽差大人見了笑話。”


    然後是蕩氣迴腸的一聲嬌嗔:家一個人悶得慌嘛。好人兒,你迴來了就好,快陪人家迴屋說說話兒。”


    陳子傑可以想像得出她玉臂輕舒,環住莫清河的脖子,撒嬌弄癡地媚態,方才還是清純如一泓清泉,陡然間便可以化身千嬌百媚的風情少婦。


    前院兒裏莫清河拉著愛妻的手迴到自己的房間,關上了房門。那綠衣女子立即沏了杯茶來,雙手捧到他的麵前,嫣然道:“老爺請用茶,那個人便是老爺說的京裏派來查辦你的人麽?嗬嗬,真是位好年的軟差呢。”


    莫清河接過茶來,順勢一扯她的玉手,那個女子便嬌唿一聲,翹臂一扭,輕輕巧巧池坐在他的大腿上,雙手環住了他脖子。


    她漂殼的臉蛋兒有些暈紅,唿汲也急促起來,昵聲對莫清河道:“討厭,你才剛剛迴來,就又想……又想做甚麽壞事了?”


    莫清河臉色沉靜,眼中看不出一絲好色的光焰,他悠悠地道:“鳳仙,此人年紀雖小,卻小視不得。其父是內閣大學士,又和保國公及定北公都是姻親,又深得當今皇上寵信,這人會簡單麽?”


    這位名喚鳳仙的美女就著他手啜了口茶,和他嘴對嘴兒的來了個皮杯兒,然後欣然笑道:“奴家可不管這些,隻知道他小小年紀就已經娶了四房妻妾,奴家聽說那個叫穎兒的婢女其實也是他四位妻妾中的一個!怕是不想讓人說自己借著欽差的由頭,帶著女子出遊,所以才讓她假扮成婢女。”


    莫清河淡淡一笑。在她的豐臀上重重擰了一把,說道:“若他真是這樣的人,那倒好辦了,我的美貌夫人出馬,還不顛篩得他骨軟筋酥。丟盔卸甲。乖乖地打道迴府。”


    鳳仙誇張地嬌唿一聲,咬著豐滿動人的紅唇,高聳的胸脯兒一陣起伏:又要人家去陪……陪……”


    莫ge河握緊了她地皓腕,歎息道:“鳳仙,你知道我……我不能讓你…要你的心在我這兒,娛人又娛己的事,我不會攔著你。”他嘴裏這樣說,眸子深處卻忽地閃過一絲深深的痛苦之色。


    鳳仙一把抱住他身子,說道:“老爺,都怪鳳仙說錯了話兒,鳳仙心裏隻有你一個人,永遠都是。無論你要我做什麽,隻要對你有好處,鳳仙……鳳仙都願意!”


    莫清河掩過那絲痛楚。扮出副笑臉在她豐盈動人的酥胸上擰了一把,笑道:“你當然肯了,那小子又年輕又英俊,你這如狼的年紀,有這麽俊逸出眾的少年郎,還不美上天去?”


    他的神色間明明對這個綠衣女子極是寵愛,那種愛意絕對是自真心,絕無虛假。可是談起讓她去陪別的男人,神色卻又十分坦然,似乎把愛欲完全分離成了兩個不同的部分。


    那個叫鳳仙的女子對他的感情也亦如是,聽著他談論如何讓自己這個老婆去勾引外人交歡,就當作飲酒談詩的普通交際一般渾無禁忌,這對感情怪異的夫妻實在叫人難以理解。


    兩人調笑一陣,鳳仙擔憂地蹩起眉頭道:“可走……你斷定這位欽差是個雛兒,不是在扮豬吃老虎麽?聽說他在京裏查帳,可是沒少讓人吃苦頭,怎麽沒有些手段?他現在初任欽差,此次來東州,沒淮兒就是為了殺人立威,老爺還該小心才是。”


    莫河河溫煦的一笑,說道:“那是自然,殺人雖可以立威,可是天下各城各鎮地鎮守使,誰手上沒有幾條人命?我看他一上任就找上我們賦稅交的最多的東州,不會隻為了我們遲交稅賦。而是想恩威並施弄些手段,隻要我們被他降服,天下其他各地自然跟風相從。”


    鳳仙奇怪地道:“既然皇上下旨命他為欽差,老爺何不早些投靠,卻要與他周旋一番卻是為了什麽呢?”


    莫清河哈哈一笑,說道:“我的小乖乖,率先投靠自然可以獲得重用,可是他是不是可以投靠的主呢?要是投錯了人……還是先看看吧,莫看我們在地方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是在這幫京中大員眼裏,還不是一隻隨時捏死的螞蟻?不可不慎呐……。”


    他喟然一歎,又振奮精神,摟緊了懷中美人兒的纖腰笑道:“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有你這江南第一風流人物,就算這位陳大人真是個厲害角色,老爺我還怕他不按納我不成?嗬嗬嗬,就憑你這醉人的眸子,魅人人的身子,天下間哪個男人不憐惜迷醉?”


    隨著他的挑弄,房間裏嬌喘細細,一時間那蕩人心魄的**如絲如縷她從房間裏傳出來,連滿天的秋雨都帶聲了層朦朧的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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