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說,走不走?”楊豐裕又在我耳旁聒噪了起來,“再不想辦法走的話,一會可能就沒機會了呀。”


    雖然我不喜歡楊豐裕這般泄氣的話,但事實上他說的又沒什麽不對。


    剛才與酒倦生交手,雖然酒倦生展示了過人的風采,但實際作用並沒有多少。可能麵對十三的諸多手段,他並不能像對待我一樣快速拿下。剛才與十三過手,坦白說十三也隻是吃了點小虧而已。想要讓他徹底死了與酒倦生交手的心,還遠遠不夠。


    但是,十三那邊還有很多人沒有出手,而我們這邊唯一可以仰仗的,也就一個酒倦生而已。


    目的差不多已經達到,讓酒倦生認識到事不可為就行了。我可不想讓他死在這裏。


    “走?”


    湊到酒倦生旁邊吐出這句話,但酒倦生仿佛沒聽到一樣,晃晃悠站了起來,身體半垂著在地上,跟蟲子一樣將身子弓起來,劍緩緩地提在手上。


    “算了。”


    酒倦生還是不停,抬起一隻腳,整個身子仿佛就要倒下去,但就是奇怪地停滯到半空之中。


    看來他還是不死心。對麵十三,自然也是如此。活動了下肩關節,轉了下脖子,看樣子他還不準備這麽放過酒倦生,打算上來再與酒倦生進行下一輪搏殺。


    酒倦生的態度已經很明了,而十三的迴應也很直接。我沒有資格阻止兩人繼續戰鬥下去,所以隻能選擇站到了一邊。


    老邢出現在我身邊,將我心瞬間拉到了嗓子眼。


    “別激動。”老邢身體很放鬆,沒有任何的殺意,但我也沒放鬆對他的警惕,畢竟我二人來說,實際上關係並沒有看著那麽好。我悶聲看著場中,不打算與他有交談。


    “如果今天他不放棄,我要殺他。你怎麽辦?打算站在他那邊送命?”


    老邢說話很不客氣,但他有實力說這個話。我不願迴答這個問題,不想激化矛盾,隻是搖搖頭,“我不是想為難你,隻是不想讓他做傻事。”


    “世上哪有那麽多兩全其美的事,我若不是還看在你的麵上,早上去將他圍殺了。”老邢言下之意,隻要酒倦生不打算放棄計劃,那老邢也不打算放棄計劃。


    但酒倦生那驢脾氣,又怎麽可能放棄呢?換句話說,我似乎要真的在這兩人之間做一個抉擇。


    “你與他關係,據我所知也沒有想象之中那麽密切。說不定你與他說過的話,都沒有你我之間交流的多,何必為了一個他,斷送了自己大好前程?”


    老邢已經算是循循善誘了,而且我實在想不到什麽反駁他的理由,這本來就是事實。


    但我心中就仿佛有什麽不對勁,反正自心底裏抗拒老邢,比較靠近酒倦生。難不成是因為我與他都是用劍的家夥嗎?但現在場中十三也是啊。一時之間,我不知怎麽解釋自己的這股倔強,反正隱隱約約地認為自己絕對不能將酒倦生一個人留在這裏。


    老邢看到我沉默,無奈攤開雙手,“但今天這個事,總得要解決不是。不然我能放著他明天去刺殺盟主嗎?”


    老邢的話不得不讓我長歎一口氣,的確,他說的十分正確。無論是今天使用什麽手段,老邢必然是要對酒倦生采取措施。如果沒有我與楊豐裕在旁的話,恐怕老邢也不會等這麽久。與十三的交手,任誰都看出來酒倦生沒有想要與他商談的意思,那還能怎麽辦?


    “這樣!”我前後一想,斷然開口道,“我與你將他一起製服,然後由我帶走。但你絕對不能對他動手。”


    我可以不仁,但是不能看酒倦生就這麽去送死。


    “自然是小事。”老邢得到我確切的迴答,『露』出微笑,“那先等這兩人打完吧。有這麽厲害的家夥給我們表演一出,也不枉我此行了。”


    拍了拍我的肩膀,老邢便迴到了自己的隊伍中,跟他帶來的人交涉去了。


    楊豐裕待老邢走後,悄悄攢到我身後,湊過來低聲道,“與虎謀皮,你真不怕啊。”


    “怕,但沒辦法。如果我不同意他的話,那他們五人絕對要跟我們三人來拚個高底。他們無人就不說了,我們三個人之中還要算上你這個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溜走的家夥,你說能怎麽辦?”


    楊豐裕嘿嘿一笑,“要是你選擇跟他們動手,我說不定會先把你擒下邀功換命。大難臨頭各自飛嘛!”


    楊豐裕雖然嘴上說的如此,但我認為就算他不幫我,也不會做那落井下石之事。說這些話,也不過是為在他的院裏我對左棠說的要捅死他的報複行為罷了。


    “繼續看他們兩個吧。”


    十三和酒倦生,已經很久沒動了。十三吃了暗虧,在看不穿酒倦生出其不意的招數前,他一定不會輕舉妄動。雖然他的應對手段很多,但是我不認為能在酒倦生這醉酒劍法下取得什麽優勢。


    “啊!”酒倦生忽然一聲大喝,將場中一行人的目光全部吸引了過去,唿嚕唿嚕唿嚕,就在幾人的的注視之下,酒倦生又如軟泥般塌了下去,靠著一柄劍來撐著自己的身體,看樣子是不打算往前走一步了。


    這老家夥,竟然還使詐!嚇人一跳。


    “哇!”癱下去的酒倦生,又是一聲炸喝,之後竟然劍『插』在一旁,雙手『摸』上了眼睛,直接哭了起來。


    這老家夥怎麽迴事?說實話我已經看不懂酒倦生到底要幹些什麽了,攻也不攻,守也不守,在這裏怎麽跟唱戲地一樣?不過他的哭聲越來越烈,仿佛將自己所有的委屈全部發泄了出來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麽哭,但幾十歲人的人生情感在這一刻於我耳中縈繞,我的眼淚都也差點忍不住湧了出來。


    “嘻!”就隨著酒倦生顏麵慟哭的悲傷彌漫整場的時候,酒倦生掩麵之下忽然傳出一陣陣桀笑。


    隻是刹那,雞皮疙瘩就爬滿我的全身,驚地我差點要退一步,但背後楊豐裕則是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將我的身體頂住,他的聲音之中透『露』出一絲莫名地恐懼,“酒先生怎麽了!難不成瘋了?!”


    笑聲越來越尖,倘若沒有親眼看到,我真以為是到了一處老破廟裏一口枯井內爬出一全身白衣的女鬼發出如此的聲音。老邢那邊看去,他們的人也不自覺地退後了一步。也不知道是因為酒倦生詭異的笑聲還是因為酒倦生莫名地舉動采取的謹慎態度。


    “耍哪門子妖孽!”十三也是受不了酒倦生如此笑聲,踏前一步漲起氣勢,一劍掃掉妖邪之氣,“過來受死!”


    我在一旁,頓時驚意去了不少,但不是因為酒倦生,而是因為這十三。結果說了半天,還是自己不敢走前一步。


    “咦?嘻!你叫我~過來?”一柄劍已經不知何時自十三脖子側方出現,酒倦生散『亂』的長發搭在十三的左肩之上,他另一手藏於袖下,穿過十三的右肩,搭在十三的胸上。聲音之柔,如三月春風。


    春風拂麵,隻有愜意。但酒倦生現在帶來的,隻有『毛』骨悚然。此刻天下驚雷炸響,劃破夜幕,不但看到了酒倦生長發之中那藏著無喜無悲的一隻眼睛,也看到了十三由驚怒之下一掌打在劍刃之上,劍身化弧反殺向身後的酒倦生。


    酒倦生的嘴角扯出一絲笑意之後,便又隱匿在黑夜之中。


    十三的劍很快,尤其在這種狀況下,快地讓人始料不及。但這一劍卻是空了,空地理所應當。


    酒倦生的劍,自十三的臂膀直接刺入他的肋骨之中。輕輕一抽,血『液』就成了一條絲線,在這黑夜之中碧劍上帶出第三道光。


    十三的身體不斷後退,眉間凝成一道川字,雖然遭受一劍,但他的表情卻逐漸在釋然。不過酒倦生卻不就這麽打算放了他,像是妾追郎君,飄身就隨著十三飛去。


    嗡!十三的劍氣如沸騰般炸了起來,即使受傷之下,他也不惜燃燒真氣,當空一道劍芒將酒倦生來的身影殺下了去。


    之後十三的身邊顯出如左棠一般的雷音寺的洪鍾,劍氣其中流竄,海『潮』般梵音一波波『蕩』了過來。而這時候酒倦生卻不知為何,節節敗退。


    “哼!這酒來曲和,但應是豪邁衝雲霄。沒想到你竟然另辟蹊徑,唱了一曲《楚美人》的女鬼戲。不過殺我一個措手不及,也算有點想法。但終究旁支末端,還有什麽本事,盡管來!”


    “嘿!好家夥,怪不得剛才酒先生一動我就害怕。這《楚美人》在不落上可是一出驚悚戲,常人來聽的,好說得被嚇得好幾天。沒想到這都能被蘊到劍意之中,動則殺人,當真可怕。”


    我也自是佩服酒倦生的實力,劍中有意,單是意散,便可教我等退後三分。劍法施展,剛才的僵局便出現一個大逆轉。十三也是厲害,識貨很快,而且以雷音寺的佛氣將酒倦生的劍意『逼』退,可謂是針鋒相對。


    這一來一去,不禁我讓我對劍法的感悟又上了一個檔次。劍法高超,可取巧殺人不在話下。劍氣縱橫,便可使得敵方抱頭鼠竄。但這劍意嘛,說來可是玄妙,一劍意起,說不定對方就已敗了。


    本來還對兩人的交鋒不怎麽有興趣,但此刻我卻是變成了海綿,老老實實汲取著從二人身上流出對於劍的感悟。


    發來一甩,酒倦生那陰鬱的感覺即可消失不見,瀟灑的酒倦生又一瞬間迴了他身體,不過卻顯得比先前更加狂妄了一些,“來,且聽我來一曲那《將進酒》!”


    酒倦生大喝之下,我眼睛一亮,那天酒倦生一句之下,我就差點丟盔卸甲。今日我倒想看看,這十三麵對酒倦生的意氣風發,到底能抗下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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