坍塌的廢墟之下,幽暗的階梯,底下看來還通向更遠處。我不知道一個城隍廟為什麽會有這種地方,但現在什麽也不可能阻止我前進的步伐。


    正一腳踏上階梯上時,旁邊忽銀瓶乍破之音起一道寒光側邊飛來。原來這家夥在這裏等著我!


    轉身劍正要刺出,卻發現眼前空蕩蕩一片,背後也同時傳來駭人的風聲!


    這出手襲擊我之人不說別的,單是身法與交手意識,絕對稱得上乘。但怎麽可能是那馬饒靖?難不成我真掉入一場陷阱中了?


    當然思考的機會並不會太多,也不敢迴頭,隻得隨著身子更快地向前撲去。雖然沒能徹底躲過這一擊,但好歹也免於被一刀給掏了肺腑去!


    緊貼著牆壁轉過半身躲過追來一擊,反手握劍斜迴刺去,頂掉再來一擊後跳下階梯。抬頭看去,赫然是那馬饒靖。


    手持一精鋼鍛刀,俯視於我,笑容滿麵。


    “你手下這等功夫,上台打擂不過手到擒來,何苦出此下招?”


    馬饒靖一刀刺入身邊牆壁,坐在階梯之上看著我道,“如果那樣,可就沒意思了。”


    看我皺眉,這馬饒靖一撫長發背後,“被安排到如此破地,總得給自己找點樂子。換種身份嬉戲人生也是快樂。看你這呆頭呆腦的樣子,自然是不明白我做法了。又何苦相問?”


    “的確,我一點也不明白你口中的胡言亂語。也沒什麽興趣明白,如果你要不說的話,估計讓我明白的最後機會也沒有。你明白我意思?”真氣於體內躁動不安,尤其看著這個馬饒靖,更是讓我有一種迫不急待要殺人的衝動。如果不是看他衣冠尚整,我才想與他聊上兩句,不然早一劍送他去了。不過話至於此,也沒什麽想再聊的。更何況這小子竟然橫刀立馬而坐,我實在忍受不了他這般放肆的態度!


    看到我要動,馬饒靖一巴掌拍於刀柄之上,“你敢動嗎?”


    我不明白他所說何意,但劍送出去半分才忽然一驚,冷汗頓時順臉滑下,匆忙便將劍收了迴來。


    馬饒靖見此大笑,拍手稱快道,“你算個聰明人!”


    我看著這馬饒靖,第一次察覺此人不簡單。如若我剛才與他動手,自是可以將他斬殺於此。但這地勢卻是實在讓我動手不得。現在他於上,我於下,不說混雜的真氣在此狹小之地爆發會對我造成怎樣的麻煩後果,但我知道這階梯之下的小房屋內的周姑娘,肯定是受不了。


    此刻藥勁正是發作,她自是渾身癱軟,無力所動。如果在此地於他爆發戰鬥,那麽坍塌之後,房間裏的她,必然是十死無生!可歎我現在才明白這個道理,卻沒想到這個馬饒靖第一時間就利用上了這一點。


    先是刺殺我不得,下來便逼迫我向下跳去。再來封住入口,以身後周姑娘性命威脅於我,這一步一腳印,卻是讓我亦步亦趨地跟著!此人心機,絕非我所能相比。


    “你是何人?”心中明了之後,就要看此人到底想要如何了。


    “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做的事。”這馬饒靖,一點緊張的意思也沒有,看著我繼續道,“而且現在也不是你問我問題的時候,倒是我要想問問你,這底下房間裏的姑娘,於你是何關係?”


    憋屈,我隻能說一句憋屈。如果有可能,我多想上去跟他來個一刀兩斷,但他偏偏選擇不於我交手,反而跟我在這裏玩文字遊戲,真是煩人!


    看到我不想迴答,這馬饒靖擺擺手道,“剛才說了,你是個聰明人。既然是聰明人,那就不要做那些不聰明的事。你老實交代你的身份,和與那姑娘是何種關係,你要說清楚了,搞不好我還真放你一馬。畢竟對我來說,那房間內的女子,也不過一個玩物而已。而我還不至於對一個玩物犯得上拚命的意思。”


    此人汙穢之語,尤其還是在說與長生兄有關的人,死一百次都不為過。但我也不得不說,他這一手玩的真是成功,我沒辦法不聽從。


    “她的兄長,曾救我一命。而且因我身死,所以你知道我為何要來救她了吧?”


    馬饒靖臉色一成不變,聽完之話即刻迴複道,“你說謊。”


    “我又何故欺騙與你!”


    馬饒靖冷笑,“如果真是如你所說,那剛才在擂台之下救她的人就應該是你不是我了。你這話說來也太可笑了點吧?”


    他的反問,讓我一時語塞。咽口唾沫,一想還真是這麽個理,那我再補充說這不過是因為你們臨走之後旁邊一老嫗點醒的我?這聽起來不是更假了?


    “沒話了?”


    無語凝噎,我還真不知道怎麽繼續迴答這馬饒靖的問題。“我剛才口中所說,即是事實。你若不信,我也沒辦法!”


    馬饒靖大笑,我以為他要動手,頓時緊張了起來,但隨後他停下笑後又道,“那繼續說說,他哥哥又是怎麽救你的。還有你到底是哪來的人?”


    我正要搭話,但這馬饒靖又趕緊伸出一食指在嘴唇上,“等等!你先別著急迴答,讓我猜猜如何?你劍法不賴,但又無不落之劍法流派的陰柔之意,想來是出於問天王朝一脈。你手上的劍更是出彩,觀這材質,倒是像冰雪域來的萬年寒冰。但這等東西鍛造出來的東西,隻可能是漠亂海來的。你這身份,倒還是複雜,難不成是個雜種?”


    馬饒靖大笑不止,眼中卻無任何嬉笑之意。這般來激怒於我,難道他真的不怕我與他來個玉石俱焚?還是他覺得我的身份真的重要?


    冷靜下來後,思考著他的一舉一動,迴想著他的一言一語。這種聰明的家夥,不可能做這種無用功之舉。而且我朝他實力居多,他拿來的自信與我這般玩笑?正常情況下應該早都動手離去了吧?除非他覺得有什麽東西比他的命,來的更重要些。


    我相信他一點也不在乎房間之中的周姑娘到底是什麽人,也相信他有這個準備將這個小地下室弄塌。那麽現在唯一讓他不動手的理由,就是要搞明白我的身份。但是我的身份重要嗎?我自覺一點也不,說我與步輕塵有關?還是樂笑歌?藥神穀?還是許多我知道的東西?我想這些東西根本不會入他法眼。那他為什麽不動手?!


    “不說?還是現在腦袋裏準備給我編上一出?”


    “你剛才說不信我要救這周姑娘的理由,卻又為何要問我她的兄長怎麽救我?你這難道不是自相矛盾嗎?”


    馬饒靖聽到我的反問,眉頭一皺,但他還是沒有要動手的意思。這不禁讓我有些明悟,看來他不搞清楚我的身份,真的不會動手。那麽這思考的時間又多了起來,他剛才一口便能指出我的劍法歸屬,又能說出我手中溫玉劍材質與鍛造之地。顯然也能借此反推,稍微窺視下他的身份。


    問天王朝的劍法,稍微有點見識的人,必然會有所耳聞。但這溫玉劍的材質與鍛造手段,一般人卻是不可能一言所明的。那麽這個人是漠亂海的?甚至大膽猜測一點,這個人就是那鍛天宗裏的鍛造師?


    然後再從他一開始說出的被派往此地要做的重要的事。再說來他現在的身份乃是江家的總教頭。而這江家也是漠亂海所來,又串來與我訴說家中難事江老爺的言語。如此有本事之人,難不成是要來江家做那斬首行動?但能做到總教頭之位,想來動手的機會一定不少。但為何他又不動手呢?


    是為了其他什麽事或者東西嗎?那為什麽會在乎一個我這麽一個外人的身份?


    思緒到此為止,因為我實在沒有更多的線索支撐我的推斷。但他前麵漠亂海的鍛造師的身份,基本在我眼中已經坐實。那麽現在,我就要跟他好好周旋周旋,而且千萬不能講我的身份和盤托出。


    因為我現在唯一神秘的東西,同時也讓他顧忌不出手的原因,也就我這麽一個身份而已。若是我的身份不能滿足他所想象的,那想來他會二話不說,直接動手將此地弄踏,將我與那周姑娘埋葬於此。我倒是還有一線生機,但這周姑娘,可真的是必死無疑了。那樣我說出身份造成的後果,卻是與我所想得到的南轅北轍了。


    馬饒靖聽我反問,第一次展現出我所想要看到的慎重感,他幾乎是一字一句頓著道,“你是個聰明人。聰明人可不會犯這麽簡單的錯誤。所以第一次你說出口的時候,我就已經信了。再反問,不過是進一步確認罷了。”


    聽了馬饒靖的話,我心中幾乎是長舒了好大一口氣,很明顯,我是搏對了。這個馬饒靖,果然很在意我的身份。或者說在意那個‘誰’的身份。這個人如此不簡單,想來他所背負的事情,也同樣地極度重要。這個鍛天宗的人,他到底要在江家找誰?


    而且從他進入江家找到坐到總教頭位還沒找到,那個人,到底又是誰!這本來是一次簡單地救人之舉,卻沒想到引出來這麽多的問題。我與這馬饒靖的交鋒,已然不在手上的劍與刀,反而是看不見,摸不著的言語之中。


    雖是言語,但卻是比那明刀明槍來的更為可怕一些!而我自一開始,就落入了下風,不過現在,卻是稍微搏得了點優勢。而且隻要我一刻不將我的身份說出,那麽這一場局,我就輸不了。不過我們之間,不可能有那麽多時間去拖的。也許勝負,隻在下一句話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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