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這般思慮著,又覺得自己純屬異想天開,那廣南西路,終歸是蠻荒之地,自秦漢之際,便頗為不太平。其西南是大理國,南側則是交趾國,尤其是交趾,多行跳梁之舉,有些攻城掠地。


    再者,廣南西路許多州縣不設流官,而行羈縻之策,以土人首領頭人為官,自與中土不同。哪裏煙瘴叢生,漢人不服水土,道路不通,山高水遠,要想弄的政通人和,百費俱興,何其難也!


    就在趙禎躊躇滿誌,舉棋不定之際。尚美人好似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娓娓道來:“陛下,我大宋北有契丹虎狼之國,西有黨項三姓家奴,更有吐蕃唃嘶羅。南又有大理,交趾等國。北疆若有風吃草動,交趾等國多行跳梁之舉。


    說書柳雲卿大才可用,足以定南國!”


    “廣南西路終究不是柳家灣,其地山高水遠,不與中土通人煙,柳雲卿就是三頭六臂,也實難做無米之炊呐!”


    “官家!”尚美人笑著說道:“柳雲卿雖為小官,但自與別人不同。他可是富可敵國,可以操縱聯合商行啊!”


    “雨棠言之有理!”趙禎聞言,不無愉悅的說道:“以柳雲卿之大才治理廣南西路,使哪裏政通人和,以聯合商行之財富繁榮南國,使其地百廢俱興。如此則南邦永安,而成為稅負之地了。”


    趙禎說著,又道:“雨棠大才,真乃女中諸葛!”忽而又說道:“可是廣南西路乃一路之地,而柳雲卿不過區區知府,又怎麽能治理的了整個廣南西路呢?”


    “呃!”正在興奮之中的尚美人聞言,又抽泣起來“我苦命的兄弟啊!”


    “雨棠不哭!”趙禎急忙勸慰道:“就讓那廝做靜江府知府吧!”


    “官家!”尚美人聞言,又哭泣道:“靜江府乃是廣南西路路治所在,乃是一路中心,靜江知府,也是四品高官,封疆大吏了。說好的,那柳雲卿不是升遷為五品官人嗎?”


    “那就邕州知州!”


    尚美人目的達到,想著柳雲卿在廣南西路絕難幹出什麽大的動靜,隻能老死在哪裏,自己以後也能做手腳,不由得開心起來。


    俄兒尚美人想到了龐籍,又咬牙切齒的說道:“龐籍老賊比柳雲卿更為可恨。下京打死雨棠弟弟的,可是老賊啊!官家一定要為雨棠做主才好!”


    趙禎正覺得將柳雲卿遷往廣南西路為官。有些草率了,聞言尚美人此言,眉頭一皺,計上心來,覺得將龐籍遷為廣南西路轉運使,或者宣撫使也還不錯,可以照顧一下柳雲卿,反正好像他們私交不錯!


    “龐籍老賊庸碌無為,於國何用,官家可要為雨棠做主啊!”


    “一並遷往嶺南就是!”


    ……


    於此同時,集賢閣大學士,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呂夷簡在家中獨自小酌,臉上掛著神神秘秘的笑容。


    於此同時,觀文殿大學士,中書門下平章事李迪,正在為一連多日的大雨而憂心忡忡。根據京東東路,河北東路的州縣稟報,黃河竟然有決堤之憂!


    如此大事,一旦發生,便是極大的災難。故而大宋宰相李迪之心之所係,一直就在黃河大堤之上。


    對於前些天,大朝會之際,禦史中丞範諷彈劾殿中禦史龐籍草菅人命之事,對於諫院左司柬滕宗涼,館閣校勘歐陽修等人與之爭吵之事,相公李迪原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至於官家讓其調查禦史中丞為三司使之際,為下屬,左藏庫監庫吳守責謀取官職,行賄之事,堂堂朝廷相公,李迪為國之大事所操勞著,自然就無暇顧及了。


    ……


    就在眾人矚目之中,就在禦史中丞範諷忐忑不安之中,就在殿中禦史龐籍搜羅證據之後,大朝會的日子再次到來!


    瓢潑大雨先是一連三日,這幾日又是淫雨霏霏的模樣,竟然沒有一點要停下來的意思。黑隆隆的天空,好似破了一個大洞似的雨水嘩啦啦的,竟然有連成了雨線!東華門外站崗的大漢將軍們,都紛紛戴上了巨大的鬥笠,披上了長長的蓑衣。


    天將要亮的時候,東華門外駛來了一輛輛牛馬車輛,穿著紅色,紫色官袍的官人們,一下車,便有隨從拿著黑色大傘迎了上去。


    不一會兒,東華門緩緩而開,無數官人們一手打著傘,一手提著燈籠,胳肢窩又夾著笏板魚貫而入。


    當天下趙禎戴著通天冠端坐在紫辰殿中的丹溪之上的時候。群臣便山唿起來。


    趙禎環顧左右,開口問道:“李相公!”


    “臣在!”李迪出班上前,躬身行禮。


    “殿中禦史龐籍彈劾禦史中丞範諷為三司使之際,曾為左藏庫監庫吳守則謀取官製,並賄賂一案,可曾審理清楚!”趙禎不疾不徐的問道。


    “啟稟陛下,臣已審理清楚,此事純屬子虛烏有,查無實據!”


    李迪原本無心在這些雞毛蒜皮的瑣事上浪費時間,故而就這般搪塞了過去。


    李迪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此言一落,殿中禦史龐籍便義憤填膺的叫嚷到:“範諷賄賂下屬,為吳守則謀取肥差之事,人盡皆知。相公怎麽能查無實據呢?”


    範諷原本就如同驚弓之鳥,作賊心虛,聞聽李迪之言,那是喜不自禁。又見龐籍叫嚷,憤憤不平地說道:“龐籍,你汙蔑本官不成。就要咆哮朝堂嗎,要知道你自己便是殿中禦史,知法犯法。該當何罪?”


    “範諷!”龐籍高唿一聲,出班奏道:“陛下,臣又有證據,這範誠乃小人一個。先不說其阿俯自己屬下吳守則之事。他為三司使之際,竟然將三司衙門之中的金銀器物搜刮一空,以至於三司衙門一直缺少酒具。


    此事誠乃三司笑料,人皆知道。


    陛下,三司使乃是大宋計相,為了一些錢財,範諷竟然做了如此下作之人,為百官所不齒。”


    龐籍言畢,歐陽修哈哈大笑,於是群臣也全都笑了起來。


    範諷先是臉紅脖子粗的模樣。偷偷看了看趙禎的臉色,這就顫抖起來。


    龐籍乘勝追擊,繼續奏道:”禦史中丞乃清流領袖,言官之守。範諷如此保守,又如何再能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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