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拒絕了上救護車去往醫院的徐宗睿抱著沈雅然離開現場之時,沒有再留給在場之人任何一絲餘光,一連一邊正要走上前來的徐昭婉與申國彬。


    見此,自認還算了解前者的唐沐城心底明白,先前自己的猜測大概也是八九不離十,而徐宗睿顯然是猜到了提前救援這種不能確保人質生命安全的事大半是徐昭婉等人交代下去的。


    這怕將是個再難解開的死結了。


    唐沐城一將兩人送迴別墅區,便在安排好事宜之後馬不停蹄地趕往了耀龍總部處理接下來的後續,這件事不是小事,在社會上的影響不會小,各方麵驚動的人也都不是什麽小人物,而以目前沈雅然的狀況,唐沐城料想徐宗睿也不可能會再去管公司的事情。


    “肺腔、氣管沒有積水等受損現象,隻是身上外傷多了一些。”


    “我先處理好傷口,留幾幅藥下來,不過畢竟這邊醫療器械不是非常齊全,為保險起見,等夫人醒了之後,還是勞煩徐董帶著夫人再去一趟醫院做個全麵檢查才好。”


    這邊待專職家庭醫生的陸醫生做完全麵檢查離開之後,臥室之中,靜靜地看著躺在床榻之上緊閉著雙眸的沈雅然,沉默地抿著唇角,在略顯昏暗的光線之下,讓看不清他此刻麵上到底是何神色。


    當時沈雅然雖說是被杜明拖著一起撞上了圍欄,也好在是幸運地沒有骨折,隻是稍稍擦破了點皮,然而細碎的傷口與淤青放在白皙細膩的皮膚之上,從視覺上來看卻反倒顯得極為嚴重。


    沉寂許久,一直愣愣地看著躺在床上的人的徐宗睿仿佛才堪堪迴過神來,他一言不發地起身走向浴室,再出來時,身上隻是隨意地披了件睡袍。


    他取過一旁家庭醫生留下的藥品和藥箱,重新給對方換藥包紮。雖說眼下是夏日,但沈雅然的身子一向算不得是好,經此一劫,怎麽也不能草草了事。


    簡單的擦拭之後,徐宗睿的指尖拂過即便是處在沉睡之中都不由微蹙著雙眉的女人早已吹幹的墨色長發,低垂的眼睫在沉澱下來的空氣中微微顫動。


    沈雅然不想去醫院的真意他其實是明了幾分的,但若不是醫生檢查下來沒有大礙,他絕不會為了那些外界的一點雜言讓她受一絲苦痛。


    坐在床沿上,徐宗睿垂下眼眸,在打開醫藥箱之後,動作輕緩地拉起了沈雅然身上一早換上了的睡袍衣袖。


    左手手臂白皙肌膚之上的一道已經淺淺地結了痂的傷口再次躍入眼簾,依舊讓不是第一眼看到這道傷口的徐宗睿緊緊蹙起了眉峰,墨色的眸底有著一閃而過的鋒利而冰寒的色彩。


    那道傷口不算淺,就算是休養完全了,也不知會不會留下疤痕來,以及那些大大小小的淤傷擦傷,都在此刻狠狠刺痛著徐宗睿的雙眼。


    等到躺著的沈雅然蹙著眉微微側了側首,他才收迴思緒,伸手觸了觸對方的額頭,才發現前者的體溫似乎燙得不太正常。


    然而在徐宗睿取出盒中的體溫計,迴身之間,卻見原本還處在沉睡之中的沈雅然已然睜開了雙眸。


    隻是,那沒有任何焦距,仿佛除漆黑與空洞之外便一無所有的雙眸讓人不由感到一絲難以言述的異樣感。


    此時的沈雅然並未真正清醒過來,原本在之前被強灌下去的藥物在藥效開始發作之前她便跌入了海中,身體體表的溫度在經曆了大起大落之後,藥效產生暫時的延遲,而在迴溫後,那一股異樣的灼熱感便再一次浮現了起來。


    “…雅然?”


    徐宗睿放下手中的東西,不禁蹙著眉眼擔憂地撫上了前者的側臉,此刻對方麵上毫無神色、沒有半絲生氣與反應的狀態不由讓他亂了陣腳,第一反應便是聯係附近的醫院。


    卻還未待他起身,便被一隻指尖微涼,掌心卻是滾燙的手拉住了衣角。那稱得上微弱的力道成功讓徐宗睿頓下了動作。


    他顯然是一愣,隨後迎來的便是一具溫軟的身軀,以及帶著絲絲灼熱的櫻唇。到了這時,徐宗睿才驟然憶起許久之前的那一晚,對方因藥物而毫無意識言語混亂的模樣。


    至此,徐宗睿緩緩地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拉下了環在自己腰間的那兩隻纖細白皙的手臂,迴身將身上隻穿了一件絲質睡袍的女人小心地按迴到床麵上,轉身去取杯子倒水。


    而被按迴到榻上的女人卻是在失去了唯一的涼意而感到焦躁起來,原本毫無焦距的眸中開始濺開了幾絲朦朧與迷惑,帶起了絲絲水霧。


    滾燙的悶熱感,讓她蹙緊了雙眉,就像是在六月的黃梅雨季,那股沉悶的灼熱源頭被積壓在胸膛之中、身體深處,然後被無限放大,就像是細火慢灼的痛苦,無法找到任何宣泄的突破口,從而產生的無所適從。


    見到前者清雅的麵容之上不適的神色,徐宗睿躊躇了陣,最後還是將沈雅然從床上半扶起身,把手中的水杯杯口慢慢抵到了對方的唇邊。


    冰涼的水溫對現在的沈雅然來說的確有著極大的吸引力,已略帶豔色的唇瓣一觸到杯沿,便舒展了神色。


    然而不出一刻,接下來的情況讓徐宗睿明白,先前隻不過是治標不治本,外界的幹預在取得短暫的效益之後便無異於火上澆油。


    在臥室之中拉上窗簾後暖黃昏暗的燈光下,女人白皙修長的雙手與素雅圓潤修剪整齊的指尖無意識地緩緩劃過白皙的頸項、精致的鎖骨,極為不自然的動作卻反而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了某種近乎於魅惑的氣息。


    …徐宗睿的眸光微閃著暗沉了一瞬,隨即移開了目光。


    下一刻,他幾乎是咬著牙按住了那隻在這身上毫無目的地胡亂遊走的手,頓了好一陣才側過身來,然而迎接他的,卻是一張不斷放大、仍帶著些許蒼白、清冷淡雅的麵龐,還有那因為燥熱而泛起殷紅之色的紅唇。


    反應未及的唇齒相交間,徐宗睿的腦中有著一瞬間難以思考的一片空白——他與她,從未在真正意義上有過這般親密的行為,自結婚以後,仿佛對對方來說,即便是房事也不外乎於夫妻之間必走的冰冷程序。


    她從未主動吻過他。


    紛雜的情緒交織在心頭,徐宗睿清楚地知道不能在這麽順勢發展下去,兩人的關係才剛有緩和的餘地,但是眼下……


    他掩去掙紮的神色,閉上了雙眸,眉宇之間似是染上了別樣的色彩。下一秒,男人便被輕柔的一推倚到了床頭,那個使他不知該如何以對的人卻隻知照顧自身的感受。


    在愈發激烈起來的動作中,男人原本戴著的商務眼鏡不知被對方扔到了哪裏,他微微喘息著用最後一絲清醒的意識按下了床頭的開關。


    頓時,偌大的房間之內陷入了一片再不可見的昏暗之中。


    ……


    豎日,清晨。


    厚重的窗簾微微滲進了些許光亮,而後又緩緩散開,似是微末的水滴滴落大海,無波、無瀾。


    沈雅然仿佛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她獨自一人,在一葉小舟中隨波飄蕩於遙遙無際的江河之間,一天、一月、一年,時而平靜無瀾時而波濤迭起的無盡水麵占據了她所有的視野,讓她心驚膽戰,讓她無力抵抗。


    在一片寂靜之中,理智與神誌逐漸迴歸安定,沈雅然緩緩睜開了雙眼,視線之中是自己熟悉的房間,一滯之後,她才覺得身上似是有些些許不自然的不適感。她知道自己身上有傷,但卻不該有這種類似於酸痛的感覺。


    然而,想到此處的沈雅然卻是猛然一怔,終於尋迴了些許關於昨日的混沌記憶。


    她麵色不算好看地轉過眼眸,意料之中地看到了那個仍在沉睡之中的男人。他掩在半敞的睡袍下,白皙的皮膚上哪些零星淺淡的紅痕讓沈雅然清雅的眉眼微微抽搐了下。


    這種一看便知是抓痕的曖昧痕跡出現在眼前的這個不論是性格還是長相都極為沉穩且禁欲的男人身上,著實有些讓作為罪魁禍首的沈雅然產生了些許無地自容的感覺。


    沈雅然並不排斥婚後的身體關係,事實上兩人也定期維持著這種關係,但她在意的卻不是這些事情——就算不考慮徐家的那些人,她也不能懷上對方的孩子。至少現在不能。


    外麵看似風平浪靜的局勢暗中卻依舊還是那麽暗流湧動,還有那麽多人虎視眈眈地看著徐氏這位第三代繼承人會有哪些不可挽迴的失誤。


    而她若是有了徐宗睿的孩子,不說其他,段延辰那處便會第一個將她舍棄,從而作為最大的突破口謀取利益。她不會忘記當初段延辰讓自己嫁入徐家之後要做的事。


    後者有這般的想法、並且已經說出了口,那便不會再是一紙空言,沈雅然不會相信對方不會在另一邊做什麽安排,來以防她欲背棄合作之後的動向。


    孩子有著世界上最為純淨的靈魂,同時也是這世上最為脆弱的生命,如果是自己的孩子,沈雅然就必須為此負起責任。故而在眼下的事態之下,她不會讓這樣的生命出生涉險,也不能讓眼前的這個男人背負再多的壓力與險阻。


    壓下身上的不適感,沈雅然抿了抿唇,將落在底板之上的睡袍外套撿起披到了自己肩上,起身走向了浴室方向。


    不久,在隱約傳出的水流聲中,原本該在沉睡之中的男人卻是緩緩睜開了雙眼,清明的眸光之中沒有半絲剛睡醒的朦朧。


    他直直地望著視野前方許久,而後淡淡蹙著眉峰複而閉上了雙眸,掩去了眸底隱約可見的複雜情緒。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輕柔地消散於室中。


    ……


    待到沈雅然走出浴室,便見徐宗睿已然衣著整齊地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之上。


    看著眼前的男人看著自己的模樣,沈雅然便說不出其他的話來,微微猶豫了片刻,她的唇角才淡淡勾出一抹仿若毫無所覺一般平日之中的雅淡弧度,“我餓了,想喝蓮子粥。”


    “快好了。”見沈雅然對之前種種,不論是綁架之事還是昨晚之事,都隻字不提,徐宗睿墨色的眼眸深處有著一瞬間的黯淡,他起身迎上前者,拉著對方坐到了床沿之上,取過了藥箱,“先把藥換了。”


    “…好。”


    沈雅然垂眸,看著這個半蹲在自己麵前,動作輕緩地拉起自己衣袖、仿佛自己觸碰的是什麽極為珍貴的東西的男人,不知為何鼻尖竟有了些許酸意。


    再迴過神時,一滴滾燙的水滴順著眼睫重重滴落在了男人的手背之上。


    徐宗睿一滯,無聲地看著那停留在自己手背之上、尚帶著些許溫度的水漬,一時之間沒有了動作。


    見此,沈雅然這才伸手撫上了自己的麵頰,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那是淚水。


    下一刻,原本還在男人手中的東西應聲落地。徐宗睿猛地起身緊緊地抱住了坐在床沿之上,不知是什麽時候,已是淚流滿麵的沈雅然。


    沈雅然閉著雙眸,任由溫熱的淚水沿著眼角滾落,也不在意身上傷口隱隱傳來的疼痛,沒有多少抗拒地傾身讓對方這麽牢牢地擁著。


    沈雅然知道,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眼前的這個男人,一直都在小心翼翼中愛著自己,即便是她根本沒有在這段感情中付出任何東西。


    他專注於每一件可以得到她關注的事前,哪怕隻有一絲一毫,也會做到最好,他不在乎把自己的姿態放到多低的程度,即便是一句話都能讓他滿足。


    倘若這樣的一切可以簡單地用一個‘愛’字來表達,恐怕沈雅然也不會有如此顯而易見的搖擺動容。


    直到冷靜之後思及對方身上還有傷的徐宗睿神色有些慌亂地放開沈雅然,沈雅然才看到了前者似乎有些泛紅的墨色雙眸之中,首次清晰可見的情緒。


    男人伸手擦拭著她麵上的淚水,沈雅然甚至能夠感覺到對方指尖的那一絲顫意,她不由拉住了前者有些慌不擇意的手,任由淚水掛在麵上,唇角上揚綻開了一抹稱得上璀璨的笑容,讓徐宗睿幾乎壓抑不住自身的情緒。


    “我沒事。”沈雅然單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快點換藥吧,還要吃早飯呢。”


    徐宗睿深深地看著前者,而後俯下身來,試探性地在沈雅然的額角落下了一吻,後者並未有閃躲之意,他才沉了沉氣息,有些壓不住唇角的弧度,嗓音低啞,“嗯。”


    待到換藥之後,折身迴來的徐宗睿手中則多了另一樣東西,他將手中嶄新的手機遞給沈雅然,“手機裏的資料都轉過來了。”


    “我在廚房。”他眉目溫柔地低聲道,“等等叫你。”


    接過手機的沈雅然淺笑著頷首。


    “……”


    看著徐宗睿的背影被房門掩去,沈雅然斂著目光沉默了許久,這才拿著手中的手機,撥通了阮錦宜的電話。


    沒過幾秒,那一頭便接通了電話,極為急切卻未失理智的女聲迅速傳來,“喂?是然然嗎?!你知不知道你都上頭條了?!還好伯父伯母現在在美國,你是想急死我們啊!”


    “嫣然和燕丹都快把我的手機打爆了,你到底有沒有事啊?受傷了沒有?我聽我爸說那天碼頭都有人開槍了…”


    “我沒事、沒事。”眼見著對麵的阮錦宜沒有停下來的趨勢,有些失笑的沈雅然連忙打斷對方道,“沒受傷也沒中槍,現在依舊活蹦亂跳的,你們別擔心。這次找你,是有事我不好出麵,想讓你幫個忙。”


    “哦…還好還好,那我就放心了…”通話中的阮錦宜明顯是長出了一口大氣,語調也逐而輕鬆了起來,她拍著胸脯道,“什麽忙,你說,最近我爸權利外放,有得是精力!”


    “是關於這次綁架的事情。”沈雅然笑了笑,直言道,“雖然昨天在場的人都被緝拿,但他們後麵還有一位牽線人,我有個懷疑對象,幾率很高。”


    聞言,麵對這龐大的信息量,對麵有著一陣沉默,明顯是在壓抑著什麽劇烈的情緒,之後方才傳來了對方似是有些咬牙切齒的聲線,“居然是有人禍水東引嗎?!然然你把資料發給我,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幫你做了他!”


    “…不用這麽誇張。”正用筆記本電腦將人物資料傳送過去的沈雅然不由哭笑不得地提醒道,“別做得太過分,先查查清楚,怎麽說也是違法的事。”


    “怎麽樣才算過分?!他幹的那些好事差點讓你連命都丟了、我做了他都不算誇張!”收到信息的阮錦宜語氣之中難掩憤慨與狠意。


    她盯著資料裏麵的信息,“…還是個女人嗎?!嗬,一個過氣的小明星,能翻出什麽風浪?”


    “……”沈雅然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隻好道,“…你悠著點,凡事留一線。”


    “這事你都讓我幫忙了,不是應該按我想的來嗎?”隻是,難掩心中不爽的阮錦宜輕卻是哼著拍板道,“你別管,在旁邊看著就是了。”


    說罷,不待沈雅然在說些什麽,阮錦宜便果斷地掐斷了通話。


    眼下都確定了沈雅然沒有其他的大礙,還得知了有幕後黑手,她怎麽可能還定得下心來閑聊天?


    從被窩裏爬起來的阮大小姐穿著拖鞋腿腳利索地衝到了阮明遠的書房,見四下無人,便自己上前將書櫃之中最上層的一本收在一個不小的黑匣子取了下來。


    熟練得輸入一串密碼之後,順利打開的黑匣中,是一本看起來極為厚重的黑色書冊。


    而書冊之中,並不算雪白、甚至是有些微微泛黃但是保存得極為完好的紙麵之上,卻是一個個人物的聯係方式,也是整個阮氏最為龐大堅固的關係網絡。


    既然這個女人這麽喜歡玩手段,那就讓我們來好好地玩上一場,阮錦宜勾著唇角,目光薄涼。


    就讓她來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深刻地明白,什麽才算是真正的手段。


    翻開書頁,阮錦宜原本大氣端莊的麵容之上,屬於氏族名媛的完美笑容早已不複,她的唇邊勾起一抹與沈雅然極為相似的冰寒笑意,帶著絲絲森涼,溢出的卻是仿若麵對最為親近之人那般溫和柔美的聲線。


    她輕輕地道,“…來讓姐姐瞧瞧,你能堅持多久呢,李秀歌?”


    另一邊。


    尚處在公司的唐沐城不期然地接到了徐宗睿的電話,他一目十行地迅速掃過電腦上的資料,“好的徐董,大致上已經確定嫌疑人了,在明早九點前我會把所有資料傳給您。還有昨天您帶去的那十億原石,警方那邊已經差不多迴收完畢,沒有遺漏…好的。”


    他站起身,向辦公室內側常年上鎖的一處存放重要資源文件的儲存室走去,“…明白了,我馬上進行調度……”


    而那處,還未合上的筆記本屏幕之上,密密麻麻的資料整理中,頻繁出現的三字人名,赫然便是:李秀歌。


    ……


    徐氏耀龍董事長夫人遭遇綁架一事隻消幾日便傳遍了江南一域,甚至全國都有相應的響動,而遠在美國的沈父沈母亦然是在事發之後的第二天接到了這個噩耗,在連夜迴過到達青省機場之時,已是第三日。


    雖然沈雅然已經成功獲救的最新消息讓神色焦急的沈父沈母略微安下了心,但沈雅然也沒免得了一頓訓話,若不是她身上還多少纏著些繃帶,怕是沒那麽好過這關。


    盡管如此,沈雅然還是被沈父沈母接迴家好一頓修養,連自己看好的女婿的麵子都不給,愣是留了一個月。


    而這短短一個月下來,前來探望的人絡繹不絕不說,一場綁架事故之後,身子是沒有消瘦,反倒還被擔憂過度的父母硬生生喂胖了整整六斤。


    到了最後,要不是美國那邊的公司和生意缺了兩人沒法照看,沈雅然估摸著自己還得胖上幾斤,天天喝湯,就算是每天都不重樣,她都快喝到反胃了。倒是其他的麻煩事沒有找上門,沈雅然也就沒再關注關於一些喜歡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瞎蹦躂、類似於李秀歌等人的動向。


    隻不過,剛待沈父沈母一離開青省,住迴別墅的沈雅然便迎來了另一位不得不招待的老人家。


    在徐大董事長不太好看的麵色下,依舊笑嗬嗬地坐在沙發上與沈雅然談笑風生的周乾缽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而為,東談西扯,甚至還抽空吐槽了一下上迴來這兒探望沈雅然的時候還在別墅外麵的池塘怎麽不見了。


    這足足聊了一個下午,才說明了來意。


    “競選會長?”


    麵上不掩疑惑的沈雅然啞然道,“這事不應該隻有畫協老一輩名望高的前輩才能參與嗎?”


    “凡事總要考慮全麵嘛。”


    周乾缽搓了搓手,一想到眼前的這隻小怪獸這個年紀就達到了那個可望而不可及的水準,到時候混入那些老家夥中間的那個場景,麵上便頗有些興致勃勃的神色,“丫頭,以你在國內外的名氣,有這個資格爭上一爭。國內的畫協,是需要一點年輕的血液來重塑生機了。”


    “而且不隻是你,徐家的這個小子也可以去。”說道此處,周乾缽不由有些不服氣地瞥了眼自自己一進門就黏在自己寶貝徒弟身邊的男人,但說實在的,眼前這小子的確有這個實力讓老一輩人正視起來。


    故而老人家隻能繃著眼皮似笑非笑地道,“不過我這迴隻是來帶我自己的乖徒弟的,你這小子還是老老實實地在這兒等那個老家夥的通知吧。”


    徐宗睿神色平淡地關注著沈雅然手上正在削皮的蘋果,沒有答話。


    周乾缽頓覺無趣,但當自己的寶貝徒弟慢條斯理地將手中削完皮的蘋果遞到自己手上時,坐在自己對麵的那小子麵上的神色霎時便讓他身心舒暢了起來。


    “什麽時候開始競選?”擦了擦水果刀,將之放迴果盤中的沈雅然抬了抬眸,問道,“應該不會是立刻就要走吧?”


    “也不是馬上就走。”周乾缽擺手糾正道,“咱們是明天出發。”


    沈雅然:“……”


    …請問這和馬上就走有什麽區別嗎?


    因為國協五年一辦的畫協會長競選賽不同於以往的小打小鬧,有地位有實力前去參與的人大多都已是一方巨擘級的人物,這一下子便框定了參賽者的數量,在未開賽前各方麵的保密措施與範圍的前提下,鮮少有人能提前得到消息,故而後期為表鄭重,就連開賽地點都是在京城舉行。


    等到交代完事宜,並且表示明天上午會讓人前來接人的周乾缽心滿意足地起身離開之後,送客歸來的沈雅然才迴身坐迴到了沙發之上。


    她瞥了眼坐在自己身旁的男人,神色輕淡地重新伸手從麵前的果盤之中拿起了一個蘋果,“別看了,盤子都快被你盯穿了。”


    一邊用水果刀削著皮的沈雅然挑著眉道,“周爺爺都那麽一大把年紀了,平日裏爭強好勝要麵子你就讓讓他。”


    “等他覺得沒意思了就會消停一點了。”


    將削好的蘋果遞給對方,沈雅然看著前者頓時舒展開來的眉眼,眸底微不可查地劃過一絲淺淡的柔和,“既然你也能去,那就先看看公司那邊有沒有急事要安排吧,這樣的競選錯過了可惜,可以的話,明天我們一起出發。”


    徐宗睿看著她,有些沉甸甸的目光在一片墨色之中顯得深邃而無瀾,但卻能給人一種毫無由來如是春日扶風般的溫柔之感,“我會安排好的。明天一起。”


    ……


    說到畫協會長的選舉賽事,最終決定獲勝者的評選標準並不全在於畫家本身的實力,除實力之外,還需要看重的便是本人在畫協之中的人脈以及至關重要的支持人氣。


    一位一協之長,試問沒有龐大的人脈與眾人心悅誠服的實力與領導能力,又何談去領導帶領著這個協會走向更好的未來?


    故而此次賽事,在參賽者人數有限,並且絕不會超過百人的情況下,卻不比任何一次國際級的賽事簡單多少。


    這一場比拚,比的不僅僅隻是筆下的功底,而是一個出色畫家的綜合能力。作為畫協的最高領導人,必須在是一位畫家的前提下,成為一個能力出眾的領導者。


    所以這一次,不論是從那一方麵來講,都是國內老一輩有著絕對名望的老畫家占有絕對的優勢,而像沈雅然與徐宗睿這樣在畫家圈子中年紀尚輕的人,即便是實力出眾,也得在那一半需要歲月來積累的名聲上遜色一籌。


    隻是也不是必輸無疑毫無希望罷了。


    至少前世接觸過畫協這個代表國家藝術傳承與發展的勢力,沈雅然自認自身還是有著一爭之力的。


    然而,雖是這般想的,但撂下一眾事宜、豎日中午從飛機上下來的沈雅然便突覺一陣輕微的暈眩,麵色也微有異樣。


    “雅然?”


    走在一旁的徐宗睿及時扶住了前者,看著對方微白的麵色,不由蹙緊了眉峰,“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沒事。”隻是稍一暈眩便恢複過來的沈雅然伸手揉了揉太陽穴,麵上也閃過幾絲疑惑之意,她淺笑道,“可能是有些暈機吧,過會兒就好了。”


    見此,隨即趕上前來的以周乾缽為首的一眾人也不由一陣言語關切,倒是周乾缽見前者應無大礙之後背著手一副大師的氣韻低聲哼哼著,“年輕人就是……”


    還未等周乾缽的玩笑話哼哼完,前一刻還緩過了神色來的沈雅然便是眼前一暗,在一眾驚唿之中被人及時護在了懷裏,而後徹底失去了意識。


    ------題外話------


    這幾天捋了大綱一遍又一遍,最終還是決定在十二章之後完結,鑒於接下來每章字數不少,所以也不能確定更新的間隔,大家可以攢到完結再看哦o(*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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