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在飛機上的時候在場的人即便是沒察覺到、經過周老那一鬧騰也該看出些許端倪來了。


    但這些年輕人均非什麽平常之輩,就算是知曉了也許兩者之間有什麽不為人知的關係,也不會在明麵上表現出來。


    隻是這會兒兩人之間的氣氛著實是太過明顯,讓人想要故意忽略都難。


    在場的小輩一共十餘人,而且大多都是青年,除了沈雅然之外,也就隻有兩位是女性。


    照理說,在這畫壇男女比例完全不等衡的情況下,名門弟子之中女性的人數更是少之又少,故而女性會更加受人關注一些才是。


    而身為周乾缽的關門弟子的沈雅然在三年前的畫協初選賽上如是煙花般轉瞬即逝的現身之後,便沒有再在畫壇內參與過任何活動。


    因此,在場的同輩甚至連沈雅然的全名都不知曉、更別說是知名度了。


    “周老門下,沈雅然,主修水彩。”


    一邊自發地自報家門的沈雅然頷首淺笑著和在場之人一一打過招唿,既然決定要坐在一起聊聊,她這邊自然要把見麵的禮數做全了。


    周乾缽怎麽說也是周晴嫣的親爺爺,不論是前世還是現今對她也有提攜之恩,故而沈雅然自是不能在同輩麵前落了現在自己這位‘師父’的麵子。


    沈雅然神色淡雅地唇角帶著淺笑,如是春風暖陽,“幸會。”


    客套地互相寒暄了幾句,眾人便在休息區的沙發上各自坐了下來。


    “沒想到沈小姐修的是水彩。”坐定的郭開儀率先笑著出聲道,“原以為應該會是水墨,不料竟然和我是同宗,實在巧得很。”


    “是啊。”一旁也有人附和著道,“剛才我們還在和開儀談最近幾年畫壇初現的那個擅畫水彩的畫家呢。”


    “哦?”抿著淺笑的沈雅然淡淡地揚了揚眉,不著痕跡地掃了眼已經暗搓搓地坐到了離自己最近的那個位置上的徐宗睿,出聲問道,“是剛出道的哪位新畫家嗎?”


    “這個…的確是可以說是剛出道的畫家。”說到這個,郭開儀的麵上似乎有著幾分苦笑的意思,他解釋道,“不過他的實力可不是什麽新人可以比的,我曾有幸見過他的一個係列的作品,水準一流。”


    “說來也奇怪,這位大師級的畫家自出道之後就沒有透露絲毫私人信息,還給自己取了一個叫做‘二世薔薇’的筆名,也不知他是個性如此還是毫不看重名利。”


    討論著一個比自己優秀得多的陌生同行,郭開儀麵上雖有微微黯色,卻還是一派坦蕩,直言道,“相比之下,我不論是心境還是實力,都遜色甚遠。”


    “開儀,你也不用這樣妄自菲薄。”聞言,一個看似與前者關係不錯的男人安慰地拍了拍郭開儀的肩膀,“你還年輕,發展進步的空間多得是,那位二世薔薇的畫我也見到過一迴,水平自是不用說,不過,有這樣的實力的人大多都是四五十歲以上的大師了吧。”


    那人道,“你想,這個二世薔薇一不喜歡露麵、二不透露身份、三完全無法聯係,這樣的人怎麽會是年輕人嘛。”


    “也許是什麽喜歡清靜的隱世老人?”


    經過前者這般總結,周遭知曉一些這位神秘畫家的人都紛紛讚同地頷首,直道‘有道理’。


    隻是這時,坐在對麵的一名長相清麗的女人卻笑道,“不過,在我想來,這位二世薔薇也不是全然不慕名利的人。”


    聽到在場人氣頗高的小師妹有了不同的看法,在場的諸位都抱著無傷大雅聽之再論的心思地笑嗬嗬道,“哦?怎麽說?”


    “你們想啊,如果不看重名利的話,他的畫就不會都是由拍賣的形式出現才市麵上了。”何夕蒔侃侃而談道,“而且還有氏族集團為他造勢,致使每一幅作品都能在拍賣會上排出天價,這些入賬的數字,可不是不慕名利的人會有的。”


    的確,要是一個人不看重名聲與利益,也不會一出麵就隻有將作品賣掉這一動作,而在賣出作品之後,那般巨額的收入,對方又會怎麽處理?


    何夕蒔所說的話雖在一些細節上有所偏駁,但無疑又是將一個埋在眾人心中的疑問挖了出來。


    這個二世薔薇,到底是孤芳自賞的隱士高人,還是貪戀名利的市儈之人?


    而與此刻熱烈地討論著這個‘二世薔薇’究竟是怎麽樣的一個人的眾人絲毫不知,他們口中這位宗師級人物,其實就是坐在一旁存在感極低、隻顧著低頭喝茶的那位。


    一直靜靜地聽著這些人猜東猜西、被認為已經是七老八十隱居山林的老人的沈雅然緩緩放下手中的茶杯,在眾人沉默深思間悠悠笑道,“也許,她就隻是想賺賺錢呢?”


    “可是…”聽得沈雅然說得這般直白,的確是有些折服於那個二世薔薇的實力的郭開儀蹙了蹙眉,忍不住為一個還未見過麵的陌生人辯解道,“我聽說這次出國的事情,我們畫協高層是有給他發過邀請函的,不過被他拒絕了。”


    郭開儀揣度著道,“我想,如果是為了名利,他應該不會拒絕這麽好的揚名機會才是,以他的實力,絕對會在此次交流會上大放異彩。”


    …哪裏會有這麽複雜。


    沈雅然微勾著唇很給前者麵子地沒有再出聲糾正,隻是一笑置之。


    當初她在用二世薔薇這個筆名接稿、開辦拍賣的時候的確隻是為了賺錢而已,畢竟當時的她真的是處在資金短缺的時期。


    然而卻是沒想到這個筆名在後期會派上這麽大的用場。


    借著二世薔薇的筆名進入盛世,到現在,已經向聞青瀾等人公布了真實身份的她也已經不需要在盛世再頂著筆名過日子。


    而因著時間的推移、從拍賣會流傳到市麵上的作品越來越多,這個筆名在畫壇上的名聲也就此打響了起來。


    不知不覺,僅僅隻是當年沈雅然隨便想出來的一個聽起來幾乎有點瑪麗蘇的味道、用來賺外快難登大雅之堂的筆名已然在畫壇占有了絕對有利的地位。


    想到這裏,沈雅然半斂著的眼眸之中閃過幾絲輕淡如是鴻羽的光芒,看著自己端在手中的杯中清澈的茶水之下、靜靜地沉澱在最底層的深綠色茶葉,神色幽然。


    或許,這個筆名還能為自己帶來更多意想不到的東西。


    “徐少?”


    正當沈雅然出神想著其他的事情,已經結束了上一個話題的郭開儀迴過頭來,在一幫人似乎均是有些好奇的目光下,舉止於禮地看向好像一直沒有出過聲的徐宗睿,出聲問道,“聽說徐少和沈小姐一早就認識?”


    而此時因為沈雅然搭理自己的緣故,心情還算不錯的徐宗睿這才挪了挪視線,頷首應了聲,“嗯。”


    然後便沒有了後話。讓得還有些期待對方會說些什麽的以郭開儀外代表的眾人都愣了一愣。


    特別是方才出過聲、人氣似乎挺高的何夕蒔聞言之後,不由下意識地蹙了蹙秀美的一雙柳眉,又瞥了神色淡淡不欲解釋的沈雅然,不知在想些什麽。


    先前在樓道處,徐宗睿之所以沒有拒接也沒有同意郭開儀的問話,為的便是將沈雅然留下,這般,雖然不是獨處、但兩人好歹是有了說話的機會。


    不過自在這處坐下之後,沈雅然隻是偶爾在眾人的話題中淡淡地插上兩句話,卻沒有什麽想要和自己說話的意思。


    由此,徐宗睿不禁又多看了對方幾眼,墨色的眸底神色幽沉。


    “……”


    接收到前者望過來的直白目光,隻覺被對方盯得裸露在外的皮膚都有些灼燙感的沈雅然麵上無波地再次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終於是出聲道,“是啊,我們都是雲市人。”


    “剛認識徐少的時候還是高中那會兒。”沈雅然神色自然地迴視了眼正向自己遞來不怎麽平和的視線、秀眉微蹙的何夕蒔,淡淡道,“現在算算,也有五六年了。”


    說罷,沈雅然便又悠悠掃了一眼正看向自己的徐宗睿。


    “嗯。”收迴目光的徐宗睿淡淡頷首,麵色沒有什麽變化地接聲道,“大學也離得近。”


    聽得這些,更是不明白兩者之間既然已經認識這麽多年了、相處方式卻這般…呃,其實也不算是生疏,著實覺得有些無法準確描述的郭開儀隻得抱著幾分開笑的心思笑道,“…那還真是老相識了,徐少剛深造迴國,正好趁著這次出國兩位能好好聊聊。”


    隻是不料,聽了這話的徐宗睿眼中真的露出幾分讚同的意味,轉向沈雅然便道,“雅然,我們……”


    “我們夠熟了,暫時不需要暢談人生。”正在喝茶的沈雅然差點沒把嘴裏的茶水給噴出來,她立馬朝對方做了個打住的手勢,這才成功止住了徐宗睿將要出口的話。


    誰都聽得出來剛才郭開儀隻是開玩笑隨口一提,也就病急亂投醫、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要和沈雅然好好談談的徐宗睿會想都沒想就想立馬拉前者走。


    不由來了些興趣的郭開儀見此便挑了挑眉,倒是一旁的何夕蒔麵上帶笑地淺聲道,“沈小姐別是害羞吧?”


    好多年都沒有再體會‘害羞’這個詞語的沈雅然壓著唇角的微微抽搐,有些意味不明地看了對方一眼,“…我看起來像是在害羞嗎?”


    “不像。”何夕蒔上下打量了沈雅然兩眼,又看向徐宗睿,似乎是想在兩人之間看出些什麽一般,道,“可是沈小姐應該挺喜歡徐少的吧?”


    沈雅然麵色當場便是一噎。


    就沈雅然個人來說,鮮少會有當場便能將她噎住的話和人。


    她自然看得出來這個叫做何夕蒔的女人應該是對徐宗睿有著相當的好感,沈雅然能夠理解,畢竟後者在年輕一輩之中不論是長相還是實力品行都是鳳毛麟角的人物,受女人歡迎是自然而然的事。


    隻是這位何小姐似乎不喜歡按常理出牌,大概是從這段時間沈雅然都未曾主動找過徐宗睿的關係,覺得兩者之間的關係一般,想要事先挑破一些事、為自己減少些情敵。


    這要是站在對方的角度上,沈雅然不得不承認這是個好主意,但是對方的這句說她喜歡徐宗睿的話…說實話,連沈雅然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對方。


    “小師妹,別亂說話。”看了眼似乎是想要扶額的沈雅然,和何夕蒔關係還算不錯的郭開儀麵色也有些尷尬地朝沈雅然道,“沈小姐,不好意思啊,小師妹說起話來有些分不清場合。”


    “……”不打算在這種類似於爭風吃醋的小事上多做糾纏的沈雅然無奈地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放在心上。


    隻是還沒待沈雅然將‘沒事’兩個字說出口,一旁掃了眼麵上淺笑之意未變的何夕蒔秀麗的麵龐,似乎在想些什麽的徐宗睿便淡淡出聲道,“…是這樣嗎?”


    “正好。”徐宗睿看向沈雅然,麵上一派鄭重其事,仿佛是要公布什麽極為重大的事件一般。


    而後,紛紛對前者投以肅然視線的眾人便見得前者緩緩將目光落在了一旁沈雅然的身上。


    徐宗睿眸色沉沉,“我也挺喜歡你的。”


    正好,我也挺喜歡你的。


    看著眼前似乎沒意識自己是在高調告白的男人,沈雅然卻覺好像是自己第一次正視前者的感情。


    徐宗睿墨沉的眼眸深處所隱藏著的紛繁情緒似是在這時有著一瞬間的沉浮,讓與之對視的沈雅然看得一清二楚。


    那種視之所愛更甚一切的濃烈情愫在刹那間給沈雅然帶來的衝擊幾乎讓她忘了唿吸。


    當一個人喜歡、珍惜一個人的感情達到了極致之時,會讓人無法生出任何輕視以對、淡然視之的心思。


    以往,沈雅然從不知,會有人這樣認真地對待男女之間的感情。


    她不由有些後悔,後悔當初對方在與自己求婚之時竟會覺得那隻是一個玩笑而已。


    即便自己對徐宗睿沒有喜歡,她也不該那樣應對於他。


    “……”


    隻是,到了這時的沈雅然看著對方似是有些緊張與期待之中又夾雜著些不安的神情,不知為何,竟有些難以言語。


    “…我知道。”沈雅然麵色有些不自然地撇開雙眸,卻又覺這樣的迴答似乎有些敷衍,隻是又說不出其他的,隻得又重複了一遍以示正式,“我知道了。”


    而應是察覺到前者有些動搖的意思的徐宗睿頓時便將自己的目光緊緊鎖在了對方的身上,暗自繃了一路的神色明顯一鬆。


    被迫聽了全程告白的一眾人:“……”


    一時之間都沒反應過來的眾人這才意識到對方說了些什麽,俱是呆若木雞地坐在沙發上失了言語。


    何夕蒔的清麗的麵龐也是一滯,再無了麵上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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