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宗睿。你來做什麽?”


    沈雅然幾乎隻是一怔,便大概知曉了恐怕身為唐震海的得意弟子、現下畫壇油畫派的年輕一輩中最為出彩的佼佼者,後者也應該會收到畫協的通知才是。


    就算是沒有收到正式的邀請,唐震海唐老本身也不會讓這麽一個走出國門一試身手的大好機會讓自己的關門弟子錯過。


    雖然這對畫壇的一眾人等來說這出國之戰無區別於硝煙遍地的戰爭毫無區別,且事關重大,但隻要是在編製之內並且有像是唐震海、周乾缽這樣的國寶級大師親自擔保,帶一個已經身在畫協之內的小輩一同出行也不是什麽無法通融的事情。


    但是。


    以上的這些全然無法解釋徐宗睿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自己麵前,更不能解釋對方為什麽會知曉自己這處工作室的位置。


    在此之前,這處地方的事情她應該有做過嚴格的保密措施才是,即便是她自己,也因為諸事纏身的關係,早出晚歸,大抵上來說是不會有人注意到她出入之處地方的。


    隻是在此刻,再想這方麵的問題也已然沒了多大用處,尚微蹙著眉眼的沈雅然也未在心中多做深究。


    想來,就以徐家的家勢,以及現在清合會的現狀與她的大部分消息已經外露的前提下啊,區區一處工作室的位置,想必是瞞不了太久的。


    不過,前兩天她剛從青省第一人民醫院離開的時候,看對方那狀況,按理說徐家的人也不會輕易將前者從醫院放出來才對,這會兒對方還能跑到她這裏來,還真是有些出乎沈雅然的預料。


    一抬眸便見對方正直愣愣地看著自己,也沒開口迴答她的問題,歎了口氣的沈雅然側過身子,暫時打消了迴沈家別墅整理行李準備出國的打算,轉身便將前者引進了工作室中。


    “我這裏隻有茶。”


    將泡好的綠茶倒入杯中,沈雅然淡淡俯身把自己手中的杯子放到了坐在沙發之上的男人麵前的桌案上,自己則是另外在茶幾上又取了一個杯子,重新倒茶。


    清澈而醇香的茶水順著曲線流暢的紫砂茶壺壺口緩緩注入杯中,熱氣升騰,嫋嫋的白煙模糊了沈雅然淡雅清冷的麵龐,也柔和她眉間尚未化開的不明情緒。


    “說吧。”重複了兩遍洗杯的動作,沈雅然重新端起再次斟滿了茶的茶杯,細細探了探杯身的溫度,“你找我有什麽事?”


    “……”


    看著坐在自己麵前,神色依舊淺淡的沈雅然,徐宗睿下意識地抿了抿唇角,他烏黑如墨的雙眸之中閃過深邃之色,卻來得比任何時候都要淺淡,他猶豫著開聲道,“這次出國,我們一起?”


    將身旁畫協要交給‘二世薔薇’的邀請函當著對方的麵收迴包中的沈雅然神色仍然一派淡然,並不想在對方口中的‘一起’二字裏麵再提煉出什麽別的意味的她淡淡頷首,“的確是一起。”


    沈雅然自然知道對方所說的出國一事應該就是畫協發布下來的任務活動,作為代表全國藝術事業的代表,這次出國,他們會是一個團隊,而同樣身為團隊之中的兩人,又怎會不在一起呢?


    而沈雅然這般毫無間隔的準確而冷淡的迴答讓男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沉寂之中,兩人麵對麵坐著,仿佛誰也沒有要先開口的意思。


    隻是,未等沈雅然多等,對麵的徐宗睿便斂了眉目,低聲道,“…對不起。”


    聞言,仿佛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對方道歉、而且完全不知道對方為什麽要道歉的沈雅然不由自主地便蹙起了眉眼。


    然而正當她欲開口,便聽得已然抬起了雙眼的徐宗睿道,“那晚我……”


    明明斟酌了許久,都未能夠想到什麽合適的解釋的徐宗睿覺得此刻在沈雅然麵前提起這件事無論自己說什麽,都想是在為自己做狡辯,故而隻能再一次重複了一遍‘對不起’的他很快便被沈雅然蹙著眉打斷了話語。


    “這件事不用再提了。”沈雅然捏著茶杯的五指微緊,杯中茶水漸而蕩開了徐徐波瀾,她平複了神色,才道,“月前我就查得差不多了,既然我們兩個都是被人算計,那就當這事沒有發生過吧。”


    沈雅然的這話不由讓徐宗睿隱晦地掩去了眼底的黯淡,他神色微頓,知曉這種事急不得,從而順著對方的意思換了話題,“你知道背後是誰?”


    “知道。”沈雅然語氣平淡,言語之中沒有絲毫在討論算計自己的罪魁禍首的模樣,“也就隻有她了,不過一直沒來得及動手。”


    然而,聞言麵上劃過些許深色的徐宗睿便出聲道,“這段時間你不在青省,在兩月前,餘顏溪就在餘家別墅失蹤了。”


    “…失蹤了?”沈雅然不由微怔,“誰做的?”


    “當初我以為是…但如果不是你的話。”徐宗睿斂下眼眸,輕聲道,“那就該是段延辰了。”


    如果真的是段延辰的話,餘顏溪大概是留不住一條命了。


    隻是,段延辰又是如何得知這件事的?


    半倚在單人沙發上的沈雅然單手支著下顎,將左手上的茶杯輕置到了麵前的桌麵上,思慮了一陣才看向自己麵前的徐宗睿。


    她挑眉道,“那餘家呢?”


    同樣也想到了一些問題所在的徐宗睿麵上有著隱隱的黑意,但還是如實迴答道,“青省已無餘家。”


    如此聽來,這就應該是對方這位徐氏未來家主的手筆了,在青省的地域內將一個已經敗落的小小餘家就此除名,自然是不費吹灰之力,沈雅然再次出聲問道,“那麽,你隻動了餘家?”


    “……”這個問題倒是讓徐宗睿鮮少地猶豫了一陣,半響才道,“還有三個人。”


    知曉對方所說的那個人到底是誰的沈雅然揚眉接聲道,“許悠?”


    凝著眉峰的徐宗睿淺淺頷首。


    既然徐宗睿對餘家出了手,那麽除了已經失蹤了的餘顏溪,便隻有許悠、以及當初那個暗算自己的女性服務生還有後者的幫手了,既然她查得到這些,徐宗睿自然也能夠查得一清二楚。


    已然料到這些的沈雅然轉眸目光淺淡地瞥了眼坐在自己麵前的徐宗睿,眼前的這個男人已經褪去了少年的青澀,但依舊如當年與她初遇之時那般優秀,沈雅然承認,這樣出類拔萃的人物就算放在整個國內,都難以有同輩能與之比肩。


    如果當晚被餘顏溪算計之事乃是必然的話,相比起許悠,還是眼前的這位容易讓她接受一些、至少不會太被那些算計惡心到。


    也虧得對方是徐氏的準繼承人、還幾次三番有助於自己,要不然,如若換做許悠的話,沈雅然第二天一早醒來之後或許就會讓對方即刻上路,讓對方隻能在黃泉路上找利益權勢。


    “我這次過來,是還有一件事想對你說。”


    這時,已經從沙發上站起身來的徐宗睿不知從哪裏取出了一個深色的小錦盒,並且在沈雅然疑惑的目光下將之輕輕放到了對方麵前的桌案上。


    在前者帶著幾分期許的注視下,沈雅然猶疑著伸手將之拿起,隻是在打開錦盒之後,看到其中到底置放的是什麽物件的沈雅然忍不住瞪大了雙眼。


    她驚愕地轉過頭來,“你什麽意思?”


    拿著手中的這個裝著一枚風格簡潔卻絕對重量級的戒指的錦盒,頓時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的沈雅然隻覺此刻自己手上這東西燙手無比。她看向麵前的徐宗睿,蹙這眉忍不住重複了一遍問題,“…你什麽意思。”


    沈雅然絕不想將這枚戒指和婚戒、求婚之類的詞語掛上鉤。


    然而,對方卻並沒有給前者任何逃避的時間,徐宗睿眸色溫潤地看著她,抿著唇道,“這是我三年前就準備好了的。”


    “現在我把它放在你這裏。”徐宗睿看似麵色自然地說出這些話,隻是目光卻不敢離開對方麵上的神色分毫,“如果有一天你願意了,就戴上它。”


    而後,微微一頓的他再次出聲補充道,“我會一直等著。”


    “你……”


    對此,啟了啟唇卻第一次覺得對這種事、對自己麵前的這個屢教不改甚至還越挫越勇的男人感到啞口無言的沈雅然唇角微微一抽,而後在對方的熱切注視下伸手合上了手中的錦盒,也成功地掩去了錦盒之中那顆絕對紮人眼球、就差自帶光效的鴿子蛋戒指。


    “我…”此刻記起來自己以前是用了‘自己已經有男朋友了’的借口迴絕了對方的求婚,而現在自己沒了‘男朋友’還怎麽再用這個托詞?沈雅然想了半天,才擠出來一句,“…你家人會同意嗎?”


    聞言,似乎察覺到了些許可能與機會的徐宗睿斷然接聲,“會。”


    徐宗睿墨色的眼眸深處有著深沉的暗色光芒隱隱浮動,他知自己的家人大多都是反對這件事的,但即便是那些人反對,他也有足夠的自信與手段讓他們改變主意。


    而對方的堅決倒是讓沈雅然又是一怔。


    以往,她擔心對方會因感情之事誤了大業,所以在知道了對方對自己的感情之後選擇處處迴避,但現在事已至此,前者根本沒有在她多番拒絕下有什麽打消念頭的相反、甚至反而是愈演愈烈了。


    沈雅然自認為還算了解徐宗睿的為人,對方並不是一個會在感情上開玩笑的人,亦然不是什麽隨便濫情之人,故而她才會怕他因情誤事,隻是何奈現下對方根本沒有退縮的想法,要是如此再拖下去的話,可能反而會誤了大事。


    或許,這個男人是真的做好了要與自己共度一生的準備。


    隻是,思及此的沈雅然不由又有些疑惑,以她自己對自己的了解,自己可不是什麽秀外慧中的女人,溫柔淡雅也隻不過是一些無聊的表象罷了,而且這些日子以來,但凡她經手之事、處理之時不是狠辣非常便是雷霆驟降,真不知對方到底是喜歡自己哪一點。


    在沈雅然自己看來,自身唯一的優點就該是…嗯,不提也罷。


    總之,像她這樣的人可不適合做豪門氏族的一家之主母。


    所以,徐宗睿到底是喜歡自己什麽?


    實在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的沈雅然將手中的錦盒置於桌上,蹙著眉沉默半響。


    對於前者,她並不是沒有過動容,但是她經曆過的事實在太多,放不下的東西多、放得下的東西更多,在另一方麵,雖然表麵上看不出來,但她卻實實在在比現在的徐宗睿年長了許多年。


    在這一點上,一直都是讓沈雅然感到有些仿佛是一個紐扣係錯了一般的違和感,說不清楚也道不明。


    隻是想得越多,沈雅然便愈發覺得問題沒有了盡頭,她有些出神地垂眸看了桌上的深色錦盒一眼,方才挪開視線,看向了自己麵前的徐宗睿。


    “…好。”


    此次沒有再迴絕的沈雅然有些心不在焉地沒有過多在意對方麵上一閃即逝的情緒外露,她搭在沙發撫手上的食指輕輕點著,“等這趟迴來再說吧。”


    “如果你能說服你家裏的人。”


    她看著眉宇之間似乎逐漸從輕緩、慎重,轉化為出乎意料的驚愕、再於最後染上喜色的男人,這般喜形於色的程度,在這位徐氏嫡係繼承人身上仿佛還是第一次。


    這般想著的沈雅然淺淺接聲道,“結婚也不是不可以。”


    如果就這樣結了婚,自己以後也不用在感情著方麵考慮再多的事情,雖然沈雅然知道沈父沈母以往對自己的丈夫人選的期許大概不是徐宗睿這樣出身氏族大家的對象,畢竟若是以平常身份嫁入豪門,這樣的兒媳婦通常都會被那些自視甚高的豪門女人看不起,不論是誰的父母,都不會希望自己的女兒在出嫁之後受委屈。


    但以沈雅然現在的身份與能力,自然是不會畏懼於徐家的那兩個女人的。


    不過,除卻這些事情,沈雅然也有著自己的一些考慮。若是自己嫁入徐家,雖然糟心的事一定不會少,但隨之而來的好處卻是一般人都得不到的,也許一般女人隻是看中的徐家的家勢與財力,但是到了沈雅然的手上,徐家可以利用的卻不僅僅是這些表麵上的東西而已。


    而且,最重要的是……沈雅然迴眸微眯著雙眸掃了此時明顯還未迴過神來的徐宗睿一眼,神色難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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