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一會兒,七八個宮侍排為一列,有序的小踱碎步走了進來,身影飄然若仙,人人手中端一盤珍饈美味,非常的有賣相,色香味俱全,杖子炎不禁驚喜的連眼睛都移不開,垂涎三尺,就連見多識廣的杖舜天,也露出了少有的驚喜之色。


    昷婼墜在隊尾,琉璃托盤,捧一壺瓊漿玉釀,置三樽金杯,身姿泰然優雅的走了上來,麵上笑顏如花,甜甜的聲音,飛進了二人耳中:“父王,夫君,請上座。”


    二人笑得眉眼彎彎,坐在了桌邊,看著這堪比饕餮盛宴的滿桌佳肴,芳香四溢的撲個滿懷,都不知該從何下手了,這令杖舜天感到有些喜出望外,沒想到平日裏看起來養尊處優、十指不染陽春水的昷婼,竟還有這樣的一手好廚藝,真是深藏不露啊。


    昷婼為二人斟了酒後,也落了座,見二人一動不動,盯著滿桌菜肴垂涎欲滴的樣子,不禁笑道:“父王,您快嚐嚐。”


    杖舜天應聲拿起筷子,夾了些菜,放進了嘴裏,沒想到竟是味鮮極美、入口即化,真的是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尋得的美味,絲毫不誇張,昷婼雙眼閃光,亮透如星,神色期待,道:“父王,如何?”杖舜天細細品嚐後,仿佛還有些迴味無窮,打心底裏讚歎:“嗯,不錯,極鮮極美,可以稱得上是,人間難得的美味。”


    對於從來不會主動讚美別人的杖舜天來說,此譽已是非常高的評價了,昷婼也是心滿意足,含羞道:“父王過獎了,若父王喜愛,兒媳可以每日來給您做。”杖舜天筷不離手,一下接著一下的往嘴裏送著,聞聲,點了點頭。


    昷婼將滿杯端放在二人麵前,道:“這酒,也是我自己釀的,十年前就埋在了桃樹底下,時間愈久愈是醇香,父王,夫君,你們也快嚐嚐。”


    杖子炎見此番難得的團圓之景,心中頓生萬千感慨,端起酒杯,難得的推心置腹,道:“父王,這一杯,兒子敬您,敬您為魔族鞠躬盡瘁,將大小瑣事,都能治理的井井有條,魔界在您的帶領下日益強大,我一直以您為榜樣,向您學習,爭取做一個,能讓您滿意的魔尊。”


    昷婼聽了這句話,卻覺得甚是刺耳,仙魔大戰時,杖舜天對妖族所做的一切,曆曆在目,以前的她,將家恨看得比國仇要重許多,但是現在,杖舜天既已阻撓到了自己的複仇大計,那麽國仇家恨,便一起報,他非死不可,杖子炎的這番話更是加深了昷婼對杖舜天的殺心。


    杖舜天今日也是難得的心情大好,端起杯來,與杖子炎一起,碰杯滿飲,一揚頭,想都沒想就下了肚,昷婼看著杖舜天一杯酒滿飲下肚,眼底閃過一絲難以捕捉的陰謀得逞的喜悅之情。


    往後的時日,昷婼幾乎每日都來給杖舜天做飯,要不就是叫上杖子炎一起,陪杖舜天下棋飲酒,在杖子炎眼裏,昷婼為維係這個家的完整,付出了太多,猜想她或許是因為失去了孩子,而覺得有些對不起杖舜天,畢竟杖舜天一直都很想抱孫子,那是人盡皆知的,殊不知,這些都隻不過是昷婼更大的陰謀罷了。


    而杖舜天之所以著急抱孫子,那也是因為看不上杖子炎和事佬的性子,做事總是溫溫吞吞的,看著他就來氣,可無奈隻有這一個兒子,沒有辦法,隻能期盼著生出來個孫子,把他好好培養長大,培養成一個有野心,有抱負的人,來接替自己的魔尊之位。


    一桌三人,各有各的心事,各懷各的鬼胎,表麵卻看起來雲淡風輕、相談甚歡,而在這一場遊戲中,最大的受害者,無疑是杖子炎。


    心性單純、以和為貴、一眼萬年、不爭不搶的他,毫無疑問的成為了這個布滿陰謀、充滿著野心的世界中,最渺小,也是最可憐的人。


    伏魔山,閣居......


    給南月的時間,隻剩下不到一日了,但昷婼卻不得不將此事往後延,因為現下有比那更為重要的事情,再者說,那個期限本來就是給南月施壓的用的,而白夜的那句話,也隻是讓昷婼更加堅定了對千浮雪的殺心,主次,她分的很是清楚。


    可那句話,卻震懾到了單純的南月,畢竟昷婼在她眼裏,向來都是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的,她不敢確保,如果明日昷婼見不到千浮雪的屍首,她會對縛居做出什麽喪心病狂的事來,確切的說,她連想都不敢想。


    經過了幾日的痛苦掙紮、萬般糾結,南月在期限的最後一日中午,終究還是將毒,盡數放入了千浮雪的午餐之中,而後,就像平日裏一樣,風輕雲淡的端著午餐,去到了藏書樓,但那也隻是表麵,實則內心早已忐忑不安、萬分惶恐。


    千浮雪從來沒有懷疑過南月,在她的心裏始終堅信,南月是一個,即使全世界都與她為敵,她也會為了她,一人敵對全世界的人。


    千浮雪毫不猶豫、絲毫沒有心防的吃下了那頓可口豐盛的午餐,千浮雪向來都是一個防備心極強的人,但在南月麵前,她卻從不曾建起心防,一直都是敞開心扉的,隻因她眼中的南月隻是一個單純善良、不諳世事的女孩兒,眸中永遠都是那樣的清澈動人,不摻絲毫雜質。


    當千浮雪吃下第一口的時候,南月的瞳孔都在為之顫動,臉上的笑容漸漸僵住,心底猛地一頓,淚水逐漸布滿眼底,但還是一直強忍到千浮雪,吃完了這頓午餐。


    南月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居然眼睜睜的看著千浮雪,從頭到尾吃完了這頓午餐,阻止她的話語幾次欲脫口而出,卻都被硬生生的咽了迴去,為了夜北溟和渡離,更為了縛居上上下下幾萬居民,在當下,她都沒辦法阻止,亦或是,不知該如何阻止......


    心緒空蕩、目光木然的收拾好空盤子,南月怔怔的走出了藏書樓,心神不寧、神情恍惚的片刻,情緒無論如何都無法平靜下來,目光更是無法逃離手中的空盤,一個不留神差點被門檻絆倒,盤子摔去了地上,碎裂的聲音,就如鋒利的刀刃,劃破了南月完整的心髒。


    失去了重心,身傾向旁倒去,癱坐在了地上,一個碎片,深深的刺進了手掌,鮮血頓流而出,南月神情木然,竟毫無痛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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