昷婼看昷肆稍微有些落寞似的神情,起身道:“你怎麽了?”語氣中盡是關懷。


    昷肆突然一把環住了她,抽泣道:“姐,弑母滅族之仇,親情旁觀之恨,不能不報,但你一定也要保護好自己,千萬別再有事,我隻有姐姐你這一個親人了。”


    昷肆向來都是一副書生氣,儒雅備至,很少會有這般情緒泛濫之時,昷婼沒有想到,弟弟這麽多年來,竟將擔心和害怕的情緒隱藏的如此之深。


    如今許是自己受傷一事,深深刺激到了他敏感的神經,才將情緒都顯露了出來,昷婼不免有些心疼,也將他緊緊環住,安慰道:“好啦,沒事沒事。”說著,就像小時候,安慰被蟲子嚇壞的小昷肆時那樣,溫柔的順著昷肆散落了一背的發。


    縛居,夜北溟家裏......


    自夜北溟上次醉酒,渡離照顧他後,就再沒有離開,也無處可去,這些天裏,二人常常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打架最後,都是以各自累癱收場,有時候打著打著,就以打架轉變為了打鬧,那番場景,很是讓人捉摸不透,活像兩個乳臭未幹的小屁孩,在搶糖吃,但更多的,是在滿山晃蕩,下河摸魚、上樹摘果,牽領著小緋辭,三人漫山遍野的玩耍,很是自在悠閑。


    緋辭的婆婆,經常會送些吃的來,二人倒也不愁吃,賢惠的渡離,也就閑了下來,夜北溟在狐妖一族中的威望,還是比較高的。


    其實與夜北溟相處的久了,不難發現,他其實也是個沒長大的孩子,甚至比小緋辭還要調皮,經常搶小緋辭的玩具,惹的小緋辭每次不得不倒騰著兩條小短腿,屁顛屁顛的跟在他身後,漫山遍野的追他,哭鬧奔喊,夜北溟還很是洋洋得意。


    每當這個時候,隻要讓渡離看見了,夜北溟定是少不了挨一頓罵,渡離常說他,這麽大個人了,還欺負小孩子,害不害臊!而他得到的,便是夜北溟一個可愛的鬼臉,隨後,夜北溟便會得到渡離一番‘溫柔’的拳頭的洗禮。


    夜北溟並非沒心沒肺,他心底裏壓的事情,隻有他自己一個人知道,習慣性的將所有心事壓在心底,煩惱也放在心裏,不會同旁人講,所以,渡離也常常會看到夜北溟獨自一人,倚在房頂上,看著遠方,喝著悶酒。


    這天,渡離將一袋東西扔上房頂,準確無誤的扔到了夜北溟的懷裏,夜北溟拆開來看,隻見是一袋白花花的銀子,夜北溟不禁疑惑:“你哪來這麽多錢?”


    渡離道:“你別管,你屋裏沒肉了,買肉去。”


    夜北溟從房上輕盈的落下,道:“買肉做什麽?隻要緋辭的婆婆家有肉吃,我們就不愁沒肉吃啊。”


    渡離道:“你還真是好意思。”說罷,便轉身進了屋,夜北溟哦了一聲,掂著酒壺,出了縛居。


    渡離則在屋裏忙著生火,自小就是一個人,從不依靠別人,幾乎是獨自長大,所以,別看他是一個糙漢子,生火做飯、打掃屋舍,卻完全不在話下,所以他亦是有著萬年冰山的冰冷麵龐,生人勿近的外表,內在,卻是實打實的暖男。


    渡離正在屋裏有條不紊的忙活著,小緋辭從外麵屁顛屁顛的跑了進來,一隻小手裏握著一隻木蜻蜓,另一隻小手裏,握著一隻糖葫蘆,正往嘴裏送著。


    緋辭將木蜻蜓舉上前遞給渡離,渡離彎下腰,揉了揉緋辭的發,溫柔道:“做什麽?”緋辭道:“給夜哥哥玩。”


    渡離笑了笑,道:“緋辭留著自己玩吧,你夜哥哥是大人了,不玩這些。”


    緋辭道:“夜哥哥每次都搶我的,這個是婆婆買多的,送給夜哥哥。”


    渡離蹲下身,疼愛的將緋辭拉到懷裏,坐在自己膝上,道:“夜哥哥不是搶緋辭的,是覺得緋辭可愛,在逗緋辭玩呢。”


    緋辭的小短腿懸在空中,一晃一晃的,連帶著小尾巴一起晃動,小耳朵也閃了閃,垂了垂長長的睫毛,認真的把玩起手中的木蜻蜓來,糖葫蘆上的糖漬,沾滿了嘴角,嘴邊明晃晃的,渡離拿了個小板凳,把緋辭抱起來,放在小板凳上,站起身,拿了塊布子,給緋辭擦了擦臉。


    忽地,心髒處傳來一陣猛烈的痛感,渡離的手頓了頓,下一秒,便疼的喘不上氣來,渡離捂著胸口,蹲在了地上,十分的痛苦,眉毛都擰在了一起,眼角不斷的抽動著,感到心口,就快要被撕裂似的,一口氣堵在喉嚨口不上不下,丹田處仿佛有什麽東西在橫衝直撞,撞的教人心煩意亂、心神恍惚。


    渡離知道,這是契約印又開始反噬了,契約下後,時不時的,便會反噬渡離的靈力、功力和修為,每次反噬的雖不多,但也會逐漸遞增,還須得以血蟲來豢養才可以,可昷婼不常在,渡離強忍一忍,也就過去了,可這次怎會這般無法忍耐,疼痛非常。


    渡離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壞了緋辭,緋辭有些著急,但聲音依舊奶聲奶氣,道:“渡離哥哥,你怎麽了?你怎麽了?”


    渡離怕嚇到緋辭,強忍著疼痛,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緋辭,別...怕,渡離哥哥,渡離哥哥隻是不太舒服,別擔心。”緋辭站起身,屁顛屁顛的跑了出去,渡離以為緋辭害了怕,但其實緋辭是去求助婆婆了。


    緋辭走後沒多久,一個尖銳刺耳的聲音便從院外傳了進來,人未現聲先入,聽這聲音,渡離就知道是昷婼來了,渾身越發難受,渡離實在沒站起身來迎接她的餘力,跪蹲在地上,疼的渾身顫抖,咬牙硬撐。


    昷婼道:“我以為躲在哪呢,原來就在這麽個小破院子裏啊。”走進來後,看到地上的渡離,昷婼勾起一邊唇角,道:“喲,這是怎麽了?知道我來了,行這麽大個禮啊。”


    渡離抬起頭,這才看見,來者不止昷婼一人,身後跟著錕玄宮宮侍,洋洋灑灑十幾號人,還真是不知低調二字怎麽寫,不過也倒像她平日裏的作風。


    昷婼悠然的坐上渡離麵前的凳子,冷著眼瞧了他片刻後,道:“誰叫你不經常來找我,現在反噬加重了,真是自作自受。”


    渡離咬了咬牙,艱難道:“是,屬下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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