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得毫無招架之力的廖驤和呂諱像是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眼神裏閃爍著希望的光。


    連同張恩賜一起發難的時候,沒有人站出來為北遼說一句,為薑商辯解。


    玄談之說對於他們這些隻修武道的江湖人而言太過玄奧,就算有心要分辨一二也不知從何說起。


    就連首府甲第的夫子蘇禦,張了張嘴有口難言。


    儒家一直對玄宗的神神叨叨斥之為怪力亂神,而修為已達天品的他當然知道氣運說法再神奇也確實存在,文廟濃鬱的文氣籠罩確實是儒家的根本不得不信。


    並且正一龍虎教本就是替朝廷暗地裏打理天下氣運一事,不管說出來的話多荒唐偏偏就是有人願意相信,能真正反駁張恩賜的一番言論非得這幫練氣士自己掰扯,他們這些俗人哪裏插得進這個話頭,人家能給你扯到十萬八千裏之外,這種深入人心的東西就是如此難纏,不然推行了十多年的新派改革何以隻能在東南沿海一帶盛行遲遲不能在大麓的所有疆域盛行,積習難改而已,道理再大也拗不過多年的根深蒂固。


    北遼的五虎少將如今來了三個,雷霆,吉雪,山霧,又有王府死士,將門八將,擺開軍馬真刀實槍的幹架誰也不虛,可要說這些玩意兒就連雷霆也是無計可施。


    鬼點子最多的師爺翟時雨同樣急得腦門上冒汗,扯鬼話他再行,談神論道不在業務範圍之內啊。


    唯獨武當的齊潛玉抱劍匣微笑連連。


    “齊道長可否為殿下辯駁幾句?”向來觀察入微的雷霆立馬就發現了齊潛玉的別樣神態。


    齊潛玉卻隻是微笑道:“張恩賜鬼話連篇看似說得頭頭是道不過隻是一派胡言而已,但真要坐下來說氣運大勢爭論個幾天幾夜也沒有效果,小道覺得這般的難關應該對於世子反而是一種磨難,人啊,太過順風順水不見得就好,雷霆少將難道不想見識見識你家世子殿下又該如何反擊,用他自己的辦法去解決,不正是你們想看到的結果?”


    雷霆聞言一愣,心底卻是深以為然。


    齊潛玉說得沒錯,天道酬勤一事自然是以武當,瑤池玉林,一禪寺等避世清修的門派為主,他們這些人才算是行家裏手,可氣運一說牽扯甚廣,每一家有每一家的說法,就算道家一脈同樣也分正一龍虎,全真重陽,還得有青城,武當這等分支和以追尋天道為己任的瑤池玉林,每家道義不同,坐下來論道絕對爭不出什麽一個讓所有人都接受的結果。


    這也是為什麽一時之間找不到人替薑商說話的原因,並且張恩賜是拿大麓國運當幌子,這一扯就關係重大,為薑商辯護怎麽都逃不開斷國運的罪名。


    這要放在平日裏,爭也就爭了,無非是拿著各自的教義相互印證,這種事在中原早就有數千年的爭辯也不見得誰就能說服誰還不得是百家齊放各執己見。


    但這會兒大麓戰亂四起,大家夥都趕著奔赴各地殺敵建功誰有這個心思聽你們扯淡,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道,薑商要是找不到最有利的反擊無非就是落人話柄,原本讓雲川樓開創出來的有利局麵,一棍子就給張恩賜全給撂翻,誰會料到日後江湖人又會如何編排北遼。


    雷霆不自覺得把手覆在了腰間的北遼戰刀上,任由世子殿下舌燦蓮花也是根本不可能在瞬間搬迴局勢,目前最好的處理方式無非就是全力出手把張恩賜給拿下安個造謠生事一殺了之才算幹脆。


    至於和朝廷撕破臉,嗬,北遼早就和朝廷撕破臉了,也不差這一樁兩樁。


    豫章府府兵在外又如何?北遼的人要走,就看這天下誰又能攔得住。


    說實話,此時的薑商確實找不到太合適的說法去反擊,就跟被人揪住了小辮子一般。


    “張高功,說了這麽多,你意欲何為?莫非是想薑某人自刎於此?不覺得是可笑之談嘛?”


    “哼,竊運天賊千古罪人呐。”


    “笑話,這天上飄的氣運這麽多又沒寫上姓誰名甚,何來盜竊一說,張高功未免強詞奪理了吧。”


    薑商決定耍一手無賴了,理肯定是說不通的,那就來硬的,他還真不信,天下人當真敢和北遼較這個死勁,什麽虛無縹緲的氣運哪有實打實擺出來的實力肉眼可見,家大業大的北遼就擺在這裏,誰要真心裏有疙瘩的就向北遼討要便是。


    “你薑商吞噬其餘氣運貧道管不著,氣運一說有緣者得之,別人拿不走大可推一個機緣未到的說法。”


    張恩賜卻是突然話鋒一轉,看似替薑商開脫,實則都是暗戳戳地遞刀子。


    “然而?”薑商自然知道這牛鼻子沒安什麽好心,看他整什麽幺蛾子。


    “然而動我大麓江山國運可就非你北遼臣子所為,天下無二主,吞噬山河氣運養世間真龍,不知世子又是做何感想?莫非想要取天家而代之,造朝廷的反嘛?”


    原來都在這兒等著呢。


    薑商一聲冷笑。


    關於自己的至尊命格他在遇到大麓遺珠七夕的時候感觀最深,在三晉之地吞噬五色蔓莒時候體內有六爪金龍怒吼壓下世間偽龍,他早就知曉自己確實是這些練氣士眼中的至尊命格。


    從欽天監觀星樓的禦宵,到道門的太華真人,武當掌教潛虛,神醫仲嬰,龍虎山張恩賜無一不在重複這個言論。


    世間不容兩條真龍,坐那張九五至尊龍椅的唯有一個真龍天子,張恩賜拿出這一套說法來,無非就是他的殺手鐧。


    薑商今日要想安好無損的離開豫章幾乎已經不可能,除非就是殺開一道血路而已。


    湯顯彰再深明大義也不敢在這種江山傾覆的節骨眼上打馬虎眼,自己要不能給張恩賜一個交代,這事就不可能繞過去。


    “張高功扣得好大的一頂帽子,戰亂四起倒先給戊守邊疆多年的北遼安一個造反的罪名,真就不怕寒了天下人的心?”


    “要安天下人的心,除非你這位北遼世子可以表明決心有沒有覬覦皇位的心思。”


    “那請問張高功,本世子又該如何證明?”


    “貧道拚卻一身修為,務必要在今日斬龍,以安天下蒼生之心。”


    “如何斬龍?”


    “滅你薑商身懷的金龍!”


    “還不是要取薑某人的性命。”


    “留你一命不難。”


    人身小天地裏,那條六爪金龍就是鎮壓一切氣運的根本,真要依張恩賜的說法斬體內金龍,薑商都不用懷疑自己鐵定淪為一個廢人,苟得性命又如何?一個廢了的北遼王,照樣還不是拿北遼的家業當賭注。


    這才是徹徹底底的釜底抽薪啊。


    “薑商,莫非你還有不臣之心?”


    張恩賜冷笑連連,他布得是一場死局,北遼就算殺出豫章,日後也逃不開天下人的指責,一旦大麓有任何差池,千古罪名可就擔在了身上。


    北遼要造反嘛?肯定有這個心思,但還沒準備好罷了。


    就算日後當真起兵了,你北遼也永遠隻是個有不臣之心的亂臣賊子而已。


    失卻民心所望,曆史上可還沒有任何一個人成功過。


    氣氛沉重如水。


    廝殺或認命就在一念之間。


    豫章的長街上突然響起急驟的馬蹄聲。


    “噠噠噠……”


    一聲一聲踏在了所有人的心坎之上。


    “誰敢向北遼世子動手,問過我的劍沒有!”


    劍氣炸起,秋風瑟瑟,如水冰涼。


    一柄秋水寒飛竄而至,抵在張恩賜的額頭,嗡嗡作響。


    馬匹長嘶,人兒登樓。


    英姿颯爽更勝男兒的奇女子薑韞大步流星而來。


    “阿弟,阿姐來帶你迴家了,咱們迴北遼去。”


    “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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