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隨風衝著傅君婥一笑。


    傅君婥恨不得殺了柳隨風,從來沒有人敢如此輕薄自己,也從沒有人能。


    可這一刻傅君婥還有理智,傅君婥很清楚不是柳隨風的對手,至少這種時候。


    柳隨風解下背囊,從背囊中取下一隻顯然之前就已經經過處理的鵝肉,隨即柳隨風搭建了一個簡易的灶台,便用鐵絲串著燒烤了起來。


    柳隨風的動作很熟練,似乎早已經經過了無數次野外生存的訓練,但柳隨風的動作顯然也有些生澀,至少最初的時候如此,因此也可以證明柳隨風依舊很久沒有在野外露營過夜了。


    傅君婥隻是盯著柳隨風瞧了一眼,基本上就已經得出了結論。


    一、柳隨風早有準備出現在這個破舊的山神廟,他們的相遇絕不是一場意外,這一點從處理過的燒鵝就可以瞧得出。


    二、柳隨風的目的或許在於楊公寶藏,因此她暫時不會死。


    不到必死局麵的時候,傅君婥不輕易去死。


    這是傅君婥離開高麗以前,答應師尊弈劍大師傅采林的事。


    傅君婥很清楚如今已如同陷入了囚籠之中,可未必不可有一線生機。


    經過處理的燒鵝烘烤起來就更容易了,很快便已開始油光發亮。


    柳隨風在燒鵝上撒上鹽巴,隨後又取下一小包醬汁非常均勻的塗抹在燒鵝上,隨後用隨身小刀斬下一塊鵝肉,以刀尖插著鵝肉遞到傅君婥嘴前。


    傅君婥沒有張嘴,一雙比冰雪還冷,比月光好皎潔的眼睛盯著柳隨風。


    柳隨風收起刀,雙手交叉合抱胸前,玩味道;‘你的嘴有些甜,是不是想讓我再品嚐一番、’


    說完這句話,柳隨風便咬住刀尖上的鵝肉,朝著傅君婥嘴對嘴而去。


    傅君婥眼中閃過了一抹譏誚之色,但沒有尋常女孩家麵對這種事情的激烈複雜的情緒,反而顯得格外的平靜冷淡。


    柳隨風雙手摟抱住了傅君婥柔軟的腰肢,鵝肉通過嘴已遞到了傅君婥嘴裏,可傅君婥依舊緊要牙關,沒有任何鬆開的意思。


    但柳隨風鬆開了牙齒。


    牙齒一鬆開,鵝肉就掉落在了地上。


    柳隨風一點也沒有理會,再一次吻住了傅君婥的潤澤紅唇。


    輕輕一吻,柳隨風眼中就已經閃過了烈焰般的炙熱,雖然一閃而逝,可那種炙熱已非常明顯落在了傅君婥的眼中。


    傅君婥的麵色還是沒有變化,可身軀很明顯輕顫了一下。


    但也僅僅隻是輕顫了一下,便再沒有動作了,仍舊很冷淡的望著柳隨風。


    柳隨風深深吸了口氣,好不容易壓製住心頭的欲望,離開了傅君婥的紅唇,可雙手還是摟抱著傅君婥的腰肢。


    過了半晌,柳隨風才能以很平靜的語氣說話;‘不愧是傅采林的弟子,不但不懼怕生死,甚至於連對女孩家最為寶貴的貞潔也都可以視之如無物,看來我對你這種人實在沒有什麽好法子。’


    傅君婥很不習慣和一個男人如此親密,可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她不能不習慣,因此這一刻傅君婥甚至於連掙紮也沒有。


    --有時候掙紮本就是沒有任何用處的,如今便是如此。


    傅君婥身軀已似乎為朽木,全身上下一丁點多餘的動作也沒有,隻是很冷淡的望著柳隨風;‘你就是長安一戰之中名滿天下的柳隨風、’


    ‘是的。’柳隨風微微一笑;‘長安一戰我雖然敗了,但也的確名滿天下了。’


    傅君婥道;‘我和你之間並不認識,也沒有什麽仇怨,你此次出現在這裏目的為何、’


    柳隨風微微一笑;‘我說了,我是為你而來。’


    ‘楊公寶藏、’


    柳隨風又笑了笑;‘我可不在乎什麽楊公寶藏,我是為你而來的,和楊公寶藏一點幹係也沒有。’


    柳隨風道;‘我對你的興致遠比楊公寶藏要大得多。’


    傅君婥眼中閃過了一抹疑惑之色,她很懷疑柳隨風的話,可她從柳隨風的眼中完全瞧不出一丁點說謊的痕跡。


    昔日在江湖上行走,她已聽說過柳隨風的名氣,知曉柳隨風實在是個特立獨行,而且亦正亦邪的人物,如今一見也的確如此,可柳隨風到底為什麽而來、目的又是什麽呢、


    這些事情傅君婥實在想不明白。


    可也在這個時候,柳隨風的麵色忽然變了,傅君婥也發現自己的腰肢一緊,柳隨風居然將她整個身子都抱在了大腿上,此時此刻傅君婥恨不得用一口刀捅穿柳隨風的心髒,可這一刻傅君婥不但沒有氣力做這些事情,而且不能做這些事情,因為她也聽見了腳步聲。


    風雨交加,電閃雷鳴。


    可即便如此,傅君婥還是憑借那敏銳五感聽見了聲音。


    腳步聲,而且還是歸海一刀的腳步聲。


    歸海一刀還是去而複返了。


    沉穩的腳步,但步伐極快,從傅君婥聽見腳步聲到歸海一刀推開山神廟的大門,這期間用了居然不過五息時間。


    傅君婥原本非常不願意和歸海一刀碰麵,但如今歸海一刀的出現,已成為了傅君婥樂意瞧見的一幕。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傅君婥沒有想法成為那得力的漁翁,她指向擺脫現如今這種已成樊籠的局麵。


    時間。


    如今她最需要的就是時間,歸海一刀的出現,足矣讓她得到一些喘息的時間。


    可歸海一刀出現的時候,傅君婥心情又凝重起來了。


    剛才她明明隻聽見一個人的腳步聲,可歸海一刀的身側居然還有一個人。


    這個人行走之間居然完全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


    這個人是誰、


    這個人的武學造詣如何、


    這個人和歸海一刀又有什麽幹係、


    傅君婥思忖萬千,可這個時候那個腰間挎著一口劍的黑衣青年已往前走了一步,越過歸海一刀,對著坐在神像前的柳隨風微微拱手;‘柳先生,我們又見麵了。’


    柳隨風微微一笑,望著黑衣劍客;‘我曾對你說過,我們一定會再見麵的,現在你應當知道我沒有說假話。’


    黑衣劍客點頭,苦笑歎道;‘閣下的確沒有說假話,可我寧願閣下說的是假話。’


    ‘很可惜,我說的不是假話,因此我們還是見麵了。’


    ‘是的,我們還是相見了。’


    很簡潔的言語,但任何人都可以聽得出這言語中不同尋常的意味。


    傅君婥聽見了一股淡淡的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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