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曾問過柳隨風:“世上什麽人是認為你可以殺的,什麽人是不可以殺的?”


    這實在不是個簡單的問題,可柳隨風迴答這個問題的方式卻很簡單,柳隨風的答案是:“我想殺的,就是可以殺的,我不想殺的,便是不應該殺的。”


    那人笑了起來道:“你不分善惡,不分好壞?”


    柳隨風迴應:“世間無善惡,無好壞,無對錯,唯有立場不同而已,我瞧不順眼的,可殺!他們瞧不順眼我,也可以殺我,殺與被殺,獵人與獵物,各憑本事而已。”


    那人很滿意這個答案,輕聲歎道:“我相信天欲宮的項飛夢、朱大天王以及長笑幫的曾白水聽見你這一番話,應當是很高興的。”


    柳隨風淡淡迴了一句:“與我何幹?”


    柳隨風的確就是這樣一個人,殺人被殺不看其他,隻看自己。


    他看不順眼便殺,有人要殺他,他也殺。


    殺與被殺,他從不認為有任何對錯可言,隻是立場不同而已,本事高下也罷。


    因此跋鋒寒的出現,柳隨風並不驚訝,也並不憤怒。


    即便跋鋒寒斫下他的人頭,柳隨風那個時候也不會有任何不服氣的,因為他的本事不及跋鋒寒,就應當被跋鋒寒所殺,正如昔年那些本事不及自己的人一樣,合該死在他的手下一樣。


    也正是因為如此,柳隨風的身上給人一種非常獨特的氣質,貴氣以及一種近乎於死亡般的優雅安靜。


    跋鋒寒行走大江南北,走遍了突厥、高麗、大宋、大隋、大理、大金等諸多,可還從未瞧見過如柳隨風這般的人物,也還從未感覺那個人比起柳隨風還要更令他感覺危險了。


    因此他感覺到了一種死亡般的此景,因此他也認為這一次自己是絕對沒有來錯地方,也絕對沒有找錯人的。


    柳隨風的確是個值得一戰的對手。


    他原本隻是想挑戰奪命劍客荊無命,而沒有奢求挑戰上官金虹。


    他不認為自己可以擊敗上官金虹,他在江湖上雖然一向自負狂傲,可並不笨,因此他從未想過挑戰上官金虹。


    他甚至認為挑戰上官金虹幾乎就等同於自尋死路,他還不想死,因此沒有挑戰上官金虹的打算。


    可上官金虹卻給了他一個機會。


    隻要挫敗了柳隨風,便可以給他一次挑戰自己,而且即便敗了也不殺不死的機會。


    跋鋒寒心動了,因此跋鋒寒立刻答應下了金剛鐵拐諸葛剛的傳話,因此他來找到了柳隨風,他要挑戰柳隨風,他要擊敗柳隨風。


    隻有擊敗了柳隨風,他才能挑戰上官金虹。


    上官金虹對於江湖上任何人來說都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二十年前就是了,如今這座高山高到了何種程度沒有人知道,可有一點江湖上的人卻是知曉的。


    十年前上官金虹和大宋第一強人燕狂徒一戰,這一戰燕狂徒居然並未勝。


    燕狂徒是大宋有史以來最驚才絕豔的天才。


    他的身上有諸多稱號,什麽天下第一狂人,世間第一奇人,武林第一異人。


    他的確可以算得上是天下第一。


    如今威勢正囂的權力幫正是昔年他一手創立的,而四十年前,燕狂徒獨戰大宋武林天下高手於武夷山,那武夷山之戰更是使得大宋武林近二十年人才凋零,直到二十年前才漸漸恢複元氣。


    而那個時候燕狂徒居然再一次橫空出世,而且武學修為比起昔日更加驚天動地,成為了被譽為可以和絕代奇俠韋青青青相提並論的絕代高手,一時之間已在眾人之上,被譽為神話之中的神話,傳奇之中的傳奇。


    上官金虹居然有本事和燕狂徒一戰,可想而知上官金虹的本事。


    跋鋒寒本就主張以戰養戰,唯有在決戰之中,才能壓迫自己的潛力,得到身體與精神上的突破。


    而和絕頂高手一戰之中,更可領悟新的交鋒方式以及招式上的變化,等等諸多。


    因此跋鋒寒不假思索答應下了這個提議。


    他要和柳隨風一戰。


    至於這是不是金錢幫的借刀殺人,跋鋒寒一點也不在乎。


    他本就是一個為了自己的目的,而不顧一切的人。


    跋鋒寒望著柳隨風,他的身上已經湧現出了驚天動地的戰意,也已擁有了驚世駭俗的殺氣。


    他來了,即便柳隨風不想交鋒也不行了。


    柳隨風喝下了第二杯茶。


    跋鋒寒來了以後,柳隨風喝下了一口茶,如今喝下了第二口茶。


    這口茶喝完以後,柳隨風用方巾擦了擦用早點時候嘴角沾上的粥與饅頭屑。


    跋鋒寒一直沒有說話,隻是望著柳隨風,等待柳隨風的答複,或許根本不算是等,而是逼迫柳隨風給出個答案,不能不給出的答複。


    跋鋒寒身上的戰意與殺氣充斥,使得整個客棧也都仿佛瞬間步入了隆冬之中。


    柳隨風做完這一些以後,他再一次望向了跋鋒寒。


    隻不過這次柳隨風已經慢慢站起身來了,盯著跋鋒寒開口了。


    柳隨風隻是說了一句話,詢問了一句話。


    “你是不是已經準備好去死了?”


    跋鋒寒微微一怔。


    好狂的話。


    柳隨風看上去不是個很狂的人,甚至一點也瞧不出狂,可柳隨風這一席話卻給人感覺非常的狂,非常的可怕。


    跋鋒寒盯著柳隨風道:“自從修習武功以後,我就隨時準備好被殺,也準備隨時殺人了,因此這種事情我不需要做出準備,已經是我的本能了,而你呢?你是不是準備好死了?”


    柳隨風微微一笑道:‘我不會死,但我已經準備好殺人了,來吧,被我殺吧。’


    說完這句話,柳隨風離開了客棧,走到了客棧外麵。


    一番動作幹脆利落行雲流水,給人感覺仿佛如詩賦一般的優雅,卻也感覺如長劍一般的鋒銳淩厲,不留退路。


    此時此刻柳隨風給人的感覺又已經不同了。


    剛才的柳隨風帶著一種死亡般的優雅,可如今的柳隨風帶著一股冬日般的殺機,一種死亡的煞氣,以及一股試問天下上下誰與爭鋒的睥睨與自負。


    這一刻的柳隨風,可以算得上是鋒芒畢露了。


    跋鋒寒跟在柳隨風的身後,走出了客棧。


    在這一路上,跋鋒寒忽然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或許自己正在過黃泉路。


    可他沒有遲疑,一步也沒有遲疑,一刻也沒有猶豫。


    即便是黃泉路,他跋鋒寒也沒有什麽不敢闖的。


    一個人帶著刀劍走在柳隨風的身後,走到了院中。


    跋鋒寒、柳隨風幾乎同時停下了腳步,而柳隨風按住了劍鋒。


    這一刹那,柳隨風給人的感覺又變了。


    跋鋒寒望著這一刻的柳隨風,腦海隻是浮現了兩個字。


    ——劍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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